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黃昏的瓶子①⑨
據黃昏說，事情是這樣的。
他抱著王大錘一起倒在床上，王大錘顯得十分激動，騎著他的腰，攥著他的肩膀，看他的目光極為熱情，甚至讓他想起了那首老歌。
好像叫什麽……冬天到了你就放把火？
歌名記不清了，可黃昏能感覺到王大錘情緒高漲如火，甚至出了很多汗。
小十三跟他說過，妖精們自己不會出汗，但人會，要成功融入人類社會，就要從細節上體會做人的感受。
小十三給他找了很多小說，讓他深入了解人類的種種不適，比如天熱出汗天冷發抖，憋尿的時候會夾緊雙腿，餓的時候會肚子亂叫。
黃昏學得很認真，這會兒見王大錘熱出汗了，就十分善解人意地對他說：“先去洗個澡吧？”
緊接著，他就被王大錘更加善解人意地拖進了浴室。
黃昏覺得浴室play也算情趣，主動在浴缸裏放上水，又準備好洗發水和沐浴露放在旁邊。
他一邊督促王大錘脫衣服，一邊解開自己的腰帶，脫得半露不露，晃著白嫩的雙腿坐在浴缸旁邊，用最性-感-撩-人的姿勢等著王大錘過來調-戲他。
氣氛很好，但後來的事情發展有些出乎意料。
始終一言不發的王大錘終於脫了衣服，隻剩一條印了￥的大短褲。
他走到黃昏麵前，黃昏仰頭，把自己纖細的脖子朝向他，意思是親嘴親脖子都可以喲。
王大錘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朝他露牙一笑，問道：“你這什麽意思？我的錢呢！”
“錢真的沒有了，可是你還有我啊。”黃昏溫柔地笑著，抬起雙臂，圈住王大錘。
他覺得王大錘可能是太開心了，笑得聲音都變了調，忽然勾著他的腰身，把他按到了水裏。
據黃昏自己的說法，他倆的前-戲格外激情，揮灑著汗水與熱量，是身體與身體、靈魂與靈魂之間的碰撞，簡直攪得天翻地覆、風雲變色。
王大錘把黃昏半個身子按進水裏，說：“不想死的話就老實交代，你是故意騙我的對吧？”
黃昏沒想到王大錘的感情表達方式如此激烈。
隻能老實交代說，確實是故意的，不過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
王大錘當即發飆，抓著他的脖子把他完全沉進水裏，嚷嚷著：“再不把錢交出來，我就把你淹死！錢和命哪個重要你自己看著辦吧！”
當時兩個人都泡在浴缸裏，王大錘騎在黃昏身上，用身體的重量壓製著他，手又緊緊握著他的脖子，兩個人之前從沒有過這麽緊密的身體接觸，實在太刺激了！
黃昏根本沒注意到王大錘話語中的意思，滿腦子都是限製級的內容。
他的妖力本就所剩無幾，一時控製不住，就現出了原形。
王大錘隻覺得眼前金光亂竄，手裏瞬間一空，接著感到有什麽滑滑的東西在皮膚上擦過。
等到光芒淡去，他發現黃昏不見了，而浴缸裏多了一條巴掌長的金魚。
金魚從他掌心遊開，在水裏甩著尾巴，晃動著一對水泡眼，抬起上身，朝他吐了幾個泡泡。
王大錘愣在當場，使勁揉了揉眼睛。
黃昏沒經曆過這種情況，隻想努力補救，見王大錘揉眼睛，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就立刻變回人形。
他穿著濕透的浴衣，站在浴缸裏，很篤定地對王大錘說：“當當當當——這個魔術有意思嗎？我可是要超過大衛科波菲爾的天才少年！”
這種應對措施是小十三教給他的。
小十三說，如果遇到意外變回原形的情況，就要隨機應變，盡可能給自己找出合理的解釋，人類是一種非常容易被表象蒙騙的生物，隻要說一句在變魔術，大部分人都不會再去懷疑。
當時小十三拍著胸脯跟黃昏保證自己試過五次，其中成功了四次，隻不過他沒有告訴黃昏，這四次的對象，都是5歲以下的小孩。
王大錘一動不動，黃昏以為自己成功過關，就又湊上去。
可王大錘卻大叫一聲，轉身要跑，結果腳底打滑栽進了浴缸。
黃昏把王大錘抱起來，王大錘瞪著眼睛看他，“啊啊啊”地叫了一陣，冷靜下來後就開始發呆，一會兒說想尿尿，一會兒說肚子餓，再一會兒還說要上學，一臉天真地管黃昏叫老師。
