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8 章
蘭唯初醒過來的時候,立刻就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他猛地坐起身來,卻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十分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有些愣神地看向周圍,這一切都與記憶中的別無兩樣,就連牆壁上掛著的那個小小的水滴狀的玉墜,都與記憶中一樣,但是在片刻后,他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這裡應該已經被封住了,只有一個人才有打開的資格,既然他現在躺在這裡,那麼說明那個人肯定也在這裡的,這麼一想,他就安靜下來了。反而是接著這個機會好好打量著周圍,小時候,他經常坐在母親的身邊,看著她為還未出生的弟弟做一些針線活兒,那個時候玉珩功法的後遺症已經開始顯現了,可是她依舊沉浸在從前的幻想中,絲毫沒有察覺到丈夫的改變。
年幼懵懂的他,只能看著母親一日一日地衰弱下去,看著她原本紅潤的臉頰蒼白乾癟下去,他的心裡總是有一些莫名的恐慌,但是他又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窗台上貼上了一張紅色的貼紙,上面的圖案乃是夫妻恩愛的畫面;牆壁上掛上了一副刺繡,上面的圖案乃是玉珩隱士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的樣子;桌子上的那套茶具,是她的最愛……
這裡的一點一滴,似乎都沒有改變,充滿了一種懷念而溫暖的氣息開始充盈他的心間,因為松音而引發的狂躁似乎也被慢慢撫平了。他的手撐在床上,柔軟的觸感讓他一愣,這張床……正是他小時候睡的那張,他還記得,他有時候晚上睡不著覺,就會用手在床沿上摩擦著,因為特殊的體質所以力道比一般的孩童要大上許多,果然伸手一摸,那地方有一塊稍稍下凹的地方。
一陣腳步聲傳來,蘭唯初立刻就收起了手,下了床,看著玉珩隱士手中拿著一個玉盒走了進來。許久未見的父子並不像其他父子那般相互問候,反而是一陣陌生,這也難怪,這兩父子見面的次數本就不多,再加上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不算好,自然是相看兩厭。
「既然醒了,那你明白自己的問題了么?」最後還是玉珩隱士先挪開了眼睛,小心地將手中的玉盒放在桌上,對於蘭唯初的態度就像是一個陌生的人。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對於這個地方,早在母親去世后,這個男人便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這裡,搬去了隱士的修鍊處,好像在這裡多待一會兒就會被什麼東西給傳染了一般,所以連帶著他和唯晨都要從這裡搬出去。對於一個只有幾歲的孩子而言,幾乎是整個家庭被摧毀了,還要被迫離開這個充滿了安全感的地方,更是讓他們變得尖銳冷漠,哪怕他們是修士,可是終究只是孩子而已。
在他的印象中,這個地方既然已經被封印了,那麼打開這個封印的也就只有這個男人而已,就是不知道他帶他來這裡有什麼深意。
「瞧你那暴躁樣,千萬不要說是我玉珩的兒子,我可丟不起這個臉。」玉珩隱士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瞥了蘭唯初一眼,將玉盒打開,往蘭唯初的方向推了推。蘭唯初並沒有動作,只是看向了玉盒中,接著又看向玉珩隱士。
玉盒裡面的東西很簡單,只有一幅看起來很是陳舊的畫卷,一個首飾盒,還有一根已經有些泛白的絲帶。蘭唯初的手掌緊緊握住,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平靜下來。看著玉珩隱士,他同樣看到了這三樣的東西,可惜臉上沒有半分的異色,彷彿這三樣東西不是那個為他生下了兩個兒子的女人留下的東西一般。
蘭唯初深吸了一口氣,道:「你把我帶到這裡到底是什麼意思,還有你怎麼突然打開了這裡的封印,你不是一向高傲得很么?怎麼,現在又開始念起舊情了么?」他這話說得十分難聽,也十分刺耳,只可惜玉珩隱士什麼感覺都沒有。
「我知道,你剛剛那麼著急,肯定是為了那個女修,你也別著急,雖然說她掉了下去,可是未嘗沒有活命的機會,你不用這麼著急。」並沒有去理會兒子的挑釁之言,玉珩隱士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那女修本就不簡單,那些奇妙而又威力絕倫的法決,豈非凡物,還有……他眼底一暗,她腰間的那絲帶似乎不是什麼簡單的東西,他可不相信這女修就這麼死了。
冷哼了一聲,蘭唯初道:「這個不用你多管閑事,我和你除了那點子的血緣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關係了,不用你來假惺惺。」既然當初選擇了放棄他們兄弟兩個,這些年也沒見他為他們做什麼,何必現在又把這些勾起回憶的東西拿出來呢?
