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斯嘉麗的追求者(下)
卡欽斯基少將很快召來部下,送上了這次特殊訂單的成品之一。
那玩意看起來酷似特大號的橄欖球,金屬外殼在兩側互相嵌合,留下一道橫貫整個球體的細痕。趙白城捧起后看了看,將疑惑的目光轉向少將。
「我也不確定是什麼,它的內部構造就像個逐漸收緊的死結,我們從核心部分造起,越到外面莫名其妙的卡簧越多。等到兩個半球外殼罩上,我很確定它再也打不開了,從裡面被完全鎖死了。」卡欽斯基少將示意趙白城去看球體表面唯一的一個凹槽,聳聳肩道,「這地方難道用來裝電池?尊敬的趙,所以我說姓陳的是個瘋子,世上沒有任何一種武器防具會是這個模樣。」
趙白城思忖片刻,問道:「單子有多大?」
「大概能用這批玩具去裝備一萬人,造價方面我本來應該為客戶保密,不過是你的話也無所謂了。」少將處事圓滑之極,賣乖賣得大義凜然,「像這些小蛋,姓陳的每一顆付我們十萬美金,另外還有一萬顆大蛋,每顆得付八十萬美金。圖紙是他的,部分原材料也由他提供,我們賣勞力賺點辛苦錢,呵呵……」
「小蛋大蛋」是少將能夠拿出的最形象的比方,趙白城卻並沒急於去看另一批造價不菲的古怪裝備,而是慢慢咧開了嘴。
他這一笑,少將的腿不由自主開始轉筋,又是莫名又是害怕,「趙,你怎麼了?」
「你有沒有干過黑吃黑的勾當?」
「沒有沒有,我們最講信譽,怎麼可能玩這種花樣,砸自己的招牌?」
「想不想干?」
「……」
「我讓人跟你談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趙白城喝完杯中酒,拿過那瓶伏特加,仰脖灌下。
卡欽斯基少將看到大半瓶刀子般的烈酒只滾了一個氣泡,就以瘋狂的速度從瓶口流瀉殆盡,不由打了個哆嗦。趙白城似乎是被酒勁激發了體內熱力,眼神微微發亮。
「紅星新工廠是我在國內的立足資本,就連上面的大佬想要來插一腳,都被我回絕了。您現在讓我把整個廠子搬去深淵,這……這……」少將在牙縫裡嘶嘶地吸著氣,兩邊腮幫吊著的肥肉一個勁顫抖,像頭被獵槍在肚子開了個洞的狗熊,「我知道深淵的風力和熔岩可以解決兵工廠需要的能源問題,可您總不能就這麼讓我放棄一切,我畢竟是個人類,在彼爾姆要什麼就有什麼……」
「有這個嗎?」趙白城冷冷地打斷他。
少將張大了嘴,表情驟然僵硬,跟著從喉中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呻吟。
趙白城像空手撮燃火焰一樣,右手食指的指尖上閃耀出一簇火種之光。在對戰美軍部隊時,趙白城親手屠殺的人造人超過千名,其中每一個實力都在十一階以上。
這份堪稱龐然的火種能量,他給了青影一半,剩下的一半是給斯嘉麗留的。而現在取出的這一丁點,雖然微乎其微,但對於少將來說,卻是足以帶來脫胎換骨變化的重生之鑰。
那位訂購大批玩具的陳先生,或許誤認為斯嘉麗也是紅星新工廠的人,也曾跟少將開出過這種好比魔鬼誘惑的條件。只不過他補充了一點,那絕非一兩天能夠完成的改造,少將沒跟趙白城提及此事,就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
現在趙白城卻像推銷大路貨一樣,隨隨便便就拿出了少將夢寐以求的東西。
少將不知道那簇火種之光究竟是什麼,但卻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深紅火光中跳躍澎湃的生命力。那股順著空氣延伸而來的熱流正在滲進皮膚,深入軀體,沿著血液循環到達全身各處。二十三歲那年獨自在在北高加索山區面對狼群的戰慄感又回來了,一併生出的還有肌肉的抽搐,下垂的小腹在無法自控地收縮,蒼老帶來的鬆弛與無力全都像泡沫一般被沖刷得乾乾淨淨。
這種久違的活力……
卡欽斯基少將甚至能感覺到昨天晚上讓小嬌妻用舌頭服侍了大半個晚上也毫無起色的那條死蛇,正在以生龍活虎的勢頭昂首而起。明明不存在任何刺激,卻已勝過有生以來任何一次晨勃。
「金錢、腐爛的社會和上帝給不了你的,我能給。」他看到趙白城的唇角向後扯起,與雪白的牙齒共同勾勒出一個獰笑。
「這還只是開始。」
入夜時分,低緩的小提琴聲流淌在波盧餐館里,衣冠楚楚的客人們低聲細語著,偶爾有香檳瓶塞被打開的悶響傳出,在悠閑氛圍中盪開漣漪。
餐桌上放著一束花,無暇的玫瑰,比起斯嘉麗來,它卻完全失去了顏色。佐餐的白葡萄酒度數很低,坐在桌對面的年輕男子似乎已帶著醺意,就彷彿要醉死在那冶艷的眸影裡面。
