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徐音估計自己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出門了。

  先不說出門會不會有人認出他,現在他沒戲拍,沒活動可以接,出門也沒地方可去,不如呆在家裡。這麼貴的房子,不住拿來當擺設多浪費,多住一天就賺到一天。

  好在他不會太孤單,因為對面那位拍了這麼久的戲,也會在家休息一段時間。人都是肉長的,誰也受不了連軸轉那麼多天,總要休息。

  胳膊上清淤了一片,嘴角也有傷,徐音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嘖。

  家裡沒有跌打酒和化瘀的藥膏了,以前拍戲時他會囤一些,這兩年沒怎麼受過傷,搬家時把過期的藥品全扔了,現在藥箱里只有常備的退燒藥。

  他卷下衣袖,將大臂上的清淤遮起來,趿上拖鞋去敲對面的門。

  騷擾封池已經成為了他的日常。

  「咚咚咚」。敲了好幾聲都沒人開門,門鈴按了兩遍也沒有理會,徐音有點沮喪,站在門前用手指在門上畫著圈,等待著封池來開門。過了幾分鐘,他又敲了兩下,這次封池似乎明白了如果不給他開門,他會一直騷擾下去這個事實,忍著煩躁來開門。

  「你又想做什麼?」封池雙手抱在胸前。

  徐音指了下自己的嘴角:「有沒有跌打酒?借一下。」

  「沒有。」這次封池沒有著急關門,抱手看他。

  「都是鄰居,借一下唄。」徐音從背後拿出一個盒子,「我用巧克力來換,好不好?」

  封池瞥了一眼他手裡的東西:「有事說事。」

  「我就是來借藥膏的。」徐音說,「你也沒有,我只能下去買了,要不要幫你帶瓶備用?」

  封池冷著臉沒說話,靠在門框上看著他。

  往日他連多賞自己個眼神都不肯,現在直勾勾盯著他,彷彿把他看穿看透,看得徐音心裡慌張,臉頰發燙,懷疑下一秒他又會讓自己滾。

  不料卻聽見封池說:「你不是來找我求情了?」

  這回是徐音聽不懂了:「什麼求情?」

  封池以為他在裝糊塗:「說你以後再也不會糾纏我,求我幫你澄清今天的事。」

  徐音反應了好幾秒,才隱約明白他說的「求情」是指什麼。正如經紀人說的,他打人的事在網上影響很壞,壞到他以後可能都不能拍戲錄節目,如果封池願意出來幫他作證,毫無疑問輿論會倒向他這邊。

  徐音眯眼笑了下:「那我求你,借我一點跌打藥膏好不好?太晚了,不想下去買。」

  他知道封池家有的,封池最近接的戲不是動作大,就是要吊威亞,拍戲時經常磕到碰到,這種葯家裡會常年備著。

  封池似乎對他徹底無語,不想再浪費口舌,伸手猛地將門大力碰上。

  徐音下意識去阻攔,門板直接砸在他的手上,瞬間通紅,痛得說不出話來。而另一隻手,還在緊緊扶著門的邊緣,不想讓封池關上。

  他這回是真的需要跌打酒了。或許跌打酒不管用,需要去醫院了。

  徐音經歷過很多疼痛,小時候從樓梯上跌下來,體育課小腿抽筋,被欺凌被打,被踹到胃出血……但都沒有哪一次是像現在這樣一瞬間就那麼疼,逼得他眼淚幾乎立刻就要掉下來。

  他痛苦得蹲在地上蜷縮著,封池在門裡冷眼旁觀。

  「學長,疼……」

  徐音很少服輸,被欺凌的時候就算打不過他也不會服軟,跟家裡人鬧翻他離家也不願意服輸,但這一刻,他突然就很委屈,他的軟弱只展示給封池一個人看。

  他像一隻敞開肚皮求著主人來摸的貓,儘管他永遠不知道自己的主人下一秒給的會是愛撫還是狠狠一腳。

  人的話語會騙人,但身體不會,此時徐音的左手紅腫得厲害,深深將自己的臉埋在臂間,臉上的表情痛苦到扭曲。封池見過很多人演戲,有表演拙劣的小演員,也有演技精湛的老戲骨,一眼就可以分辨一個人到底是不是在演戲。

  徐音沒有在演,他是真的疼。

  但他的疼痛並不會激起封池的憐愛之心,封池看著他,最後讓他進來,只是因為下午那件事確實是徐音幫了自己。打狗仔這種事,以他的身份不能做出來,徐音幫他做了。

  他跟阮白楓被拍到會很麻煩。

  封池拿了跌打酒和冰袋給他,徐音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疼痛讓他不再活躍,暗自判斷著細瘦的指頭是否有可能骨折。

  兩人誰也沒說話,徐音接過冰袋,把左手冷敷起來緩解疼痛,好一會兒才覺得沒那麼火辣辣了,用棉球蘸著藥酒去擦。

  藥酒的味道立刻散開在兩人之間,好好的手指尖現在紅得滴血,徐音聲音有點顫抖:「有紗布嗎?需要包紮一下。」

  封池轉身去拿,這次他乾脆把整個醫藥箱拿過來了。

  徐音拿著紗布纏繞自己的左手,他左手疼得厲害,用不上半點力氣,全靠右手,纏著纏著又全散了。他低頭重複著這個動作,重複了兩遍有些不耐煩了,看向一旁的封池:「幫下忙?」

  封池不太情願地走過來幫他:「纏好了就走。」

  徐音收回手:「那不要你幫忙了,我自己纏。」

  他笨拙一點,包紮得久一點,就可以跟封池多相處幾分鐘。為了幾分鐘,他常常也要機關算盡。

  封池就真不管他了,走向書房,到了書房門口回頭對他說:「走的時候別忘了關門。」

  「知道了。」徐音開口。

  等他離開了,徐音才好好打量起來房子的裝修,簡約、大方、乾淨,就跟他第一眼看見的封池一樣。

  單手纏紗布是個技術活,單手綁紗布更是技術活,徐音手嘴並用,都沒有成功打上一個結。他不得不打算又去求助封池。

  徐音剛站起身,沙發上忽然震了一下。

  剛開始他以為是自己的手機,但打開並沒有新消息,才發現沙發上還放著另一部手機。與此同時,手機再次震動了一下,又有消息進來。

  徐音打算順便把手機給封池拿過去,彎腰拿起時卻不小心看到了上面的文字。

  【明天下午我回,住驛站酒店503。】

  【上次把手錶落你家裡了,明天記得幫我帶過來】

  消息還在發過來:【套子我買,你不用帶,等你~】

  過了很久,手機沒有再震一下,徐音的手卻在抖。他想打開手機偷窺他們的聊天記錄,但手機有密碼,他解不開,不斷提示著指紋錯誤。

  最終他把手機放回原處,心如墜入冰窖。

  他嫉妒得發瘋,想要拿著手機衝進書房,問他這個女人是誰,就像那天他想質問封池為什麼阮白楓會出現在他家裡那樣。

  他試圖驅趕走封池身邊的每一個人,讓他只有自己,只能看得到自己,最終錯得最徹底的也是自己。

  他根本不清楚封池身邊到底有多少人,他交過多少女朋友,跟幾個人做過愛,又真的喜歡過誰。

  他從走不進這個人的世界。

  他只能用著最愚蠢最可笑的方法,來欺騙自己這個人是他的,只屬於他的。

  現在,謊言又被戳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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