「你以為我願意浪費時間來這裡么?我只不過是當初答應了你母親,要把這個玉盒交給你罷了,現在東西也給你了,我自然要走了,這洞府就交給你了。」玉珩隱士不愧是修鍊多年的還神期隱士,對於這些話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當初的旖旎早就在功法的萬尺冰寒中消磨殆盡,他現在對那個女人剩下的只有那點模糊的記憶,與當初的一個諾言而已。
從懷裡甩出了一道玉牌,玉珩隱士就離開了洞府,整個洞府又安靜了下來。
有些顫巍巍地伸出手,蘭唯初將那個首飾盒打開,裡面都是一些普通婦人喜愛的一些首飾品,精巧絕倫。每個珠鏈與每一塊寶石都乾淨整潔,鋪陳在一匣子金玉珠翠上面的,是一根簡潔的玉簪,細長的簪身泛著光華,美麗的綠瑰石劃過一道流光,這是他母親最愛的一個簪子,可是長簪依舊,卻早已物是人非了。
一滴清淚砸在地上,激起了點點灰塵飛揚。
經過這麼一件事情,蘭唯初也冷靜下來了,但是他也聽到了玉珩隱士的那番話,以他的眼光來看,如果他認為松音很有可能活下來的話,那麼松音真的有可能活下來了。畢竟玉珩隱士的目光毒辣,可是整個瑤池有名的,這麼說來,松音這個時候可能已經在下界了?
但是還有一個最壞的可能,那就是她還在那個縫隙中飄蕩,現在縫隙還未到時辰,根本不能打開,他思索了片刻,去蘭唯晨的洞府。
發現蘭唯晨好像是出去了,在周圍掃了一圈,最後在雲海邊發現了他的蹤影,不由得一愣,但是還是走了過去。
兩個兄弟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並排站在雲海前,雲海雲朵翻滾,形成了一道接著一道的白浪。夕陽的映射下,更是紅霞滿天。清風微拂,兩人相似的側臉同時轉了過來,又有些不自在地扭過頭去。
「我聽那個人說,松音可能已經在下界了。」最終還是蘭唯初先開口了,對於這個弟弟,他沒有恨,更沒有怨,要怪只能怪時機作弄人,若非因為他,松音也不會遭此劫,蘭唯晨更不用被迫動手,讓三個人都受了不少的罪。但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松音,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商量,如果松音不在下界,那麼他們就要考慮新的可能了。
「她不會原諒我了。」也不知道是自嘲還是怎麼樣,蘭唯晨突然笑了笑,看著面前的雲海,嘴角的苦澀卻一直沒能咽下去。這雲海看似壯闊,但是在雲海之下就是一片危險的亂流,阻隔了瑤池與下界。
聽到這話,蘭唯初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但是他們現在之間的關係誰都說不清楚,只能讓時間慢慢去梳理,但是找到松音才是至關重要的事情。
「已經過去將近兩年的時間了,如果松音在下界的話,傷勢已經快好了,說不一定我們可以儘快找到她。」一向不善言辭的蘭唯初不想去理會這個傻弟弟的話,只是再一次說明了自己的立場。
「你確定要我一起去嗎?說不一定她根本就不想見到我。」蘭唯晨還是有些消沉,他現在閉上眼睛,還時常能夠感受到手中的溫熱,那是松音的血,再這麼下去,他就有危險了,心境不穩,乃是修鍊大忌。
「你不去找她,你怎麼不知道她不想見你,說不一定她就等著你給她一個答案呢?」一個反問,頓時就讓蘭唯晨沒了話語。
兩人商議之下,還是決定先從中部地區開始尋找,雖然說這瑤池縫隙與下界的通道並沒有什麼固定的地方,但是還是有一些規律可循的,畢竟這通道中壓力巨大,一旦打開了與下界相連接的通道,肯定需要大量的靈力。在下界,靈力因為地域的不同而駁雜不均,所以他們第一個要搜索的地方就是下界靈力最為旺盛的一片區域,這就是通道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
他們兩人現在雖然說都是高階的修士,但是下界畢竟也不是什麼小地方,他們還是決定一起搜索,這樣速度能夠快上許多,而且如果有什麼意外的情況發生,他們也好商量對策。
不得不說,他們的猜測還是很準的,松音出現的地方雖然不是什麼中央的地區,但是也在那個範圍之內。整個郡落的靈氣都還算是不錯,只不過松音所在的國家靈力有些匱乏罷了。
小龜繞著松音飛了好幾圈,經脈的情況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是還是需要好好休養,最好的方法就是藉助一些外物,而且松音先前服用了不少的丹藥,小龜立刻就讓松音去尋找材料製作靈液了,外帶還給她列了一個單子,上面有不少的東西,都是一些比較普通的材料,但是在上古的丹方中,它們會產生奇妙的變化,形成一種神秘的物質,對於修士的身體修復是再好不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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