黃昏以為他在玩兒角色扮演，就順著劇情陪他搭戲，花了個把小時才反應過來，這種情況跟許良很像，可能是摔倒的時候太害怕，被嚇傻了。
聽完過程後，許良問常淨：“你怎麽看？”
常淨：“問題不大，經常有人被妖精嚇到，送去管理處泡個澡，把這段兒忘了就能恢複。”
“所以你覺得他是真嚇傻了？”
“你問我？我又沒傻過，哪有你經驗豐富。”
許良半眯著眼，被擠兌了反而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在他看來，這樣的常小貓才算正常。
許良：“咱們去試試他是不是真傻，你家有長袍沒有？就是電視上那種道士袍，看著越誇張越好。”
“我家為什麽要有那種東西。”
“不是淨道世家嗎？出去降妖不用裝點門麵？”
常淨抱著胳膊，“我們降妖都穿黑西裝，就我平時穿的那種，偶爾會考慮情況換成休閑服，但絕對不會穿什麽道士服。”
“可電視上都那麽演，總要有點兒出處吧。”
“有，不過你說那種是封建迷信，根本完全不是一路，他們之所以大張旗鼓，就是想讓人產生恐懼，再利用這種恐懼賺錢，我們降妖的一大原則就是保證普通人三觀正常，在他們根本意識不到的情況下就把妖精收了。”
“還經常給普通人清除記憶，這就不算騙人？”
“我覺得不算，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我們在某些方麵了解得多，就是為了讓普通人在這些方麵了解得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中二貓。”
“早就畢業了，謝謝。”
酒店浴室裏，沐浴露的香味兒還沒散去。
黃昏用妖術，把自己和王大錘的衣服烘幹，看了一眼手機短信。
“大錘哥，你不是餓了嗎？我帶你去吃飯吧。”
王大錘正在玩兒自己的手指頭，聞言眨眨眼，又伸長舌頭cos了一把白無常。
“嘿嘿嘿，肚肚餓啦，吃飯飯，吃飯。”
黃昏握著王大錘的手腕走在街上，王大錘像個進了玩具店的小孩兒，一路東張西望，看見人多的館子就像擠進去，不過黃昏每次都拖住他，不讓他去。
他聽從許良的意見，帶著王大錘選了一家生意冷清的館子。
也不怪它生意差，主要是位置太偏，背靠著一條小河，不遠處還有個垃圾處理站。
一人一妖在店裏坐下，飯菜上桌之後，黃昏主動幫王大錘加飯添菜，王大錘埋頭大吃，沾了一臉的飯粒。
黃昏笑著說：“大錘哥，弄臉上了。”說著伸手摘下飯粒，放進自己嘴裏吃了。
王大錘回他嘿嘿一笑。
其實王大錘本身長得就不差，臉完全不像名字那麽鄉土，現在笑起來更顯得憨厚可愛。
黃昏被他笑得心中一顫，忽然覺得，常哥哥喜歡許哥哥也是有道理的，傻子確實可愛，相處起來也特別融洽。
當然，這並不是說他想讓大錘哥做個傻子，畢竟很多事情傻的時候不方便做，他隻是覺得，不管王大錘變成什麽樣子，他都會一直喜歡他的。
吃了一會兒，店老板忽然在門口吆喝一聲，“喲，兩位大師！打哪兒來啊？”
黃昏循聲望去，正看到許良和常淨走近店裏。
不過不是平時看到的版本。
兩人像模像樣地披著長袍，戴著小帽，把手裏的桃木劍往桌上一擱。
許良：“從南邊來，請老板隨便來幾個小菜。”
老板去吩咐準備，許良假裝壓低聲音說：“那廝的妖氣到這附近就斷了，可能水遁走了，也可能用妖法屏蔽了妖氣，你我一時追不到了，不如先吃飯吧。”
常淨應了一聲。
許良又說：“憑我多年道行，居然也看不出那廝是什麽妖精，真是厲害，現在隻求他別是個窮凶極惡的家夥，否則一旦盯上了誰打算害人，那人可就凶多吉少了，咱們吃完飯之後還得快想辦法。”
常淨又隨口應了一聲，倒不是嫌棄許良這個試探方法，隻因為道袍小帽實在太醜，他隻想盡量不要引人注意。
許良朝黃昏使了個眼色，黃昏假裝有些緊張地樣子，四處看看，然後低聲對王大錘說：“你坐在這裏不要動，我馬上就回來。”
王大錘盯著他的背影等了3秒，忽然起身跑向許良他們，在桌前來了個急刹車，緊張得語塞，拚命用手比劃。
許良：“莫慌，有事慢慢說。”
