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中土傳說

  光禿禿的柳枝開始抽芽，嫩油油的新葉從枯草中探出身來，與零星的花兒一起，在黃昏的微風裡搖曳。

  那些衰敗的，腐爛的，逝去的，必將以另一種方式在新的世界里重生，甚至變得更加頑強。

  就如同嚴冬過後的中土大地，再次呈現出勃勃生機……

  在烏山鎮的一棵大榆樹下，十來個小朋友正一邊吃著榆錢，一邊聽著老爺爺講故事。

  這位老爺爺頭戴白竹冠，身穿青懶衣，鶴髮童顏，形貌蒼古，講到盡興處，捋髯展顏，笑聲朗朗不斷，雙眼灼灼有光。

  孩子們從三四歲到十一二歲不等，男女都有，以男孩居多，他們有的身著華服，有的滿身補丁，有的懵懵懂懂，有的神采奕奕，但這些完全不影響他們圍坐在一起，聽得有趣，吃得盡興。

  「老爺爺，老爺爺，都說神族和魔族那麼厲害，那他們到底是從哪來的呢？」

  老爺爺剛講完一大段，就有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提問了。

  這男孩長得白白凈凈，眸光清亮，倒比一般的小女孩好看多了。

  老爺爺早就注意到了提問的小男孩，與其他貪吃的孩子不一樣，他只是嘗了兩三片榆錢，便聚精會神地聽著自己講故事。

  「孩子，沒有人知道神魔兩族何時誕生，從何而來，就像沒有人知道白天和黑夜從什麼時候分開，為什麼要輪轉一樣。人們只知道神族住在九天之上，代表光明與希望；魔族住在深淵之底，代表黑暗與慾望。不過據說在最初的時候，世上只有神魔之分，並沒有其他物種，連我們所生活的中土大陸都是不存在的……」老爺爺笑著解釋道。

  「那後來呢……」小男孩繼續追問，其餘孩子們也停下手上的動作，一起看向老爺爺。

  「後來啊，斗轉星移，時過境遷，慢慢地有了中土大陸，接著又陸續誕生了鬼族、龍族、精靈族和獸族。傳說龍族和精靈族與神族交好，而鬼族和獸族則受魔族庇護。這六個誕生在人族之前的種族，也被統稱為『史前六族』，不過現在你們已經很難再見到他們嘍。」老爺爺環視一周，緩緩說道。

  「那這又是為什麼呢？」小男孩跟聲問道。

  「嗯……據說四千七百一十年前，也就是新曆元年之前，『史前六族』還有人族曾經爆發過一場世紀大混戰，接著除了我們和獸族以外，其他五族都銷聲匿跡了。而獸族又打不過我們，只能不斷往北退，這中土自然就由我們人族來主導了，哈哈哈哈哈哈……」老爺爺看起來很滿意自己的說辭。

  「哦，原來是這樣啊。」

  「這些我好像沒聽爸爸媽媽說過耶……」

  「管他呢，跟我們也沒啥關係。」

  大孩子們神情各異，小聲議論著，小孩子們則懵懵懂懂，不知所云。

  「老爺爺，那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呢？」小男孩想了想后又問道。

  「這嘛……嗯，根據一些壁畫，還有古書。你要知道早在幾千……哦，不對，應該說是幾萬，或者十幾萬年前，那時還沒有文字，所以我們的祖先便將自己看到的東西全都刻畫在山洞的岩壁上。等有了文字以後，他們又用石頭啊、龜殼啊、竹子啊、羊皮啊等等來記錄他們所知道的故事。」老爺爺對著小男孩耐心解釋道。

  「哦。」小男孩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變得沉默起來。

  老爺爺慈愛地抬起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道：「怎麼了，我講得故事不精彩嗎？」

  「沒有。」小男孩搖了搖頭，然後悶悶不樂道，「我只是有點遺憾，自己沒有親眼過他們……」

  「呵呵呵呵，世上遺事何其多，又豈止這一樁……」老爺爺笑著起身，對孩子們說道，「好了，天色不早了，都趕緊回家去吧。明天還是在這裡，還是這個時候，我會繼續給你們講故事。」

  「好哇好哇。」

  「那我們走了。」

  「老爺爺再見！」

  孩子們戀戀不捨，紛紛道別，而那個小男孩最後動身，還不時扭頭回頭。

  「嗯，明天見……」老爺爺和藹可親，不住揮手，目送著孩子們離開。

  就在這時，一個看上去很可愛的小胖子突然折返回來，又抓了兩把榆錢，他先是不好意思地沖著老爺爺笑了笑，然後才轉身快步離開。

  「慢著點跑，別摔著……這孩子……」老爺爺滿臉笑意，雙眼都眯成了一條縫。

  眼見孩子們都走遠后，老爺爺隨手憑空一捻，幾片榆錢竟自發飛到他的指尖。

  「嗯……脆甜綿軟，清香爽口，不錯不錯！」老爺爺一邊嚼著一邊念叨，哪裡還有半點出塵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