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他和她們
早上出門前,王超趁著還有點時間,把那條從紡織廠女工宿舍干回來的奶罩拿進被窩,好好爽了一把。
到了向陽中學,一幫等在校門口的小兄弟老遠就圍了上來,恭恭敬敬地叫著「超哥」。王超揉了揉發黑的眼圈,接過遞來的煙點上,打了個老大呵欠。
幾個從旁邊經過的老師見他一身痞相,肩膀上居然搭著件校服外套,都皺起了眉頭。其中一名體格魁梧的男老師走上前來,正要喝問,卻看到王超脖子上歪歪扭扭的那道刺青,腳步立停,跟著神情古怪地掉頭離開。
「嘿嘿,還算挺識相!超哥,這傻x是不是教過你啊?」綽號「黃毛」的小兄弟咧嘴怪笑,發黒的牙垢像刷著層變質的漿糊。
王超將煙蒂彈出一道弧線,眼睛緊盯著陸續走進校門的女生,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沒見過,好像是新來的老師。哎,轉校轉了兩年,知道我的大概也沒幾個了!」
「轉十年也不能不知道超哥啊!」其他人都叫了起來,就好像站在面前的是前任鎮長。
兩年前王超剛上高一,為了個長得不怎麼樣的小妞,一刀捅翻了當時的高中部老大,震動全校,人人都知道了這個脖子上紋著四腳蛇的瘋狂小子。家裡為了抹平這件事情,花了不少錢,把他轉去了另一所學校。如今高考在即,捅人風波也早就平息,父母商量商量,便又送禮託人,把他轉了回來。指望著離家近點,容易看著點,省的關鍵時期再出什麼岔子。
王超去外面學校這兩年並沒有白過,架打了不少,妞也泡了好幾個,還把其中一個弄大了肚子。不管在哪所學校呆,想要混出名頭,沒有社會上的老大撐腰是萬萬不行的。王超同樣有老大,除了時不時讓他介紹女同學有點麻煩以外,好處還算是不少。這些校外的小兄弟就是老大分到他手下的,敲詐勒索打架鬥狠樣樣在行,缺點是沒什麼頭腦,有時候明明詐唬一下就能弄完的活,非得砍人幾刀才舒坦。
「喂,過來!我們超哥有事找你!」黃毛對王超那點愛好相當清楚,見一個胸圍驚人的女生路過,便嬉笑著伸出手指勾了勾。
那女生見這幫小痞子惡形惡狀,嚇得花容失色,快步向校內走去。
「不識抬舉啊!」黃毛早就習慣了被人當成怪物看,遺憾地搖了搖頭,身邊眾人發出鬨笑聲。
王超皺了皺眉,追上去扯住女生,左右開弓扇了幾巴掌。黃毛愕然張大了嘴,他原本只想過過嘴癮,湊湊趣,卻沒想到王超居然狠到這種程度,直接上去動起了手。
那女生連哭都不敢哭,呆在當場,臉上指印分明。王超揪著她的衣領,手抵在那足以讓絕大多數成年女性羞愧的挺拔峰巒上,美妙的觸感讓他幾乎要吹個口哨來宣洩亢奮。
「認識我嗎?」他冷冷地問。
女生拚命搖頭,卻跟著又挨了記耳光,眼看著校內有個老師探了探頭又縮了回去,終於哭出聲來。
「現在認識我了嗎?老子叫王超!」王超笑得猖狂無比,「以後我兄弟再叫你,你就乖乖滾過來,別他媽以為奶大就了不起了,記住了沒?!」
「憑什麼欺負人!」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
王超難以置信地鬆了手,望向身後,挨打的女生立即蹌蹌踉踉地跑向校門。
「你們憑什麼欺負人?男的欺負女的,要臉嗎?!」打抱不平那人仍在質問,握著拳憤怒不已。
黃毛等人早就傻了眼,王超陰狠的目光落定到對方臉上時,整個人突然如同被捏住七寸的蛇,連站都有點站不住了。他眉間的那點戾氣也迅速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粘膩到極點的笑意,不但開始笑,而且還挺了挺胸,似乎是想讓自己並不健碩的身板站得更男人更威武雄壯些,開口時語氣居然帶上了幾分溫柔,「小妹妹,我也沒欺負她啊,鬧著玩呢!」
站在眼前的是個十四五歲的女孩,一身初中校服,扎著清爽馬尾,頭上的蝴蝶結髮夾很舊,卻不知為什麼還不捨得扔。王超也算是見過不少班花校花級的美妞了,但現在他覺得所有那些曾經得手的或者只能望著流口水的小妞,跟眼前這個比起來,全都成了化糞池裡一攤一攤的玩意。
