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猝不及防
帕西提亞國埃克巴那城外西山
梅殤居士仍在緬懷著故友，而兩名暗中的窺視者不僅凍得不行，又感到非常無聊，於是便湊在一起，以只有他倆能聽到的聲音交談起來：
「這老頭還真厲害，這麼冷的天，愣是在這呆了兩三個鐘頭！」
「厲害？我看是腦子有問題還差不多！你沒看他剛才一下笑一下哭，一下走一下坐的，真跟個癲子一樣。」
「癲子？你知道這裡埋的誰嗎？」
「不知道，不過肯定不是什麼大富大貴，城北山上的那陵園修得都跟宮殿似的！一塊巴掌大放骨灰的墓地都要數百金幣！那可夠普通人家生活幾年的了！」
「那點錢什麼？以咱的手藝，運氣好了摸上幾次也就來了……我告訴你，這埋的可是以前神殿的大主教！」
「大主教？我說呢，誰一天沒事能把人葬到這麼高的山頂上來！嗯？你說他墓裡面會不會……」
「我勸你趁早收起這個想法，我可怕神的懲罰！」
「瞧你那德性，神要是真有那麼厲害？這大主教還能死？我們偷那些信徒的時候，也沒見神給哪個報信。還有……」
「別說了，要去你去！我覺得這樣一天一百掙著就挺好。」
「傻啊你，真要挖也得等跟完這老頭以後，再找個沒人的晚上來！」
「哼，不管什麼時候，我都不來，你要不怕報應，自己去就是，別扯上我。」
「唉，算了算了……要不是近來治安越來越嚴，我還真不稀罕這鬼差事，再怎麼說咱倆也是銀手盜賊，至於在這大冷天當跟梢的嗎？」
「我倒覺得這梢也不好跟哦，能和大主教扯上關係，肯定不會是什麼一般人物……咱們可得盯好了，不然到手的金幣可就打水漂嘍！」
「呵，這癲子一樣的老頭能有什麼事，等明天中午一到你繼續看著，我去找黑基德拿錢就是！」
「為什麼是你去？」
「哎呀，一天一結嘛，我倆換著去！真是個小心眼，我又跑不了……」
「行，那我後天去……」
「嗯，你說這老頭會在這呆多久？」
「不知道，但我想他總不能晚上就睡這吧。」
「我是的說，你覺得他會在都城呆多久？」
「那不好說，我們自打他從東門進城就一直跟著了，他徑直穿過了整座城市，除了隨便吃了碗面，並沒有跟任何人接觸，也沒有去住店什麼的，然後就徑直到了這……」
「也是，你說這出錢的究竟是什麼人？既然都知這老頭的行蹤了，隨便找幾個小叫花子跟著不就行了！就算只出一個金幣也能讓十個小叫花子跟上一天！」
「呵呵，那些小叫花子跑個腿，盯個把小時還可以，時間長了能靠得住嗎？既說不清，又不會寫字。我們可是要詳細記錄他幾時幾刻到什麼地方，做了什麼事，接觸過什麼人。然後拿著紙去換當天的工錢，有這麼細緻的記錄，對方一查就能知道真假！」
「嗯，說得對……還有小叫花子嘴也不穩！這出錢的神秘人既然通過黑基德，而不是去冒險工會掛秘密情報任務，那就說明他根本就不想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沒錯，所以我們只管盯著拿錢就好，其他的別想也不問。我估計連黑基德都不知道神秘人的來歷！」
「嗯，你小子不錯！是快好料！」
「行了，別倚老賣老了！你不就比我大了六七歲嗎？還不是才到銀手！」
「呵，說你胖就喘上了，還真是個刺頭……」
聊天結束后，兩個盜賊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墓碑前已經有些模糊的身影，按他們的想法，這老頭應該會趕在天黑前回到城中住宿。
可梅殤居士顯然不在那兩個宵小的預測之中，還是沒有絲毫要走得意思。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別快，尤其是在這本就昏暗的陰雨天，不多時周圍就全都黑了下來，林中也變得愈發陰森起來，唰唰的冷風不停呼嘯著，眼看著大雨就要降臨，而梅殤居士卻仍舊一動不動地坐在墓碑旁，似乎完全不受外界環境的影響。
兩個盜賊的氣息明顯有些紊亂起來，尤其是年紀稍大，留著小鬍子的盜賊已經開始變得有些暴躁，他暗暗抓起一把土來，將其慢慢捏合，到鬆手時那土竟如同石頭一般，落地不散。
「這老頭該不會真準備在這淋雨吧？」小鬍子拍了拍手后，不耐煩地嘟囔了一句。
年輕點的盜賊聽后，並沒有接話的意思，依舊緊盯著目標。
「麥文迪，我跟你說話呢？」小鬍子見狀加大了音量，並扭頭看向自己的同伴。
「萊瓦奇，說真的，不是你非要扯上我來，我還真不想和你一起接這活！」麥文迪回視著小鬍子道。
「呵，是嘛，我又不香，哪裡比得上你那個小情人呢！」萊瓦奇不以為意，反唇相譏道。
「……」麥文迪瞪了萊瓦奇一眼，回頭看向墓碑。
「嗯……我沒別的意思，我是覺得這老頭一時半會沒有要走的意思，咱倆不如輪著來算了！一人盯上一個時辰，剩下的人也能去活動活動……不然半個時辰也行啊……要不我先來？」萊瓦奇笑著提議道。
可是麥文迪仍舊沒有吱聲，而且面色還猛地一沉，還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萊瓦奇立即扭頭看去，頓時變得目瞪口呆，嘴唇翕動了幾下后，才發出聲音：「這……這人呢？」
「消失了！」麥文迪率先恢復正常，接著就起身快步離開。
「消失了？什麼叫消失了啊？誒，你等等我啊。」萊瓦奇回過神后，急忙追了上去。
「那老頭肯定是個大魔導師！你接的這單破生意純粹就是為了戲弄！」麥文迪滿是怒意，頭也不回地說道。
「什麼！這該死的黑基德，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他！今天這工錢我必須要回來！」萊瓦奇忿忿地說道。
「好，記得把我的那份也帶回來！」麥文迪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張疊好的紙條，轉身扔向萊瓦奇，然後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你等……誒，要不是看你謹慎負責，你以為我願意跟你一起啊，真難相處……」萊瓦奇眼見麥文迪已沒了蹤影，只能搖頭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