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鴻叼著煙,躺在醫務室外的椅子上發獃,沒來由懷念起禾大糞那段破天荒不瘋癲的日子,那件事情發生后,邰鴻就在學校吃喝玩樂了,不再沒事就糟蹋調戲良家,現在邰鴻偶爾還是會想是不是應該在禾大糞不注意的時候把她給打暈了,不知不覺就把手裡的遵義煙給點著了,然後又不知不覺被燒到頭的香煙燙了一下,一下子將煙頭甩在地上,起碼公德心還是不缺的邰鴻馬上起身想要去撿起煙頭,發現已經有人蹲下去幫他拾起來,是沒有大礙後走出醫護室的墨小綠,臉色紅潤許多,因為她身上有一股很濃郁的女文青氣息,難免有點拒人千里的潛在意味,這抹不符常規的紅潤就顯得異常動人,邰鴻此刻對墨小綠既沒有覬覦也沒有教室里要針鋒相對一番的偏執心思,笑了笑,伸出手,道:「我去扔了。」
墨小綠欲言又止,還是將煙頭還給那個叫邰鴻的青年,不打算等待一個虛無縹緲「謝謝」的邰鴻和氣道:「那我先走了。」
將煙頭丟進過道的垃圾箱,邰鴻走得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只是當他數到10的時候,墨小綠已經跟上他的腳步,卻也不說話,邰鴻根據記憶按照原路折返,在經過一棟教學樓的時候下課鈴聲也響起,本來打算一直深沉滄桑下去邰鴻也忍不住問道:「你跟我順路?」
墨小綠微笑搖頭。
「感激涕零了,打算以身相許?」邰鴻雙手捧在腦後,說了句只在特定場景特定人物面前才會說的話,既不正經也大逆不道。
「感激是真的,不過不準備以身相許。」墨小綠步伐輕靈,估計是心情不錯,她凝視距離她不遠的男性臉龐,很年輕,卻不稚嫩,至於是成熟或者城府,墨小綠沒有火眼金睛,也不獨具慧眼,既然沒對邰鴻一見鍾情,自然也就看不出,她終究只是一個家教優秀卻一樣生活在象牙塔和溫室內的傳統意義好孩子,她略微愧疚地誠懇道,「不管是誰,今天出現在你的座位上,被英語講師當負面典型揪出來,我都不會替他說話,所以,這跟你是什麼身份什麼學識都無關。」
「你是想讓我收回那段評語?」邰鴻笑道。
「不是,那是你的自由,我只是給出我自己的解釋,我從不試圖說服誰辯駁誰,佔據道德制高點的事情,太吃力不討好。」墨小綠搖頭道。
「恩,問心無愧就好。」邰鴻點頭道,墨小綠這個解釋比較合情合理,估計這妞也是膩煩了太多在她身邊翩翩起舞的狂蜂亂蝶,一朝被蛇咬了自然也就習慣對這個群體敬而遠之。邰鴻在這方面一向很有自知之明,越級跨段位追求高高在上的女神,一開始被划入癩蛤蟆大軍陣營是情理之中的待遇。
「理解萬歲。」墨小綠笑道,對邰鴻所謂的問心無愧很是認同。
邰鴻停下腳步,將墨小綠狠狠打量了一番,然後咧開嘴,白燦燦的整齊牙齒,笑道:「就這樣吧,沒有再見。」
沒有再見?
墨小綠愣了一下。
望著那個背影,墨小綠悄悄皺了皺精緻鼻子,自言自語道:「真是比我還驕傲。」
這次她並不打算追上去,因為第一次衝出教室是想要給一個簡單明了的解釋,第二次追出醫務室是想說一聲謝謝,再跟上那個男生,味道就變質了,那已經不是墨小綠能夠承受的意味,她不想誤導誰暗示誰。只是墨小綠突然瞥見邰鴻濕透的T恤後背,頭頂的太陽太毒辣,稍微行走幾步就是汗水淋漓的,這讓墨小綠想到這個男生背著她穿梭校園的奔跑場景,心想那時候他一定很累吧,模糊記憶中即便到了醫務室,他也沒有擦過一次汗水。
這種人,再壞也不會壞到骨子裡吧?
