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4 章
說話間,慕煙華打頭,蘇瀾、墨雲冷六人一個不落,出了屋子。
加上牧觀浪在內,總共七人,其中幾個還是熟人。
剛剛在山門攔住去路的兩名弟子也就罷了,最讓慕煙華難以接受的是,燕星河居然同樣冷著臉站在人群中。
不止一次想過跟著他再次見面的情景,卻不想竟是在這種時候。
三年不見,燕星河整個人變化很大,原本隱約透出的稚嫩早已斂起,身形挺拔,五官線條趨向硬朗,不似原先柔和圓潤,這般瞧著倒是與燕宗主像足了七八分。
果然還是讓牧觀浪鑽了空子。
慕煙華暗嘆了一聲,淡淡地掃過燕星河一眼,便移開視線,目光落在牧觀浪身上。
燕星河面色微微一變,張了張口似是想說些什麼,終是眸光微閃垂下頭。
「原來是牧師兄。」慕煙華神色淡漠,看牧觀浪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死物,「不知牧師兄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燕宗主座下三大親傳弟子,除了大弟子之外,二弟子牧觀浪與三弟子周燁源,都是從俗世回歸之後收的。正因那數年不在宗門,當初相較於楚君狂座下六大親傳,無論是人數還是修為境界都差了一些。
縱然是沈澄璧、祁藍衣這兩個跟著牧觀浪同時期的弟子,也敢跟著牧觀浪直接叫板,說出要他好看的話來。
現如今,慕煙華再看牧觀浪,這個三年前還是結丹境大圓滿的牧師兄,身上氣息已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單論修為境界而言,比起沈澄璧、祁藍衣兩人都要稍勝一籌,然慕煙華天生神魂強大,前番又在九龍台那一方神秘的雷電空間之內靜修三年,更是開出了千百年難得一見的神魂之花,輕易就看穿了牧觀浪的深淺。
元嬰境大圓滿,卻是以特殊方法強行突破,渾厚的真元明顯帶著駁雜的氣息,就像是一個裝滿了液體的瓶子,這液體實在是太多太滿,本身又不平靜,像是一不小心就會溢出來。
這般強大的力量,不知這位牧師兄能夠動用幾成?
牧觀浪面色極為難看,異樣的眸光中漸漸染上了一層狠戾。
第一次聽說慕煙華,還是在萬長春帶著慕煙華這一屆弟子回歸宗門的時候。到了他這個地位,物色有前途的新進弟子,將他們拉進自己的陣營,為那個共同的目標努力,已是極其自然的事情。
力壓凌絕塵,奪得青雲榜第一之位,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都容不得他隨意忽略。
但凡有本事的天才,內心裡總是驕傲無比,不肯輕易屈居人下。牧觀浪為了能夠成功收服他們,讓他們為他所用,當頭棒喝、先打掉所謂的天才傲氣,正是最常見最有效的方法。事實證明,再桀驁不馴的刺頭,只要將其打怕了打服了,最後還不是會乖乖地聽話,叫他往東絕不敢往西。
剛剛加入宗門的弟子,就是再天才再妖孽,年紀、修為、經驗擺在那裡,如何比得過正式的宗門弟子?
哪怕是最低級別的外門弟子,也不是新進弟子可以抵擋的。
牧觀浪的想法很準確,多年來他一直授意下邊的人這麼做,從來都不曾出過意外,做夢都沒有想到會踢上慕煙華這塊鐵板。
自從慕煙華出現之後,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脫離了預定的軌道。先是屢試不爽的下馬威失敗,不止沒有拉攏到弟子,還讓風肖颯、宇文麟、簡寧幾人借著慕煙華的勢,生生在錯綜複雜的派系裡爭得一線喘息之機,奪走了大半的新進弟子。
緊接著,慕煙華拜師楚君狂,身份地位驟升的同時,修為境界同樣節節攀升,很快引來了不少宗門長輩的關注。在這種情況下,沒有萬無一失的把握,即便是牧觀浪也不敢輕舉妄動。
一次一次被打臉,牧觀浪忍;史明亮、余斯連雙雙在寒月秘境之中殞命,死因成謎,牧觀浪再忍;本想九龍台中徹底除去她,不想她運氣那般好,一直沒能撞上,牧觀浪唯有接著忍。
九龍台內兇險萬分,就算是他都不敢橫衝直撞,默默告誡自己小心再小心,終是得了不小好處,順利從九龍台中出來。
遲遲不見慕煙華,牧觀浪心頭暗喜,只道讓她死在裡面最好,也省得他親自動手。
原以為她這一回死定了,不想她這般命大,被困九龍台中三年,還能毫髮無傷歸來。可惜今時不同往日,三年過去了,這三年來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多到天魔宗會因此改天換地,多到他牧觀浪的成功就在眼前。
至於慕煙華?一個過了氣的天才,何需再忍她!
