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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泰坦之怒(中)

  踏入立方體后,趙白城才知道自己錯得很厲害。 

  島上確實沒有鳥毛,這樁巨型建築的內部,已是另一個世界。 

  之前目測估計,建築高度在數百米以上,趙白城到了裡面赫然發現沒有穹頂,也沒有輪廓之類的東西。頭頂上方是無窮無盡的天穹,暗黑浩瀚,其間夾雜著無數璀璨星辰。他正行走在虛空之中,腳下雖然有堅硬觸感,但看上去毫無依託,隨著大門在身後閉合,一條酷似銀河的絢爛光帶延伸鋪展,指引著前路方向。 

  趙白城再膽大包天,此刻也不禁錯愕到了極點。蘭斯特洛淡淡一笑,抬手示意他繼續行進,「幻景之路,每個人第一次經過這裡,看到的東西都不一樣。」 

  他沒問趙白城究竟看到了什麼,似乎對此絲毫不感興趣。趙白城卻來了勁,打量片刻對方,大剌剌道:「什麼幻景幻毛的,你的神在這裡搞花樣,總得有個目的吧!你當初經過這裡,又看到了什麼?是娘們的屁股嗎?」 

  蘭斯特洛在神諭者當中的地位極為崇高,又哪裡遭遇過如此粗魯的問話,不禁愣了愣,「天羅威能修到一定程度,**方面的**已經算不了什麼了。精神進階才是真正的永恆旅途,沒有終點,只有越來越高的目標。」 

  趙白城聽得暗自皺眉,全身氣勁早已提升到一觸即發的最高警戒狀態,臉上仍掛著輕蔑笑容,「老子好歹也有中學文憑,到了這個這個……真空狀態里,不是應該喘不上氣才對嗎?幻景做得不太像啊,連點本錢都不下,哈哈!」 

  「你看到了星域?」蘭斯特洛顯得很意外,深紅色的眉峰一挑,清秀臉龐充滿了異樣神色。 

  「怎麼?」 

  在趙白城看來,這個頗有幾分娘味的神仆,跟自己明明就一起行走在虛空里,但現在看他的表現,卻似是置身在外。 

  所謂的幻景到目前為止也沒有顯示出攻擊性,就算是因人而異,能引發不同的視界感觀,趙白城還是想不明白它到底有什麼必要存在。 

  「沒什麼……」蘭斯特洛即便在神諭者中都屬於個頭出眾者,足有兩米三四的身高,看著卻並沒有多少威懾感。 

  「那有什麼?」在趙白城看來,對方更像個與世無爭的和尚。 

  「幻景折射的,是一個人心裡最想要的。除了至高無上的泰坦以外,其他生靈來到這裡,都將無法避免地正視自己的野心。我當初第一次來,看到的是沒有任何異族入侵的地幔世界。雖然征戰和殺戮無可避免,狂心氏族仍然站在敵對面,但這才是我們真正的家園。從遠古時代一直到現在,我們都是這麼走過來的,也習慣了這樣。我的夢想,就是家園能夠恢復如初,跟以前一樣。」蘭斯特洛淡淡地說。 

  「你好像對你的頂頭上司意見不小啊?」趙白城向來唯恐天下不亂,捉到他這麼大個破綻,當然沒道理放過。 

  蘭斯特洛卻依然平靜,不急不緩地走在前面,語氣沒有半點改變,「我想要一切回到以前,但如果有一天泰坦能夠成為這顆星球上的主宰,那麼神諭者的家園將邁入永恆。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永恆』的定義在這裡指的是最美好的、最長存的,沒有人會老邁病死,也不再會有爭戰和欺詐。所有神諭者都將沐浴在神光之下,只要奉獻謙卑的信仰之心,那麼所有期望都將得到保障。」 

  「哦……」趙白城摸著下巴,很快得出結論,「干你娘的,原來是邪教啊!」 

  蘭斯特洛張口結舌,怔了半晌才苦笑道:「你要這麼理解,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真要有那樣的時候,泰坦能從你們身上得到什麼?」趙白城問。 

  「神祇無欲無求。」 

  「這沒道理啊,互相利用才是不變的法則。你都混到神仆這個位置了,用不著我來教你上位者都在想什麼吧?」 

  「用人類的話來說,人各有志。」蘭斯特洛加快了腳步,將前方流轉的星雲挑開,現出通路,「第六使徒對你很感興趣,所以才讓我先帶你來這裡。請進吧,等你再出來,應該就能跟我達成一定的共識了。」 

  趙白城深深看了他一眼,冷笑不已,晃著膀子揚長而入。 

  流動的虛空波紋在身後緩緩恢復平靜,他像是從一個鏡面,穿越到了另一個鏡面,情緒也如寧鏡般坦然。 

  不來虎穴焉得虎子,跟這麼個被洗腦洗到無腦的傢伙廢話,很難再有什麼幫助了。趙白城活到今天,吃虧吃的最大的,就是「法則」。最蔑視最想撕裂的,也同樣是這兩個字。 

  如果一定要存在一個「法則」,那他寧願這份法則的顏色,是純粹的猩紅。力量至上勝者為王,什麼神什麼魔,老子拳頭夠大,神魔照樣得在老子胯下喝尿! 