波盧餐館未必是紅場最有名的法國餐館,但一定是最上檔次的。侍應生的職業素養足以比肩克林姆林宮內勤人員,只不過今天都顯得有些失態,幾個男侍應在斯嘉麗桌邊來往的次數似乎過於頻繁。
「他們都在看你,你真美。」陳四海的俄語說得和華語一樣好,在這方面的天賦上,他是斯嘉麗唯一見過的、能夠跟自己相比的人類。
「謝謝。」斯嘉麗嫣然一笑。
最新款的香奈兒低胸長裙與那條藍寶石項鏈,在斯嘉麗身上起到的作用並不是增色,而是陪襯。離得最近的一張桌上,坐著的現任沙俄財政部長已經不下數十次投來目光,毫不在意身邊女伴幾乎是要殺人的表情。他很想感謝上帝,自己同意了法國老友吃頓便飯的邀請。在看到斯嘉麗的第一眼,他跟其他男人的反應一樣,先是震驚,繼而驚艷,然後蠢蠢欲動。
財政部長能肯定,這個看上去很像中東人種的小妞,就算穿著一百盧布一件的地攤貨,也能夠輕易成為餐廳里的焦點。有些女人要靠衣裝,有些女人則天生就有征服男人的本錢。在頭髮還沒全白之前,他曾是莫斯科上流圈子裡最有名的獵艷老鳥,經歷征伐無數,卻從來沒遇上過如此尤物。
「不知道會不會跳肚皮舞……」財政部長死盯著斯嘉麗的蠻腰,念頭方動,鼻血差點噴了出來。
「我去過的城市不多,在美國的話,三藩熟一點,也沒什麼好玩的。」斯嘉麗放下酒杯,一邊應付著陳四海,一邊不動聲色地瞥向餐館門口的幾個華裔漢子。
那丑怪的獨眼龍在冷風中噴吐著熱氣,豎起了衣領,直勾勾地盯著這個方向。他是陳四海所有跟班中長得最可怕的一個,臉龐彷彿被火融化的蠟,僅剩的左眼總是片刻不離陳四海左右。
青色的火焰,這是斯嘉麗唯一能從陳四海以及他那些跟班身上看到的,無法辨別位階。這種古怪的能力,跟王大將軍極為相像。斯嘉麗本以為同樣來自華夏的陳四海會跟梵天有關係,隨著一段時間接觸下來,最終否定了想法。
「哦,三藩是嗎,我們習慣叫它聖弗朗西斯科。我有架灣流停在那裡,下次有機會一起去的話,希望可以邀你自駕。或者去阿拉斯加打獵也是不錯的選擇,那裡的空氣很乾凈,貼近大自然總是令人心神愉悅。」不得不說陳四海確實是個極有魅力的男人,即便略顯醺然,言談舉止還是自製有禮。
陳四海有個綽號,叫「四海皇帝」。
三十歲,一個男人的黃金年齡。在羅四海身上完全看不出歲月磨礪的痕迹,一雙狹長的眼睛里總是肆無忌憚地表明著情緒,或許正是因為這份無需遮掩的自信,他要比同齡人看上去年輕得多。180公分身高,75公斤體重,他的體格略有些偏瘦,如果穿上西裝甚至有點像文員。
當然,只是有點,他也從不穿西裝。優雅和霸氣在陳四海身上達成了奇異的共融,斯嘉麗總是不自覺地把他跟某個光頭作比較,得出的結論是許多方面都極其相似。
像這樣的約會,有數十次之多了。以異民的身份,面對一個人類,並時刻生出與虎謀皮的危機感——這讓斯嘉麗覺得有點諷刺,但她並不打算放棄。
彼爾姆的兵工廠不止紅星一家,全沙俄的妞也不是死得只剩下了自己一個。斯嘉麗覺得巧合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陳四海應該是奔著趙白城來的。
她知道自己在玩火,青色的火。如此強大詭異的人類能力者,或許就只有傳說領域的異民能夠與之抗衡。而自己一旦失手,結局就只能是屍骨無存。
但沒有選擇餘地。
從把青影支走那天開始,就已經再無退路了。趙白城遲早成王,他的野心和能力註定會讓深淵天翻地覆。幾十萬蠻牙不是個小數字,再加上以後的歸順者越來越多,自己跟青影如果不能及時展現價值,總有一天會被取代。
兩個小女孩,緊緊抱成一團,睡在爬蛆的下水道邊。偷不到食物的時候就得去翻垃圾,時刻得小心著被毆打,被強暴,被殺掉。整個世界都是黑暗冰冷的,能夠依靠的就只有彼此的體溫,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明天……
「對不起,我去下洗手間。」斯嘉麗放下酒杯,眼波溫婉風情萬種。
「等等。」陳四海忽然拉住她的手。
斯嘉麗掙了掙,沒掙脫,隨即露出嫵媚笑容,「怎麼?」
一切順利的話,趙白城應該已到地表。把陳四海拖在沙俄直到今天,並非那麼容易的事情。男人心目中,永遠都是得不到的才最好,再拖下去的話,不付出點代價恐怕是不行了。
其實姐姐和妹妹,有一個保持乾淨就好,就像小時候一樣,長大后也是一樣。
青影才是需要被保護的那個,斯嘉麗早已習慣如此。此時此刻,陳四海的那隻手,卻讓她忍不住有點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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