於是在錯誤時間錯誤地點對一位牲口感性了一把的墨小綠喊道:「邰鴻,我請你吃午飯。」
唰,下課後湧出教學樓以及趕去教學樓上課的男男女女們一下子死死盯住堅決不戀愛金身不破了三年的英語系花,就跟白天見了鬼一樣,不認識墨小綠的雄性牲口都遺憾一朵好花插糞坑了,一些個聽聞或者見識過墨小綠風采的傢伙則更加目瞪口呆,太破天荒了,視男人如螻蟻的墨小綠竟然主動朝異性伸出橄欖枝?
「有酒有肉嗎?」邰鴻轉身傻乎乎樂呵呵問道,一點不理睬附近當他白痴的海茫茫多眼神視線。
「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墨小綠掩嘴笑道,這傢伙太可愛了。
邰鴻和墨小綠順理成章地結伴而行,時間雖然才十點多,但稍微磨蹭一下大概也勉強可以踩到吃午飯的點,墨小綠雖然還是不太適應身邊校友們異樣的「審視」,不過久而久之見邰鴻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也樂壞了,覺得這傢伙果然不是凡人,在課堂上硬是裝傻扮痴扛著忍著讓講師先牛掰了半天,然後在高——潮處給予致命一擊,最後牛——逼烘烘地離開戰場,其實如果不是最後一段話太針對自己,墨小綠覺得那就是一場完美的個人秀,畢竟在外國語,沒幾個學生能在學術領域力壓導師氣勢,見邰鴻突然偷笑,墨小綠好奇問道:「怎麼了?」
邰鴻老實坦白,「剛覺得咱們有點像神鵰俠侶,不過一琢磨,我就覺得旁邊那些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的傢伙肯定認為,你是小龍女沒錯,我頂多就是那隻死跑龍套的雕啊。」
墨小綠差點不顧形象地捧腹大笑,壓低聲音道:「不許說冷笑話,我肚子還疼著。」
「一般來說,大當歸切片用水煎服,或者苦參研磨調醋吞服都是可以的,這些中藥方子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比去醫務室靠譜,女孩子的身體需要自己用心調養,要不然後遺症很多的。」邰鴻柔聲道。
墨小綠臉嫩,兩頰緋紅,不敢回應,畢竟痛經在同性之間可以暢所欲言,跟一個男生深入探討實在沒那個臉皮厚度。許久,墨小綠輕聲問道:「你怎麼懂這個?」
「我爺爺年輕的時候是土郎中,後來那點小學問也肯沒落下,我小時候總跟他進山采草藥。」邰鴻輕描淡寫道,「你那是冷痛,如果信得過我,我給你開個偏方,就是材料有點複雜,我得跑趟藥店。」
「這樣好嗎?」墨小綠猶豫道,似乎覺得太麻煩邰鴻,不知為何竟然沒有懷疑邰鴻是否三腳貓的蹩腳醫術。
「怕我給你下CHUN葯?還是蒙汗藥?」邰鴻打趣道。
「我還以為你要學大俠一騎絕塵而去了呢,怎麼,還惦念著我這種弱女子的死活?」墨小綠哼哼道,顯然還對邰鴻三次決然而去耿耿於懷。
「大俠總得有大俠的風範不是,要不然還不得被你當成批發販賣葵花寶典或者九陰真經的江湖販子?這叫放長線釣大魚。」邰鴻哈哈笑道。
玩笑調侃點到即止,邰鴻沒拿到手幾分顏色就開染坊,人家墨小綠給了些陽光太燦爛了只會扎眼,邰鴻嘴上的放長線釣大魚不是假的,理科出眾給邰鴻帶來一種附加優勢,就是對距離感的把握極其清晰,這並簡單是一條線上a到b的長度,也包括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之間身體和精神上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