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7 章
司若白為於單好友,假使司若白也知道這份秘法,收她為弟子並不是看重她的天賦能力,而是覬覦她身上的傳承血脈。上輩子的授業恩師,實則是剝奪她天資與未來的最大兇手,這叫她情何以堪。
呵!
只不過,事到如今,這些又還有什麼意義?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司若白能夠將於單視為莫逆之交,明知慕家將有滅門之災而袖手旁觀,連著提醒暗示她一句都沒有,便是再加上其他一些罪名,也無法再對她產生半點影響。
她自有恩師楚君狂,比之司若白好上百倍千倍。
慕煙華冷眼看著於單,眸光一點一點沉靜下去,不管將會得到何種答案,心底里一絲兒波瀾都不起。
於單倒吸一口涼氣,矢口否認道:「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這就是一份提升資質的特殊秘法,跟太元宗是不是東南域仙道之首有何關係!我千辛萬苦得到的秘法,為何還要同別人分享?」
「怎麼,於大長老做得出卻不敢承認?」慕煙華嗤笑了一聲,語帶譏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於大長老任太元宗內門長老數百年,趁機謀取了不少新近弟子的傳承血脈吧?」
就整個東南域而言,最後能夠覺醒血脈的修士極少,但身懷傳承血脈之人卻數量不小,有些隨著時間的推移,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拜入太元宗的定然也有。要是於單真箇對新近弟子下手了,便不會只有一次兩次,上輩子也絕對不可能放過她。
於單彷彿見鬼一般瞪大眼睛,眸底閃過明顯的驚懼駭然:「你、你怎麼會知道!此事只有——他定然不可能告訴你!」
「他是誰?」
居然真箇猜中了么?
慕煙華細聲慢語,暗道於單果然沒有忍住誘惑,對著宗門新近弟子下手了。為了一己之私毀人根基奪人血脈,比直接害人性命還要殘忍狠辣,簡直是喪心病狂。
「是不是你的好友司若白?你行兇之際正巧被他撞見,他礙於你二人交情答應保密,裝作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甚至將那弟子收於門下好生照看,以減輕因包庇你而生出的愧疚?」
慕煙華參照自個兒上輩子的經歷,隨隨便便猜了一猜。於單卻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害怕得全身開始顫抖。
「自那之後,你行事愈發小心起來,再不敢隨意在宗門之內動手,轉而將目光投向外界。」慕煙華繼續猜測著,思路變得越來越順暢,「東南域三大世家都是有傳承血脈的,其他擁有傳承血脈的中小家族不在少數,你歷來膽小謹慎,謀定而後動,不敢動血脈覺醒的嫡系天才子弟,專門挑選旁系那些不受重視之人動手,竟是屢屢得手,從未被人懷疑。」
慕煙華想起來了,上輩子實則是有這個端倪的,但沒有人會往這方面考慮,只以為是那些人太過倒霉,外出歷練卻不慎丟了性命。那一場場全軍覆沒的慘案套到於單身上,可不正是既有動機又有作案的能力?
那些事兒發生的時候,於單似乎一直不在太元宗。
「……是不是司若白出賣我?」
於單雙目通紅,此時已是有些癲狂了。他實在想不明白,慕煙華為何會知道得這般清楚,竟像是親眼所見一般,除了懷疑司若白之外再想不出其他緣由。
但是有些事情,司若白都是不知道的。
那一份上古秘法並不完整,並不是每一次抽取血脈都會成功,即便成功抽取了傳承血脈,以特殊秘法煉化的成功率也十不存一。這麼低的成功率,為著那成功之後的甜頭,他不得不一次次出手,企圖以數量取勝。
司若白確實撞見他動手,但他也留了一個心眼,並未讓司若白知曉秘法的具體內容。
「不!不對!司若白不知道這麼多!」於單死死瞪著慕煙華,眸底不停閃爍著幽光,忽而咧開嘴巴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嘶啞著嗓子道,「我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慕煙華!饒是你姦猾似鬼,也掩蓋不了你此刻的心思!你問了那麼多,不就是想知道我有沒有將秘法傳給司若白么?」
