第二百零九章 父輩的意志(中)
銀日號內部空間之大,幾乎相當於一個小型城池。
陳四海與剩下的強者全體脫戰,衝上高空,有些被蜂雲釋放的無數射線洞穿身體,一頭栽落下去。有些則靠著畢生能力護體,堪堪抗下射線威力,並最終攀上星艦。
這是科技與異能的直接碰撞,即便在物理防禦上強到離譜的魔人,也有不少被那些只需輕輕一吹便能炸成碎片的微型飛行器圍攻射殺。它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彷彿真正的雲團奔流卷涌,一次齊襲所吞噬的空間範圍在地面上往往能形成看不到邊際的陰影,聲勢之浩大著實驚人。
銀日號的飛行速度看似緩慢,實則瞬息百里。蜂雲始終籠罩在星艦周圍,彷彿妖魔舞動的觸手。陳四海到了內部立即被追來的泰坦截住,又一番惡鬥就此展開。
通過深埋在異民活屍體內的龍力,他發現事情進行得不算太順利。那些傢伙都已經出棺,並遠離了原先登艦位置,大批天羅神仆卻合圍而至,想要隱秘行事的可能性是蕩然無存了。
死人都能被發現,這不合邏輯。
陳四海將感知力發揮到極致,才發現原來神仆當中還有個異類存在。那傢伙似乎還沒有被泰坦完全抹殺原有的物種烙印,所以成為了意料之外的變數。
「他***!」陳四海一臂已斷,再生能力很快又形成新的肢體,跟七八個泰坦斗在一處,短時間內想要突圍去殺了那變數,顯然是無望。
蘭斯特洛正在另一層艙體內,充當著神仆首領,迎戰來敵。跟他不同的是,那些神仆都沒有自主意識,宛如行屍走肉一般,除了作戰就只能聽懂基本指令,遵循既定程序扮演著星艦上最稱職的船員。
神仆中不單單隻有神諭者,更有人類能力者,以及從千千萬萬個修羅戰場中選出的實驗體。星核和天羅威能充當著他們共同的力量體系,儘管從神之本原中脫胎而來,但跟真正的泰坦卻有所不同。
泰坦無法生殖,只能培植複製。傳說萬物之祖以肋骨造就了第一名泰坦,從此以後一變十,十變百。儘管同出一脈,但眾神的本性卻又各異。太過強大的生命體系,令使徒不得不限制族群增生,以防內戰爆發,可最終還是出了光之暗面那樣的墮落者。
這是蘭斯特洛從神文中了解到的全部,對他而言還遠不夠多,無法解開一直以來存在的疑惑。
此刻一邊是異民活屍,一邊是泰坦創造的傀儡,雙方展開的斗殺沒有半點吶喊聲或是怒吼聲,倒好像是悶頭下嘴的狗群在相互撕咬。
當然,那些異民的強大和可怕,絕不是猛狗能夠比擬得了的。蘭斯特洛在血棺被當成炮彈射入艦身時,就已經有所感應。液態金屬在定型后的硬度遠超地球上任何一種已知物質,但卻被那四具棺材如蛋殼般撞破,深嵌其中。等到異民活屍從裡面爬出,它們更是融化成了鐵汁般的狀態,往星艦內部滲透,眼下正在腐蝕出越來越大的坑洞。
這著實超乎了蘭斯特洛被植入的知識範疇,四個仍處於封印狀態下的異民活屍更是透著他無法理解的詭異。
四人中有兩名血族先祖,一男一女,臉色蒼白雙眸如血。雖說在棺材里沉睡了漫長時光,但就連以貌美著稱的神諭者當中,都絕對找不出他們這般毫無瑕疵的絕美容顏。尤其那女子,看上去幾乎就是畫中剛走下來的傾國尤物,血族骨子裡的冷傲與優雅彷彿大師手中不同的色調,在她身上渾然天成,完美交融。她的身上跟同伴一樣纏滿了不明質地的繃帶,似乎同樣是用以禁制,唯獨肩部以上被扯開,滿頭烏髮如雲般披散下來。這身古怪到極點的裝束,卻絲毫也沒有影響到她的冷艷,那緊束的腰身和隆起的胸部曲線,反而因此而平添了幾分致命誘惑。
那是真正的致命。
這兩名血族先祖一出手,所在的星艦區域立時被滔天血霧所充斥。霧靄蔓延範圍內,神仆全都成了融化的蠟像,滿身精血被擠榨而出,匯成幾滴濃縮的猩紅液體,被那女子吸入口中。
她的眼神因此而變得清澈了許多,掃視著周遭情形,微微蹩了蹩細若遊絲的眉梢。
「緋炎!」她低喝了一聲,將下一批獵物的本原之血,送入同伴嘴裡。
足夠分量的能量灌輸聯合體內龍力,徹底衝破封印。名為「緋炎」的男性血族先祖同樣從僵化狀態中漸漸醒轉,略顯陰鷙的英俊臉龐上現出迷惘神色,「希拉,我們這是在哪裡?」
「這得去問你那些不肖的後代!」希拉麵露怒色,全身繃帶瞬間盡裂。漫天血光在同一時刻凝成赤色長袍,包裹住她的身軀,艙內的血煞氣息更是濃烈了百倍。
