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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偷粥

  同樣是營房,可環境卻是天差地別。細數華夏上下五千年,那些有過前科,在政府檔案里留下過痕迹的犯罪人員,通常社會待遇都要比普通人降低一個檔次的。

  放眼四顧,周圍皆是漆黑雜亂,鼻翼間瀰漫的也都是外面畜生欄里的豬糞味。

  其實三人身上的味道也很不好,被淋了一遍石灰水並不能代表自己就是乾淨的,反而是不太合身的衣服上散發著難聞的霉味。

  也不知道那些傢伙是想讓人變得乾淨呢,還是想把人變得更像是罪囚多一些。

  床鋪就別想了,一堆潮濕麥杆子上弄上張席子,應該就是以後晚上躺屍的地兒了。

  夜裡的軍營中是不允許有油燈存在的,所以想要辨清事物只能靠著外頭那個火盆子照進來的光。

  三人都沒能想到,風餐露宿了十幾天,到頭來卻是還比不上野地里躺著舒服。

  「怎麼辦?以後就睡這了么?」

  蠻九甩了甩顯得有些空蕩蕩袖子,滿臉無奈的問道。

  「還能怎麼辦?誰叫咱們是犯罪人員來著。將就點打個盹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孤夜也是光棍,摸索著隨便找了個較乾淨的角落,直接就躺在了上面。

  反觀庖碩,住哪裡他倒是沒怎麼挑剔,這廝最關心的還是肚子能不能填飽的問題。從入營以來被折騰了都快一個時辰了,可也沒見著有人送吃的呀。

  「孤夜,我餓了……」

  摸著咕咕叫喚的肚子,這胖子有些提不起氣來。

  「唉……忍忍吧,今天晚上應該是沒有的,睡覺睡覺,明天再看看……」

  蠻九拍了拍憨胖子的肩膀,然後便挨著孤夜躺了下去。

  長夜漫漫,甚是難熬。特別還是餓著肚子的那種。所以在這种放空狀態中,人的五感便會比平時表現得要靈敏許多。

  就如同此時輾轉反側不得睡的庖碩,他那個豬鼻子總能若有若無的聞到粟米粥里肉乾翻滾的味道。

  回過頭見兩兄弟已經沉沉睡去,這饞貓索性也就躡手躡腳的朝著香味的來處尋去。

  然而此時的一處營房前,火塘子上架起了五口大鍋。裡頭的粟米已經開始熬開,邊上的兩個士兵正在往裡面倒入肉乾和野菜。

  百多個士兵橫七豎八的癱坐在一邊休息,有的人甚至太過疲累直接就睡死了過去。

  丁鵬這一天時間,算是什麼都沒幹就帶著手下跑路了。從辰時開始看到狼煙接到的求援,他們是連乾糧都來不及收拾就往事發點趕。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除了被人罵得跟個孫子之外,卻是連口水都討不著喝。於是只得灰溜溜的往回趕,一來一去一折騰,哪怕是以他三瓮出頭的實力也是有些精疲力盡。

  好在後營的火頭軍還夠意思,特地讓人過來架了這五口鍋,兄弟們總算是還能混一口熱乎的。

  隊伍里的二十多個囚徒兵他也沒區別對待,這些傢伙說到底也不是什麼窮凶極惡的人。該砍頭的,偷女干耍滑的早在前幾批就都死光了,後來的還不是些被那些有背景弄來頂罪的苦哈哈。

  按照不成文的規矩,囚徒兵一天是只能吃一頓的。可是丁鵬卻讓人給他們弄了兩大陶罐粟米粥過去,算是對他們今天表現的犒賞了。

  用陶罐裝的粥是早盛好的,只是陳莽作為這群囚徒兵的頭頭,他卻是不敢在那些正兵享用之前就讓人開吃。

  雖然這是將軍允許的,可人家給臉自己可不能直接端著。

  正兵們一個個捧著陶碗排隊分食,而你囚徒兵這邊就先吃上了,那些還沒排上隊的人看了不得記恨死。

  所以兩個陶罐被收在了身邊,得等到將軍喊解散的

  時候才能帶回去吃。沒辦法,政治成分太低,做事便只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頭,將軍什麼時候出來喊解散啊?」

  身邊一個十四五的小年輕不耐煩的問著。他負責看護兩罐粟米粥,能看不能吃,這任務可真熬人。

  「閉嘴,你小子把哈喇子收緊點。要是敢滴到粥裡面,看老子回頭不嫩死你!」

  一巴掌拍下去,這傢伙立馬就縮著腦袋不敢言了。其實心急嘴饞流哈喇子的大有人在,只是沒人好意思問而已。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等那些正兵們都把手裡的碗全給舔乾淨后,丁鵬像是算準了時間一樣從營房裡走了出來。

  囚徒兵們見狀個個心中一喜。在丁鵬手下做事就是有這樣的規矩,每次出任務回來,只有當他老人家把人數清點一遍之後才能解散。

  「起來起來……都趕緊起來……將軍要點名了……」

  陳莽邊喊邊用腳踢打著,呼啦啦的大家都急著喝粥,當然是動作迅速全聚了上去。

  於是乎,那兩陶罐的粟米粥便留在了原地。然而這些囚徒兵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起身集合的這個當口,一個胖腦袋已經從牆后鑽了出來,然後一手提一個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地上撿到寶,要天要地要不到。在把第一個陶罐干光之前,庖碩是這樣說服自己的。在他強詞奪理的思維裡面,剛剛自己的行為只能算是撿,而不能算是偷。至於是不是該拾金不昧這樣的道德問題,那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兩陶罐粟米粥其實並沒有多少,若是讓那二十幾個囚徒兵來分的話,最多每人也就兩三口。