「你放心,司若白不知道。這是我看家保命的本錢,怎麼可能隨意說予外人聽?你悄悄注意我多時,將我平日所言所行調查得一清二楚,這會兒更是親自尋上門來,多半便是為了那一份上古秘法吧?」
於單面上顯出來得意之色,怪笑道,「你雖號稱東南域年輕一輩第一天才,短短十數年便晉陞旁人一輩子無法無法想象的境界,但又有誰會嫌棄自己天資再高些、修鍊速度再快些?有了這一份上古秘法,你定然能夠更上一層樓,到時候莫說東南域年輕一輩第一天才,便是中央域那潛龍榜第一之位,都可以爭上一爭。」
「我修鍊至今七百餘載,從淬體境到結丹境整整花費了近五百載,後來機緣巧合得到那份上古秘法,依法施為之後再無瓶頸,一路從結丹境大圓滿晉陞化神境中期,僅僅用去了兩百多載。我能夠有今日成就,此法居功甚偉,可以說沒有它就沒有我,你定然不會失望的。」
「現下你已得到它了,只要你放了我,我可將我多年來的感悟心得教予你。畢竟我研究了多年,總比你初學要好些。」於單越說越激動,自認看透了慕煙華的心思,保住性命大有希望,不由面上重新有了光彩,「眼前就有一個絕好的實驗對象,你快動手將她擒住,立時便知我所言不假。」
於單視線轉向莫輕影,竟是出言挑唆慕煙華捉住她,當做實驗那一份上古秘法的對象。
慕煙華看著走火入魔一般的於單,一時沒有了再問下去的想法。
「你真是沒得救了。」慕煙華轉身走向莫輕影,淡淡的語聲隨風飄散,「大角、二角,這人交給你們,我不想再看到他。」
大角、二角嘶鳴了一聲,穿刺在肩胛骨的長尾一用力,於單的肉身彷彿一張脆弱的紙片從中撕開,鮮紅的血水夾雜著內臟流了一地。
一團金色的光影從於單天頂蓋遁出,慌不擇路地往密林深處衝去。
大角、二角一左一右緊追而上,長尾一甩便將光影一分為二,齊齊張口吞入肚中,砸吧了一下嘴巴。
於單身死。
大角、二角變回小指粗細,一前一後重新鑽回慕煙華衣袖內,纏上了她的手腕。
「日後你有什麼打算?」慕煙華站在莫輕影身前,輕聲問道。
莫輕影傷勢已是大有好轉,身上氣息徹底平穩下來,使用秘法逃命的後遺症卻不是那麼容易消除,到底要好生修養一段時間才可恢復如初。
「如今我殺父滅家之仇已報,可說孑然一身、無牽無掛。」莫輕影面上顯出來一絲極淡的笑意,「你兩次救我性命,我卻沒有辦法報償,不若隨了你去,用這一條性命相報。」
慕煙華聽得一呆,轉而想起喬山坊市化身慕煙救了她那次,她也是這般不容置疑地拿了那方暗金色錦帛相贈,不願意欠了人一星半點。
算上這一次,加上為慕落雪尋葯途中那一回,實際上慕煙華是救了莫輕影三次。
「我可不止救了你兩次。」
慕煙華翻手取出那方暗金色錦帛,笑著遞到莫輕影面前。
莫輕影並沒有伸手去接,只視線輕輕地掃過,眸底閃過一絲明顯的愕然,細細打量了慕煙華一眼,忽然展顏笑開。本是神色清冷的一個人,這一笑竟似寒冰消融、春暖花開,極是好看。
「原來是你。」莫輕影嘆道,「竟想不到是你,我這決定果然沒有錯。」
世間人與人之間,這緣分二字最是奇妙,有些人分明連著話都不曾說過幾句,就能一見如故,脾性相合。毫無疑問,慕煙華跟著莫輕影便是這一類人。
「你要隨了我去,我正求之不得。」慕煙華笑意加深,心下是真箇歡喜,「實不相瞞,我在門中獨擁一座靈藥峰,這會兒我出門在外,山上除了侍弄藥材的僕役弟子,就沒個可以主事之人,你來了我便能省心不少。倘若你沒什麼事,先隨我去林海城秦家大宅可好?」
莫輕影搖了搖頭:「方才那人還有兩個弟子,想是留在了林海城玲瓏閣酒樓之內。我先去處理他們,再去秦家與你匯合。」
趙匡、苗皖么?
慕煙華本是不將他們放在眼裡,莫輕影既有這個心,便隨她去吧。
連番追殺之恨,謀奪傳承血脈之仇,該報。
慕煙華、莫輕影兩人商量停當,便結伴回了林海城,在城門之處分道揚鑣。
莫輕影自去尋趙匡、苗皖,慕煙華則朝著秦家大宅而去。
剛轉過街角,秦家大門遙遙在望,便見秦守仁正在門口東張西望,一會兒搓手一會兒跺腳,見了她一溜煙兒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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