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緋血之月
妮雅此刻全身再無火焰覆著，被火焰灼盡衣物的她就那樣靜靜躺在地上，那極具古典雕塑美的臉，挺拔的小鼻子，刀刻一樣的唇，無處不在的透出安詳靜雅的氣息。微弱的一呼一吸之間，她那一襲完美窈窕的曲線，仿若就是一尊最安寧的女神雕像。
馬超脫下自己最後的內衣蓋在妮雅光潔的身上，他從來知道妮雅就是他心中的女神。然而，若有可能，他此刻寧願見到的，是那個從火焰當中走出，一頭赤色頭髮的復仇女神，而不是這樣安寧如天使一般的女神。
因為那樣，至少說明妮雅還有憤怒，還有生氣。
面對眼前的妮雅，馬超並沒有顯露出太多暴怒、哀傷，或者是其它的什麼情緒，這個末世已經給他太多沉痛，這樣的災難或許已早在他的預料當中。他只是輕輕撫過妮雅的臉頰，低聲念了幾遍妮雅的名字。
妮雅沒有任何回答。
馬超隨後轉過頭，又平靜向單曲問道：「你確定傑西卡可以治癒妮雅？」
單曲能夠感受到馬超眼神中那難以隱藏的哀傷，他收起了一貫的輕鬆，凝重點頭道：「雖然我知道你已經很不想再見傑西卡，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在我認識的人當中，能夠拯救妮雅的，非傑西卡莫屬。因為……」
「因為，她是一個科學瘋子。沒有半分感情，所以才會那麼理性。」馬超接過了單曲的話，輕輕抱起了妮雅：「我們現在就去找那個瘋子…治療好妮雅，我便不會過問她究竟在我身上做了什麼。」
單曲皺了皺眉，他知道馬超提出了條件，但同時他也知道，傑西卡絕不會成交。也由此，馬超對自己說出這句話，其實就是在要求自己成為這個交易的見證人和促成者。
「好的，我明白。」單曲連考慮都沒有便答應了下來。有了馬超剛才的一幕，他其實已經傾向不能再讓傑西卡那麼肆無忌憚追尋什麼完美體的試驗，既然現在馬超看來似乎也不想那樣，他自然不會拒絕這樣的邀請。
馬超抱著妮雅，單曲扛著一堆冰封的肉堆，兩人同時跨上了磁能摩艇。看了一眼仍在冰雕當中盡情享受的卡爾，馬超隨口問了一句：「那個死人妖如何處理？」
單曲撇嘴一笑，忍不住對著卡爾那張可笑的臉揶揄了一句：「咋辦？就這樣涼拌吧。他畢竟是萊斯特家族的人，目前亞當斯家族還不能跟萊斯特家族撕破臉。留下這個禍害，對我們只有好處沒有害處。」
兩人點點頭，再不多願多看一眼這片處處飄蕩著死亡、詭異和不知所措的營地，同時按下了磁能艇的啟動開關。兩輛摩艇尾管頓時噴出四道幽藍的能量焰條，只需一秒鐘的時間，馬超就可以同這個地方劃上一個不太完美的句號。
然而，說走永遠不會那麼容易。就在單曲和馬超還未收回他們複雜目光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機械開動的聲音，透過那遮天的煙塵，馬超和單曲看到遠方行駛來一列軍卡陣。
當那些卡車由遠及近漸漸駛入營地時，兩人隨後又聽到一聲冰雕破裂的聲音。猛然回頭，只見冰封著卡爾的那座冰雕被一道突然閃耀的雷光從內向外擊爆，無數碩大的冰塊還在空中時，便化作一團團白色的水蒸氣。
這一瞬，其實是馬超和單曲離去的最後時機。只要他們都忍住心底那一絲微不足道的好奇，完全可以絕塵千里。
馬超惦記著妮雅的身體，他可以無視那列車隊和卡爾。可單曲不能，畢竟，無論怎麼講，他還有一層黃泉遠征軍中尉的身份。
「馮虎少尉，你來告訴我，你出現在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單曲並沒有熄滅摩艇的能量源，也沒有下車。不過，他也隱約知道，自己這個問話后，可能就不會那麼容易離開這處營地了。
「抱歉，軍事機密，我拒絕回答！」馮虎端正向單曲行了一個軍禮，可說出的話，卻十分無禮。
單曲望了一眼馬超，他看得出馬超催促的隱怒，可他真的不能就這樣離去。此時，卡爾卻風姿綽約地向馬超和單曲走了過來，面上含笑，似乎剛才的一槍根本沒有發生一般：「其實也沒什麼，他們來這裡的目的，你也應該猜得出來。」