王大錘拉住許良，把他拽出店裏，這才找回了點兒理智，躲在他背後指向店門，“妖怪！就就就剛那個！那個跟我坐一起的！是妖怪！大師救命啊你們找的肯定就是那個快去收妖啊大師！”
許良捋了一把假胡子，淡定道：“哦？待我前去勘察一番。”
王大錘拖住他，“別別別你別走！你先保護我！”
黃昏從店裏出來，“大錘哥！”
王大錘“啊”了一聲，“大師快抓住他！”
許良：“可桃木劍還在桌上。”
王大錘眼看著黃昏朝這邊走來，嚷嚷著“大師快攔住他”，撒腿跑了出去。
許良還在演，“待我先去取劍。”
黃昏縱身一躍，繞過許良他們，朝王大錘追了過去，“大錘哥——”
王大錘聽著聲音越來越近，狗急跳牆，越過護欄跳進了河裏。
“撲通！”
王大錘一點兒不傻，跳河當然不是為了找死，他會遊泳，而且水性非常好，可惜剛剛用力過猛，跳下來的時候撞到了腳腕，整條腿一陣抽筋，控製不住地就朝水裏沉了下去。
“大錘哥！”黃昏緊跟著跳進水裏。
河麵翻起一朵水花，黃昏是魚，入水的瞬間就本能地變回了原形，朝王大錘追了過去。
王大錘抱著傷腿在水裏掙紮，試圖靠手臂的力量遊回水麵，突然看到黃昏，又被嚇了一跳。
憋著的半口氣變成一串氣泡，王大錘猝不及防地灌了一口水下去，動作立刻亂了套，胡亂撲打，一邊想浮起來，一邊又想趕走妖怪。
黃昏靈活地鑽到王大錘身後，嘴巴咬住他的領子，把他向上拉，但自己的身體太小，根本使不上力，這才又幻了人形，從後麵圈住王大錘。
但王大錘怕死，掙紮得太厲害，鼻子嘴巴都在不停灌水，照這樣下去，堅持不到水麵就要先被嗆死。
黃昏繞到他正麵，學著電視裏的樣子，用自己的嘴巴堵住了他的嘴巴，防止他繼續灌水。
按他的想象，兩人會在kiss的過程中逐漸浮出水麵，這將是個非常唯美的畫麵，但初吻的感覺太刺激了，黃昏腦子一懵，控製不住地又變回了金魚，跟王大錘以kiss的姿勢勉強維持了一秒，就被水波推了出去。
他這會兒心緒太亂，根本變不回人形，眼看著王大錘動作越來越無力，隻好用盡最後的妖力讓自己變大，成了一隻海豚那麽大的金魚，一鼓作氣，從下方托著王大錘，躍出了水麵。
王大錘躺在草地上咳嗽，黃昏身體變小，跳上他胸口，用魚鰭在他身上輕拍。
他耗盡了妖力，一時說不出話來。
許良二人趕了過來，王大錘朝許良伸手，“大……大師！咳咳咳！救我啊！”
許良在他身前站定，淡定地捋了一把胡子。
王大錘：“大師你倒是抓妖啊！救我啊！要多少錢你說！”
許良高深莫測地一笑，“年輕人，你不是已經被救了嗎？我看得清清楚楚，剛剛正是這位小魚仙救了你啊。”
王大錘：“小魚仙？？？”
許良朝黃昏點頭致意，“想不到你和魚仙有這種緣分，實在難得，不瞞你說，這魚是庇護你家的魚仙，感知到你將要遇到危險，特意前來相救。”
王大錘差點兒信了，可等等，明明是這貨先騙了他一筆錢啊！
許良再捋胡子，“你是不是想問，既然是魚仙，為什麽要騙你的錢？”
這下王大錘呆了，翻身朝許良鞠躬，“您老真是活神仙啊！”
許良搖搖手指，“隻不過是個道士罷了，你身上的小魚才是神仙，他守護你們王家幾百年了，出麵騙你，實際是想點化你回頭是岸。”
王大錘：“聽不懂啊大師，我是好人啊大師。”
“你想想，他為什麽要騙你？還不是想讓你體會被騙的滋味，好幫助你改過自新？”
“可我不是壞人啊大師！我騙人是沒辦法，我要送我妹王小碗上中學啊！”
“你家妹妹現在還在上中學嗎？隻怕大學都畢業了吧？也許你一開始確實逼不得已，但勿以惡小而為之，你嚐到了騙人的好處，無法改過自新，現在依舊行騙害人。”
“大師你連這個都知道……”
“我與魚仙是舊相識，今日先帶他回去敘舊，明日他仍會回到你的身邊，暗中觀察你的品行，年輕人，仙人也是有脾氣的，你記得好自為之。”
王大錘拜服在地，許良帶著黃昏離開。
走過轉角，常淨立刻脫了長袍，“小魚仙？這戲過了點兒吧？”
許良捋著胡子，“我看施主麵帶桃花，半年之內定可以擺脫處-男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