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這天封池從超市回來，徐音正在跟房東爭吵。
他的房東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以為徐音已經搬走了，打算過來收拾一下帶人來看房，誰知道拿鑰匙開了門，沙發上還躺著個人，著實嚇了她一跳。
「小徐啊，之前是你自己給我打電話說房子不租了的，現在我打算把房子賣掉，你又說要繼續租，這……」房東很為難。
徐音賣萌求情：「阿姨，你看我現在這樣也搬不了家啊，求求您了。」
「這房子我們打算賣掉了，都商量好了，明天買家要來看房的。」
「再讓我住幾天吧，等腿好了馬上就搬走。」徐音說，「我總要有個時間找新房子。」
房東看他確實可憐：「那再讓你住半個月，時間一到你就搬走，不過這幾天會有人來看房。」
徐音忙道：「好，沒問題，謝謝。」
房東離開后，封池才提著東西進進來，走到廚房把吃的全都塞進冰箱里。明明他自己的家就在對面，不過兩步路的距離，但似乎直接拿到這裡更方便。
「房東過來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他問徐音。
徐音單腿蹦躂到沙發上，打開一包他剛買回來的薯片：「這種小事我自己能解決。」
封池是擔心他蹦躂來蹦躂去傷口裂開，從徐音車禍到現在才半個多月，骨頭上的傷癒合沒那麼快。
「中午吃什麼？」徐音玩著手機問。
封池看了他一眼：「炸醬麵。」
徐音回頭：「你還會做炸醬麵？」
本來封池想說不太會，可看到他一臉期待的模樣，勉強道：「嗯。」
「好久沒有吃過了……」徐音摸著肚子等待投喂。
沒幾分鐘，濃香的醬汁味就從廚房飄了出來，徐音沒吃早飯，此時肚子餓得嗷嗷叫，就等著這一頓飯呢。在這以前他並不知道封池這麼會做飯，連泡個泡麵都比他泡得好吃多了，難怪他看都不看一眼自己做的東西。
相比之下，確實不能看。
想著，徐音就準備要蹦躂到廚房去洗手開動，正好封池走過來，讓他別亂動。
「我要洗手。」徐音說。
封池還穿著圍裙，一副冷淡模樣：「知道。」
說完，他解開圍裙，將徐音橫抱了起來。雖然這半個月都是被這樣抱來抱去的，吃飯，看電視，洗澡……一樣都離不開封池，但徐音還是不習慣。
以前的封池從來不會抱他。
「我自己可以。」他小聲說。
他很怕封池現在對他的好只是假象，只是因為愧疚，因為可憐他而勉強自己製造的假象，等他好了之後又全都灰飛煙滅。他受不了再一次被拋棄。
封池走到廚房才把他放下來：「你總是動傷口不會長好的。」
哦，原來他只是擔心自己傷口長不好，只要傷口快點長好，他就能早一天擺脫自己。
徐音不知道他是在內疚什麼，車禍是自己的事，跟他沒有一丁點關係。或許他只是在可憐自己，可憐自己這個沒人照顧也沒人愛的孤獨鬼。
封池不知他正在想什麼，自顧自把面盛好放在他面前，看見徐音還在擺弄手機，瞄了一眼：「在看什麼？」
「找房子啊。」徐音說，「只有半個月時間，合適的房子很難找的。」
「你真要搬走？」
「不然呢？」徐音聳聳肩，「這裡房租太高了，你知道我負擔不起的。」
封池皺眉：「現在搬走，你根本沒辦法照顧你自己。」
先不說做飯，光是上廁所洗澡這兩件事，他就沒辦法獨立完成。
「嗯……」徐音吸著麵條，走神地想著辦法，隨口道，「那也不能總是你來照顧我，你不用工作嗎？」
「我答應了你哥哥。」
「你為什麼答應他照顧我？」徐音輕輕笑了下，「封池，你為什麼要照顧我呢？我的車禍跟你沒有關係。」
封池沉默了片刻：「吃飯。」
「噢。」徐音低下頭，邊吸著麵條邊刷手機，繼續找著房子。
「下午我要去拍個雜誌封面，晚上回來可能會晚。」
「嗯。」
「你自己做不了飯，晚飯就直接叫外賣吧。」
徐音抬頭看了他一眼：「封池，我不是小孩，餓不死的。」
「……」
晚上封池果然回來晚了，拍攝是件很耗費心神的事，他很累，直接回了自己家。
躺在床上，他給上次邀請他去選秀節目的製作人打了個電話：「喂，程姐？我是封池。」
「封大明星，這麼晚了怎麼給我打電話？」程心問。
封池想了想說：「明年春天的選秀節目，我想給你推薦一個人。」
程心笑了，好奇地問：「誰啊，這麼大面子，讓你親自來推薦？」
「不是，程姐你誤會了。」封池說，「他不知道這事，麻煩你去跟他的經紀公司溝通，不要提我。這是個不錯的機會，他們公司不會拒絕。」
程心還沒說什麼，便聽見他繼續說：「放心，比賽的時候我不會徇私的。」
「知道你嚴格我才選你做導師的。」程心打趣地問，「這孩子跟你什麼關係啊，親戚？」
封池沒說，只說這件事拜託她了。
剛掛了電話，另一個電話就打進來的，是徐音的：「你回來沒啊？」
「怎麼了？」封池問，「回來了，要用什麼東西？」
「不是……」徐音的聲音傳來：「救急，在浴室摔了一跤，站不起來了。」
「……」
封池過去時，他正坐在浴室地上，姿勢狼狽。花灑還沒關，弄得水流了滿地，連同徐音自己也被澆透了。
「不是讓你不要自己洗澡嗎？」封池有些生氣他把自己弄成這樣，關了花灑，將他扶起來。
徐音沒理，他覺得洗澡不是什麼難事，誰知道洗著洗著腳下一滑，就摔了一跤。幸好浴室空間大，沒有磕到牆上和桌角。痛倒是不痛，就是自己站不起來了。
「石膏可能會裂開，明天要去醫院換一下。」封池檢查了一下說。
徐音全身都濕淋淋的，披著浴巾，心情低落。以前他離開封池什麼都做不了，現在離了封池還是什麼都做不了。他努力不讓自己那麼廢物，但看看自己受傷的小腿，很難。
封池幫著他收拾好自己，給他吹乾頭髮，徐音小聲說了句謝謝，爬到被子里。
床頭放著一杯水，這是徐音的生活習慣，床頭總要放上一杯水。現在這杯水是用來喝葯的。
他拿出之前心理醫生給開的藥片，吞下去兩顆。平時只要吃一顆，但最近他覺得自己的病又重了，所以吃了兩顆，不知道這樣病症能不能減輕。
封池第一次看見他吃，問：「這是什麼葯？」
徐音說：「能治好病的葯。」
他並不確定這葯真的能治好自己的病，就像他不覺得自己有病那樣。讓他害怕的不是生病這件事，而是治療，他好怕治療好以後，才發現他原本就這樣喜歡封池。
如果本身沒有足夠的愛，又怎麼會滋生出偏執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