血族氏族的長眠和復甦,就好比人類需要睡眠一樣,屬於不可改變的物種特性。兩人絕沒想到一覺醒來,居然會置身於如此古怪的地方,而且被從未接觸過的敵人重重圍困著。被人利用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希拉原本就是大智近妖之輩,很快發出一道精神搜尋,鎖定了同在星艦上的陳四海等人。
力量本質跟體內多出的那簇青火一樣,應該是對方在搗鬼無疑了。
希拉冷冷地沖緋炎打了個手勢,剛打算跟他去找那人,卻被蘭斯特洛攔住。後者仍舊是平靜之極的表情,出手威能與那些神仆完全不在一個檔次,竟是以一敵二,將兩人截了下來。
「你又是什麼來頭?」希拉覺得這世界大概是瘋了,怒極反笑。
「至高存在的追隨者而已。你們的生命延續方式真的很特別,能說說是什麼原理嗎?」蘭斯特洛極為誠懇地問道。
在希拉耳中,卻只有「至高存在」這四個字被保留了下來,如若雷鳴。她下意識地跟緋炎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震驚之色。
「是泰坦?!」希拉滿頭長發盡皆飄揚,在那點青火的輔助下,能力瞬間提升到巔峰狀態,殺意沸騰。
「你說的沒錯……」蘭斯特洛話音未落,已迎來了兩名血族始祖暴風驟雨般的狂攻!
異民活屍中的另一人,是秘教刀鋒行者。同樣被滿身繃帶包裹著,連面目都被遮掩,只露出一雙白多黑少的眼睛。他很瘦,很高,像條僵直的黑曼巴蛇,手中倒拎的兩把匕首竟是由純粹的本原力量凝成,刃鋒吞吐著灰暗氣息。
匕首的穿刺舞動,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團死亡暗影。源源不斷發起圍攻的神仆,沒有一個能接近到十米範圍內。灰色刃鋒所攜的銳利罡流,能夠在人體上造成傷口極小,但哪怕是皮肉程度的割傷,都會令那些神仆立時委頓,縮成一團乾屍。
通過匕首吸附而來的生命能量,像條潺潺溪流一樣湧入刀鋒行者體內。陳四海留下的青火像個引子,帶動著它們衝破封印,令意識最終重歸。
蠍尾。
刀鋒行者記起了自己的名字,喉嚨里發出一聲含混不清的咕嚕聲,眼中凶光大盛。他跟希拉一樣,也在最短的時間裡找到了最有可能造成現在局面的操控者,卻並沒有打算找去陳四海所在艦體層面。
至少現在不行。
蠍尾已經發現體內的龍力,對自身力量的提升,幾乎可以算是完全顛覆。他又驚又怒,沒半點欣喜之意,在大舉殺戮的同時,屍毒般的目光落在了最後一名異民活屍身上。
那是個蠻牙獸人,魁偉如山的身軀早已在斗殺中將繃帶撕裂大半,露出比鐵石更具力量感的肌肉塊壘。他有著一張威猛如獅的臉龐,穿著碩大的鼻環,累累的傷痕從前額一直分佈到唇角,尖刀般的耳朵缺了半邊。無論樣貌還是體格,能讓人首先聯想起的就只有野性狂猛之類的辭彙。
但他的眼神卻透著無比的寧靜,像沉寂了千年的潭水,充滿智慧和人性的光芒。這就好像狗嘴裡長出了價值連城的象牙一樣突兀可笑,但蠍尾卻怎麼也笑不出,並且全身都在無法自控的情緒衝擊下發起了抖。
無論出於哪一點考慮,在這種身陷重圍的情況下,四名異民強者似乎都該算是同一陣營。正在跟蘭斯特洛對戰的希拉,就在第一時間曾考慮過要將蠍尾跟這蠻牙獸人喚醒,以便共同進退。
但這個瞬間,蠍尾卻突然放棄了對神仆的收割,合身撲向蠻牙獸人,雙匕在空中帶出一道令人頭皮發麻的尖銳呼嘯。
獸人恢復神智的時間,要比希拉更早。他一直在沉思著什麼,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無論有多強橫,都被其輕易瓦解。那粗壯得根本不像是生物肢體的臂膀,出手時竟然是輕若流風,直到此刻為止也沒有傷及一條性命。但只要被他擦上挨上的神仆,都成了被抽掉骨頭的軟體動物,再也爬不起身來。
「阿卡瑪,你既然還活著,那我們就再打一場!」蠍尾的怒吼聲直接震碎了一名神仆的星核,狀若瘋狂地揮匕攻上。
那獸人轉過頭來,視線落定在對方身上,獰惡的臉龐現出粗豪笑容,「就算再打一萬場,結果也不會兩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