他從沒想過世上居然會有這樣的女孩,從身段到臉蛋都透著咄咄逼人的青春活力,俏生生站在那裡就像匹無人能夠馴服的胭脂馬,充滿野性之美的大眼睛光是這麼一瞪,就讓他的心肝尖兒都顫了起來。
「我看都看到了,你還賴?」女孩聽到上課鈴響起,略微猶豫了一下,掃了眼同樣在流口水的黃毛等人,冷冷對王超道,「今天算你運氣好,以後別再讓我碰到你欺負人!」
王超的眼神正像蘸滿蜜糖的刷子一樣流連在對方胸前,那悄然綻放的曲線雖然不算明顯,但卻已經足夠誘人。他並沒有把女孩的威脅當回事,反而覺得那珠落銀盤般的語聲說不出的好聽,見女孩轉身要走,不由著急起來,伸手一攔,「哎,別走啊!小妹妹,我是高中部的,你看我的校服!」說著把肩頭的衣服扯在手裡,用力晃了晃,「大家都是同學嘛,交個朋友吧!我叫王超,你叫啥啊?」
女孩見他無賴相十足,俏臉愈沉,「你管我叫什麼,讓開!」
她年紀雖小,卻自有一股威嚴。王超竟是不敢再唐突,訕訕地讓開路,盯著女孩的背影,只覺得口乾舌燥,猛然高聲叫道:「你不敢說你叫啥,我遲早能打聽到!」
女孩對他的激將毫不理會,轉眼間走得人影不見。
「**!這麼漂亮的小丫頭,老子還是頭一回見!」黃毛用力給了自己兩個耳光,充滿羨慕地望向王超,「超哥,這下你可舒坦了!啥時候弄到手,記得告訴兄弟們一聲啊!」
王超猶自魂不守舍,老半天才回過神來,雙手叉腰哈哈大笑,「沒問題!回頭把鐵頭他們幾個叫過來,咱來玩個英雄救美。別看小丫頭辣得很,真見了刀子,保管嚇哭!」
「**!」黃毛摳著鼻孔,又惡狠狠地感嘆了一句,同時在心裡加上「你媽」兩個字。
所謂的英雄救美是老套路了,反派演員都是自己兄弟,王超在關鍵時候登場,那自然是虎入羊群威風八面。必要的時候再加上苦肉計,胳膊上划那麼幾道口子,小美人往往都崇拜英雄人物,不讓她們投懷送抱都難。
王超打好了算盤,便興沖衝要進學校去上課。黃毛雖然極為嫉妒,但卻想起一事,不得不提醒道:「超哥,鐵頭好長時間都沒見了。真要演戲的話,我去找別人過來?」
「找誰都一樣,只要是臉生的,沒來過學校的,別耽誤老子的好事就行!」王超絲毫不以為意。
「還他媽跟鐵頭是拜把兄弟呢!」黃毛暗自咒罵,垂頭喪氣活像是賭輸了錢,帶著眾人離去。
王超跑到高三班,班主任正在黑板上寫板書。他大搖大擺直闖而進,好不容易等到下課,抓過戰戰兢兢的同學一問,這才知道女孩姓寧,叫寧小蠻。
「是不是戴個蝴蝶髮夾啊?總愛管閑事的就只有她了。」被問到的男生生怕挨打,縮著脖子道,「她好像是烏嶺煤礦的,今年念初二。你這兩年不在學校,所以不知道,她在初中部出了名的不好惹,連咱們高中的人都怕她。」
王超大為意外,沒料到自己看上的居然是個風雲人物,不屑道:「那丫頭凶是凶了點,說怕那就誇張了吧?你們這幫沒卵蛋的玩意……不過也好,留給老子來泡,哈哈!」
「你要泡她?」那男生忽然打了個寒戰。
「怎麼?還有人敢跟老子搶?」王超冷笑一聲。
那男生支支吾吾老半天,終於還是把話咽回了肚子里,就好像正在談及的不是什麼女孩,而是吃人的猛獸。
到了中午,王超按捺不住越來越強烈的衝動,跑到學校食堂門口蹲起了點。沒過多久,果然遠遠看到那熟悉的小髮夾出現在女生群中,頓時心頭狂跳。等到對方走近,他正要開口招呼,目光無意中瞥見走在寧小蠻身邊的女孩,不禁呆若木雞,腦海中翻來覆去就只剩下了一個聲音:「要死了!要死了!」
如果說寧小蠻的美,像充滿侵略性的火焰,那麼正跟她拉著手的女孩,無疑像極了倒映於水面的月影。
長發,溫婉,剪水雙瞳。
王超看著她從眼前走過,柔美的側面如同一幅剪影,嘴角邊那顆小痣在白皙到讓人呼吸停滯的膚色襯托下,彷彿直接點在了王超心底最深處。
他腦海中一片空白,甚至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唯恐出氣聲稍大些,這兩個全無半點相似之處卻又同樣美到驚心動魄的女孩,便會如幻夢一般在眼前消失。
「他又偷跑出去了,從來都不肯聽半句話,就不知道我們會惦記嗎……」長發女孩在跟寧小蠻說著什麼,幽幽嘆了口氣。
這聲嘆息讓王超身上的骨頭都酥了大半,隨即怔了怔,一股壓不住的妒火幾乎將整個人都點燃。是她?還是他?要是男的,到底什麼樣的傢伙會讓這兩個小美人一起惦記?!