  所以庖碩此時一口氣喝下一陶罐也只能算是混了個半飽。

  餘下一罐,雖然他十分想吃。可是想到自己兩個兄弟還餓著肚子,這才屁顛屁顛的給送了去。

  回到豬圈邊的土坯破房子,庖碩剛踏進門直接就嚷嚷開了。

  「孤夜……老九……快起來啦……看我找到什麼好吃的……」

  兩人睡得淺,聽罷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鼻子一聞,果然是粟米粥的香味。而且裡面還夾雜著淡淡的肉香。

  「哇……你小子三更半夜從哪裡弄來的呀……」

  蠻九肚子也是餓得緊,接過來之後就要灌上一大口。怎知還沒沾到唇邊,便被隨後起床的孤夜給攔了下來。

  「慢著,讓這小子把話說清楚了。

  你又不是那些剛入營的菜鳥,此時過了飯點,火頭軍那邊怎會開灶!」

  蠻九剛才是餓得狠了,一時沒多考慮,如今想來確實有些不妥。

  「你小子趕緊重實招來,這罐粥到底是哪裡弄回來的?」

  這個點能開小灶的只有出完任務回營的人才有的待遇。

  無論勝敗應該都是有弟兄傷亡,這時候人家火氣大著呢,所以千萬不能撞槍口上了。

  在庖碩看來,本就沒啥大不了的。於是便把前面看到的和自己乾的全都倒了出來。

  當聽到有二十幾人守著粥不吃的時候,孤夜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想起自己身處的地方,用不著懷疑,麻煩應該馬上就要到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當然這時候曹***爹的爹的爹的不知道多少個爹都還沒出生。

  門外頭,已經傳來了陣陣罵聲,還有的就是一個年輕人在嚶嚶嚶的哭泣。

  「就知道你小子不靠譜!好端端的兩罐粥都能給看沒了,真不知道是幹什麼吃的……」

  「嗚嗚嗚……剛剛就在那的,大家可都看見了!誰能知道點個名,一眨眼功夫就沒了呢……嗚嗚嗚……」

  「敗家玩意!你還敢哭!害得大家餓肚子還有臉

  啦!要不是陳頭攔著,老子非大嘴巴扇死你不可……」

  一個虯髯大漢一路罵罵咧咧,那聲音大老遠就能聽得真切。而那個小年輕只能躲在陳莽身後哭鼻子,而其他人卻全都是耷拉著腦袋情緒缺缺。

  「好啦好啦!這事也怪不了小石頭。許是被那些正兵給順了去。這種事情避免不了的,誰叫咱們都是戴罪之身呢……」

  其實不用陳莽開口解釋其他人也大概知道只有這麼一個可能。不然的話好端端的兩罐粟米粥又怎會不翼而飛。

  「盧霸你就別嚇唬小孩子了,不就是少吃一頓么。以前不是也沒少餓肚子。」

  「就你張老實想當好人是吧,這不是小年輕做事不穩當得藉機敲打敲打么,不然這麼冒失那天就把自己命給丟了……」

  大家也就是嘴裡罵著玩,其實都是過命的交情,又哪裡會因為兩罐粥的事情就傷了感情。

  也就在盧霸和張老實斗著嘴的當口,那個叫小石頭的小年輕鼻子突然嗅到了什麼。

  「咦……是粟米粥……我聞到粟米粥的味道了……」

  盧霸以為這小傢伙不服氣又在瞎咋呼,當真抬腿就要踢他屁股。

  不料這廝卻是突然跑了出,還真就在牆角摸了個陶罐出來。

  「陳頭,我找著了……我找著了……」

  小石頭抱著陶罐叫喚著跑回來,張老實上前接過來一聞,又把手指伸進去攪了攪放嘴巴里吧唧了一下。

  「他娘的,還真是粟米粥……」

  眾人一聽也是火大,心說到底是哪個缺德帶冒煙的玩意,偷吃了也就算了,居然吃完了還把陶罐丟到自家門口來噁心人。

  而這時候耳朵比較尖的陳莽似乎聽到了自家房間裡頭有動靜,大家眼神交換了一下,紛紛放輕腳步。

  有的甚至在牆角撿了石頭在手,囚徒兵的兵器是受管制的,出完任務后便要重新上繳,所以他們幾乎都是空著手。

  殊不知就在此時,孤夜提著那罐粟米粥先是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眾人一看,居然是個二十上下的年輕人,隨後跟出來的還有一胖一瘦另外兩個。

  「啊……陳頭,粟米粥是他們偷的……是他們偷的……」

  小石頭直接從其身後竄出來,指著孤夜三人大聲叫喚著。

  盧霸看他們這身穿束就知道,這三個傢伙應該是今天來的新人了。這會兒又看到人家還提著陶罐,立馬整張臉就變了顏色。

  「呔……你們三個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偷老子的粥喝!難道真不知道死字怎麼寫么?」

  被這麼一個虯髯大漢怒喝,換做是普通年輕人怎麼都得先膽寒三分。可陳莽卻見面前三人臉色如常,絲毫沒有半點情緒波動。特別是提著罐子的那個,至始至終臉上都是掛著和煦的笑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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