  弱肉強食才是亘古不變的生存鐵律,只不過有些生物吃飽就夠,有些生物卻想要更多。不包括留作後手的那枚火種,趙白城此刻也有著五星神羅位階的實力,再加上三大祖符剛剛達成的新序列同樣大有可為,他並不認為自己在神族的面前就一定是羔羊。 

  相對於法則,責任才是真正要命的東西,也是唯一讓趙白城認可的東西。 

  陳四海在他心裡等同於狗娘養的**玩意,斯嘉麗的仇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哪怕對方擺出一派「我是為你好」的腔調,但如果龍力始終無法覺醒,又始終無法掌控六道輪迴的關鍵奧秘,趙白城並不介意在任何時段任何地點,將陳四海吞噬成渣。 

  父親。 

  早在很久以前,這個辭彙所象徵的全部意義,就全然死去了。比死亡更死的死,就算殘灰能夠復燃,陳四海也絕對帶不來有關於溫暖的概念。 

  長者當中,不算死而復生的母親,大祭司才是趙白城唯一真正在乎的對象。祖曼雖然老奸巨猾,動不動還喜歡來上一場口水浴折磨人,但一個人真正對另一個人好,眼神就會完全不同。老頭偶爾肯沉默的時候,目光中蘊含的東西總讓趙白城覺得熟悉。祖曼十句話能有八句是真的,就已經算是先祖之魂的護佑在阻止他忽悠了,可這次送趙白城出深淵時,他的一句哀嘆卻讓全部落、甚至包括趙白城自己都深信不疑。 

  「要是我老人家能代你死一次,怎麼死都行。」祖曼當時流了淚,渾濁如泥。 

  趙白城卻在笑,沒大沒小地拍拍他的肩膀,轉身就走。 

  一走,就走到了今天,走到了這裡。 

  陳四海,不過是個開門人物。整個深淵所有異民磨牙礪骨,備戰至今,為的就是要迎接跟泰坦神族最終的直面時刻。大祭司跟兩位黑暗議長說出的,大多是異民始祖所知的遠古異事,泰坦這個物種也可以說是吞噬者,將一顆星球徹徹底底吞噬乾淨,他們才會離開。 

  所以戰爭無可避免,不管異民還是人類根本無路可逃。 

  陳四海說的責任,跟大祭司所說的,對趙白城而言完全不同。他只認可自己願意認可和承擔的,往大里說,為了無數地球生命的未來;從心裡說,只為自己在乎的人,能繼續活下去。 

  在乎的有很多,太多。 

  走進那團被蘭斯特洛扯開的星雲后,趙白城全身漫溢的力量波動有了短暫的消散。 

  他原以為會面對前所未有的強敵,但看到的,只不過是三個孩子。兩個大的,在跟一個小的毆鬥。 

  無論是腳下黑土地的特殊氣息,還是不遠處草叢隨風搖曳的沙沙微響,都真實到不能再真實。他怔怔地看著那三個正在狂奔的小傢伙,蹲下身,抓起一點土壤,在掌心中搓開。 

  那股再熟悉不過的土腥味,讓他咬緊了牙關。 

  「**你大爺!」大孩子中的一人眼看著快要追上小男娃,邊跑邊伸手,去扳對方的肩膀。 

  小的那個卻突然急剎,從腰后摸出一根擀麵杖,砸在大孩子臉上。 

  被砸的鼻血狂噴,揮舞著雙手倒下。小男娃卻也已經力竭,應該是身體極差,慘白著臉蛋虛脫軟倒。 

  「你個野種,再打我啊,再打啊!」很快帶傷的大孩子和同伴便牢牢佔據了上風,圍著小男娃猛踢猛踹。 

  「野種」這兩個字一入耳,趙白城心中驟然躥起了一股久違的火焰。那挨打的小男娃原本在抱著頭,蜷縮成蝦米形狀,竟似也同樣按捺不住,抱住剛用擀麵杖砸過的對手踹來的一條腿,就地翻滾,將對方摔倒。 

  小男娃狀若瘋狂,口中荷荷有聲,齜出一口白牙,向對手臉上咬去。另一個大孩子急了眼,再也顧不得別的,搬起大石竟向小男娃的腦袋砸下。 

  眼看著就要出人命,斜刺卻突然奔來一人,撞上了那舉起石頭的大孩子腰間。大孩子蹌踉兩步,石頭落在地上,砸了個空。 

  「不準打狗剩哥!」撞人的是個女娃娃,扎著羊角辮,臉蛋漲得通紅,年紀雖然幼小,但完完全全是一副拚命架勢。 

  小蠻。 

  趙白城在另一個時空,在另一個世界,看著小時候的她,小時候的趙兵趙勇,以及小時候的自己,發起了抖。 

  就在剛才,他以幽靈般的存在,置身於旁觀者的立場上,輕輕推了趙勇一把。不然以小丫頭的個頭和力氣,沒可能撞出趙勇那幾步,再跌落那塊石頭。 

  換句話來說,是他,救了十多年前的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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