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獨自煩愁
西彌國梧桐谷
等郭大長老和齊毅回來時，大家已經把吃的東西都擺了出來，除了有三個同學在不遠處觀賞秋景外，剩下的都圍坐在一起邊吃邊聊。
「誒，齊毅你總算回來了，快過來，這有很多好吃的……」曹坤眼尖，齊毅和郭大長老還未走近，他便招手示意齊毅到他那去。
「哦，好。」齊毅應了一聲，拖著疲憊的身軀朝曹坤走去。
郭大長老則自顧自地向著楚磊和張瑾走去，兩位老師自然起身相迎，並開始小聲交流起來。
至於其他同學，眼見著郭大長老和齊毅一起回來也都只是好奇地望了望，然後便接著各干各的。
齊毅一屁股坐在曹坤旁邊后，隨手拿起東西吃了起來。齊毅本不是一個好吃的人，但經過剛才那麼一場激烈的運動，他也心想這樣或許能補充一下體力，不致於這麼疲憊。
「喂，你們剛才幹什麼去了？怎麼去了那麼久？」曹坤眼見齊毅神倦體乏，便用胳膊碰了碰他，然後小聲問道。
齊毅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將嘴裡的食物完全咽下后，才不滿地瞪了郭大長老一眼道：「還不都是郭大長老，我本來只是打算去方便一下，不曾想回來時碰到了他。然後他就非要讓我陪他爬到山那邊去看看，這一來一回自然是累得夠嗆……」
齊毅在說這些的時候，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而是有意讓附近偷聽的同學們都聽了個清清楚楚，免得他們胡思亂想。
「哦……」曹坤聽完點了點頭，他看了看郭大長老后，突然轉過頭，對著齊毅神經兮兮地冒出來一句，「你說你爬個山，竟然比不過一個老漢？」
「要不我現在去給郭大長老說說，你想跟他比比爬山？」齊毅當即停下手中的動作，轉而看向曹坤，一副你能你去啊的神情。
「別別別，我就開個玩笑，你不用當真……來，嘗嘗這個，味道很不錯的，吃起來既像豆腐又像雞肉，香辣爽口，嚼勁十足，回味無窮……」曹坤頓時被齊毅噎得死死的，只得岔開話題。
其實曹坤心裡更多的是好奇，他很清楚齊毅的體質算不錯的了，早睡早起還堅持鍛煉，至少比自己略為超重的身體要強。
可是這山爬的齊毅都累成這樣，而七八十歲的郭大長老卻氣定神閑，談笑風生，是不是有些太過奇怪了……曹坤想著想著難免欽佩起郭大長老來。
沒了干擾后的齊毅專心吃著東西，感覺自身情況有了一定程度的好轉。而就在這時他偶然發現牛佩佩偷看了自己幾次，像是對自己充滿了好奇。
不過，每當齊毅回視向牛佩佩時，她卻趕緊將目光移開了。
過了幾分鐘后，楚磊突然站起身道：「大家該都吃好喝好了嗎？我看讓導遊帶著我們去附近轉轉吧，不然老坐在這也挺沒意思的。」
「好呀，好呀，我早就想換個地方看看了……」
「我也是……」
「我們就往山上走吧……」
「不要，我們去谷底吧，走起來輕鬆，而且還能看看有沒有螃蟹什麼的……」
楚磊的提議得到了大家的普遍支持，不少同學都跟著站起身來，準備行動。
「好，那看行李的任務，就交給郭大長老和齊毅了……」楚磊看了眼張瑾后，笑著對郭大長老和齊毅說道。
「沒問題，包在我們身上。」郭大長老爽快地答應道。
齊毅也跟著點了點頭，現在就算是來八抬大轎，他也不想再動了。
很快，大家便將東西簡單收集到一起，然後在導遊和兩位老師的帶領下，向著樹林深處走去。
剛才滿口答應著要看行李的郭大長老眼見大家走遠，便找了個舒服的地方靠坐著打起盹來。
四周逐漸安靜了下去，只有秋風不時吹拂著樹葉的沙沙聲。
齊毅明白現在這一刻，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閑暇時間。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齊毅就明白這是一個人人都講究效率和速度的社會，彷彿大家都坐在風馳電掣般的馬車上，奔向一個又一個的目的地，似乎永遠停不下來……
起床要快，萬一遲了或許就來不及吃早餐，或許還會生出些別的麻煩；
學習要快，因為時間畢竟有限，你理解不了只能花費更多的時間，形成惡性循環；
辯論要快，靈光一閃的設想，應該就很快形成完整的論據，不然就會被別人搶了先；
修行要快，不然就只能被動挨打，這一點齊毅剛剛已經深有體會……
齊毅相信不光是自己，其他人應該都跟自己有著同樣的感受，比如老師們講課時要快，不然完不成既定任務；餐廳的廚師們也要快，不然就會讓等待的客人們焦躁不安；就連傳話的人都要快，上午需要的東西，下午最好就能拿到……
當時間被精確到一分一秒，當事情被苛求到一毫一厘，那麼每個人都只能向陀螺一般忙個不停，就算偶有閑暇，也都在隨時隨地地待命。所有人就像被困在一個無比強大的結界里，只能努力適應，不能選擇逃避。
因為一旦懈怠逃避，不僅會接受懲罰，忍受痛苦，還會被貼上懶惰、不求上進的標籤，被那些旁觀者所不恥，被同行者排斥。
時間就是效率，時間就是金錢。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黑髮不和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只要生在這個世界上，似乎都會被這樣的話語敦促著成長，被一個個反面教材套著比較。
可齊毅卻常常覺得自己應該讓時間從容地過去，就像三歲時不用考慮吃穿，六歲時不用考慮上學，九歲時不用考慮升學，十二歲時更不用考慮什麼文學大會……
算了不想這些了，自己還有時間，沒必要急著趕路，還是遵從內心的聲音，在短暫的，寂靜的，閑暇的時間裡，任由自己癱坐在落葉上，癱坐在梧桐的陰影里，以及看上去並不大的蒼穹下……
人生那麼長，總要留給一些時間給自己，慢慢虛度，慢慢體會。
齊毅在似睡非睡中，彷彿周圍的一切事物都模糊成了一個整體，再無意去干涉什麼，只是靜靜地任由自己陷落在疲倦里，等著自然清醒，或是被人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