這句話傳入馬超的耳中，令他一時想起了莫茲提及赫魯身後大人物的事情。他望了望單曲摩艇上的肉堆，再聯想到剛才卡爾想盡一切辦法逼迫自己同約克比拼的事情。似乎一下將所有線索用串了起來，脫口而出：「他們來這裡，是為了一批可以支持萊斯特家族繼續研製約克這種變異體的貨物！」
「這不可能！」單曲立時回絕了馬超的猜想，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榮譽向馬超解釋道：「黃泉遠征軍是罪惡之城捍衛領地和人類生存的正規軍，任何家族和任何權力都不可能逼迫他們干一些家族私利的骯髒事情！」
「喲喲喲……說得這般義正言辭，果然不愧是被遠征軍洗腦的蠢貨。」卡爾掩著嘴嗤笑起來，神色鄙夷向單曲說道：「畢竟只是亞當斯家族的養子，對於權力政治之事一無所知。的確，遠征軍不可能會替任何罪惡之城家族賣命，不過，若僅僅是順道幫個忙呢？」
「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單曲面色有些不好看，已經從摩艇上走了下來。
「他的意思是，遠征軍的確有軍事命令要來這個地方，然而萊斯特家族恰恰在此也有一些小忙需要拜託遠征軍。單曲，政治生來就是妥協的產物，當軍令的源頭是政治時。你所堅守的榮譽和信念，都會脫離你的想象。」馬超嘆了一口氣，這個道理，舊時代那些但凡看過一些影視劇的人都知道。可惜，末世摧毀了文明，便使得單曲如此聰明的傢伙，也會在思想方面被禁錮入囚籠。
馬超的解釋讓單曲一時陷入沉默，卻讓卡爾猛然眼前一亮：「一個變異的生物，竟然懂得人類制度模式的運轉，真是讓人驚訝不已！」
馬超沒有心思同卡爾這種人爭論他本身就是人的事實，不得已，他也下了摩艇，走到單曲身旁，拍了一下單曲的肩膀：「走吧，政治是專門提供那些有資格傢伙玩的一種遊戲。對於沒有資格的我們，最好永遠別將自己扯入其中。」
單曲點了點頭，他是個極為聰明的人，更不願讓一些負面情緒影響到自己，兩人當即又不發一言又走回摩艇。一旁的卡爾也無聊地捋了捋自己的頭髮，似乎對兩人的離去也不願多加干涉。
可馮虎這時卻滿臉漲紅，猛然站出了一步：「單曲中尉，我們沒有玷污黃泉遠征軍的榮譽，來克索洛的目的，是軍方得到消息，血族大軍很快就要侵略人類世界，我們便是第一批被派遣而來打探消息的！」
「可是，你們還是不能拒絕軍令下順便幫萊斯特家族護送一下貨物的要求。」單曲嘆了一口氣上了摩艇：「並且，你也知道，萊斯特家族押送的貨物，其實就是克索洛上最不值錢的人！」
馮虎聞言面色訕訕而退，並不是他覺得單曲說得對，只是尊重單曲的軍職而已：他與單曲的理念完全不同，的確，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匹貨物其實就是人，可是那些也只是沒有半分能力的普通人類，甚至還有一些已經被末世污染變異如野獸一般的變異人。這些如爬蟲一般在荒野上掙扎的生物，馮虎從未不會將他們看為人類。
事實上，不僅是他，整個遠征軍除了那些只有一個一階能力的廢物新兵之外，大部分士兵的認知也都是如此。而即便是那些廢物當中的大多數，也都跪求爬著想脫離他們跟那些荒野暴民一樣的身份。
所以，馮虎難以理解，一個遠征軍的中尉，為何會有那樣軟弱可笑的想法。也因此，他跟單曲便再無話可說。
這是一個哀傷的事實，而哀傷的是，馬超卻連他究竟屬於那類生物都不知道。所以，他只有微微抬頭無奈望了望夜空。
也就是這時，他突然發現，那原本已經躲入陰雲之後的月亮，不知何時已重新回歸夜空。可令人心寒的是，一絲赤紅色的血跡正緩緩攀上月亮的邊緣，似乎還在緩慢生長著，給今晚的月色帶來一絲不易察覺的紅。
馬超頓時周身一冷，這個景象讓他一時想到了一個詞：緋血之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