一直知道慕煙華膽大包天,十足十像極了楚君狂,卻不想竟是狂傲囂張到了如此地步。面對七霞仙宮歸來的師兄們,一言不合就敢偷襲重傷,當真反了天了。
不過剛好,正找不到理由尋她,她便自個兒送上門來,自是怪不得他手下不留情。
「慕煙華,你簡直目無尊長,心中毫無同門之念!」牧觀浪微眯起眼,面上表情越來越冷,語聲里似是夾雜著冰渣子,「連師兄都敢偷襲,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做的?楚師叔縱著你,蘇師兄、墨師兄他們護著你,倒是養成了你目中無人的性子,我便來問問你,今日你敢偷襲師兄,明日是不是就敢欺師滅祖、背叛宗門?」
偷襲?
慕煙華視線轉向早先被她一擊重傷的那名修士,稍一細想便心中瞭然。
不愧是元嬰境的人物,之前還傷勢不輕,這會兒瞧著已是無甚大礙。看他忙忙錯開目光,不敢跟著她對視的模樣,想來是因著掉了臉面,不欲在牧觀浪面前自揭醜事,稍微調整了措辭。
當然,這跟她沒有半點關係。
牧觀浪擺明了來找茬,慕煙華從未想過要跟他和平共處,更不想與他廢話扯皮。
「牧師兄真愛說笑。」慕煙華唇角一彎,真就露出了一絲笑意,「敢問牧師兄是能夠未卜先知,還是能夠看透人心?不然如何得知我日後動向?牧師兄不是三歲小兒了,需知說出的話潑出的水,紅口白牙含血噴人固然可得一時爽快,過後卻是要付出代價的。」
慕煙華的聲音不重,語氣更是不強烈,就像相熟的兩人間寒暄聊天一般,很平常地問候著是否別來無恙。
牧觀浪想嗤之以鼻,想再說上幾句狠話,對上慕煙華波瀾不起的眼,不知為何竟是半個字都說不出口,心裡頭有著一點詭異的冷意蔓延開來。
這個感覺,好似青蛙被蛇盯上,如芒刺在背。
牧觀浪不說話,慕煙華的語聲還在繼續:「牧師兄,你今日上門來作甚,你我都心知肚明,有什麼話直接說便是,何必弄這些個彎彎繞繞,反倒顯得牧師兄小家子氣。」
牧觀浪神色不住變換,咬著牙道:「好好好!不愧是百年來最為傑出的弟子!倘若我猜得不錯,史師弟、余師弟兩人,縱然不是直接死在你手裡,也跟你脫不了干係吧?新仇舊恨,咱們一道算算清楚,觀星台定生死,可敢一戰?」
「什麼史師弟、余師弟,我不知道。」史明亮、余斯連兩人之死確實跟她有關,卻是萬萬不能承認的,「如若我記得不錯,我跟著牧師兄見面不超過一掌之數,更是從未有過交集,也不知牧師兄哪裡來這般大的怨憤。」
慕煙華面上笑意更深,正要應下牧觀浪的邀戰,忽聽得祁藍衣狠狠啐了一口:「牧觀浪,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還要臉不要?跟著小師妹生死斗這種話都說得出,真當我隕星峰無人?你要戰,我便陪你戰個痛快!」
身側沈澄璧揚了揚拳頭,咧嘴道:「要戰小師妹,先過我這一關。」
牧觀浪眸底隱約浮起一層紅色,轉向祁藍衣、沈澄璧兩人:「這事兒跟你們沒關係。史師弟、余師弟死得不明不白,我身為兩人師兄,定要為他們討個公道。」看向慕煙華,「慕煙華,一人做事一人當,惹了禍事只會躲在人後,算什麼本事?拿出你擊殺史師弟、余師弟的勇氣來!」
沈澄璧、祁藍衣還欲再言,被慕煙華抬手攔下:「五師兄、六師兄,稍安勿躁。」直視牧觀浪,「什麼史師兄余師兄的,我真不知牧師兄在說什麼。不過有一點我聽清楚了,牧師兄是想與我觀星台鬥上一場,生死不論。這事兒不難,我應了。」
「你應了?很好!」牧觀浪露出一個殘忍的微笑,湊近慕煙華身前壓低聲音道,「慕煙華,說實話你真不聰明,過會兒我定要將你這張平靜的嘴臉撕下來——史師弟、余師弟在下面等你,我會讓他們親眼看著你扒皮抽筋、斷手斷腳,在哀嚎中流盡鮮血而亡,絕不會讓你那麼輕易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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