王超兩眼發直地盯著寧小蠻跟那女孩,目光一會轉向這個,一會又望向那個,竟是少看了哪個一眼都覺得不舍。等意識到寧小蠻明明擦身而過,卻根本沒注意到自己時,強烈的挫敗感和失落感讓他再也呆不住了。
整個下午,王超都沒有上課。到了放學時,七八個叼著煙的年輕人早早等在了從鎮子通往烏嶺煤礦的路上。這些都是真正的混混,絕非黃毛鐵頭這個檔次的小把戲可以相提並論。王超下了血本,按道上規矩掏軍費才請動了老大身邊這幾個弟兄,說好了只要事成,還有重謝。
王超家境殷實,幫他花掉點也是理所當然。只是這些混子對他搬救兵的目的頗覺好笑,其中長相最凶、打起架來也是最不要命的「土匪」在被找來時,瞪著王超像在看外星人,「你***腦子裡是不是裝著屎?什麼了不得的小妞,非得讓我們去唱紅臉,然後你裝小馬哥?待會兒是不是要飛腿踢我們?你帶墨鏡了沒啊?要不要胸口掛個牌子,上面寫pk髮型不亂?!」
王超面紅耳赤,裝孫子扮可憐,才讓土匪鬆了口。
「打老子一拳給五十,踢一腳給一百,敢用力老子先廢了你!」土匪在私下開價時半點也沒客氣。
王超在心裡把對方的祖宗十九代都操了過來,嘴上卻只能滿口答應,連個屁都不敢放。這幾個傢伙不是酒徒就是賭鬼,要不就有了媳婦。王超沒敢找平時好色的,怕截了自己的胡。
然而他卻低估了男人的本性,土匪看到兩個女孩的第一眼,下巴就掉在了地上,嘴張得像發情的河馬。其他人也全都呆住,吞口水的聲音響成了一片。
小是小了點,可這哪裡還是「標緻」能夠形容得了的,這明明就是要人老命的絕色!
王超躲在暗處,見一幫熊貨傻站著毫無動作,急得抓耳撓腮。眼看著女孩就要從身邊走過,土匪用力搖了搖腦袋,總算是清醒過來,剛要假戲真做,寧小蠻卻突然歡呼一聲,沖前方揮手叫道:「狗剩哥!」
王超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那雙大眼睛里滿盈的喜悅,跟著發現旁邊那溫婉如水的女孩,也同樣在凝視著那個方向,居然帶上了一點點賭氣表情,心裡不禁「咯噔」一聲。
狗剩?那個「他」?
王超轉過僵硬的頭頸,出現在視野中的是個剃著光頭的少年。
確實是他,而不是她。但這個少年,給王超的第一感覺,卻似乎更應該用「它」來稱呼。
土匪等人身上有著各種各樣的傷疤,用他們的話來說,每一處都代表了南征北戰的軍功章。此刻王超卻在懷疑,所有這些傷疤,加在一起也未必能抵得上少年身上的半數。
北方的暖春並不會太熱,少年卻只穿了件單衣,扣子掉了近半,露出黝黑精實的胸膛。他的心口附近有著一處海碗大的恐怖疤痕,像被人用長矛當胸捅穿過,脖子上一道赤線刺眼無比,竟彷彿遭遇過割喉。
而在他的頭上、臉上、其他可見的裸露部位,都橫七豎八地爬著一條條傷疤。由眉弓位置直劃到左臉臉頰的一處豎直傷口,甚至還沒有脫痂,王超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他的左眼怎麼能沒瞎,受過如此之多的重創,又怎麼會沒死。
少年大概也只有十四五歲年紀,但同齡人身上尚存的稚氣,在他這裡卻彷彿被鐵水洗過,蕩然無存。他比兩個女孩要高出半頭,站在那裡等著她們走近,刀刻般的眉眼微微舒展,現出柔和神態。
王超眼睜睜目睹寧小蠻撲入他的懷中,笑靨如花,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那少年目光落在寧小蠻臉上,聽她在那裡說個沒完,看也不看地向著另一個女孩伸出手。女孩似乎仍在賭氣,卻依舊乖乖讓他牽了手掌,投向對方的目光除了嗔怪,更有著無盡的溫柔依賴。
王超覺得天都快塌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土匪則被這一幕惹得又恨又嫉,咬牙切齒地走向那少年,還沒等開口找碴,卻被對方冷冷瞥來的一眼同時凍結了腳步和思維。
在少年的眼神中,土匪看到了自己熟悉無比的殘酷之色。以前遇上過的那些對頭,再怎麼兇狠畢竟還是個人,而這少年卻有著本質性的不同。
他根本就是一頭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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