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喇嘛
「交代吧!」我說。
過了湖,我招呼大伙兒停下。
看著老王他們不解的目光,我說:「回去后不好開展審訊,到時候人很多,有的話說出來不太好!」
「你這麼貼心?」祁向東沒好氣道。
「當然。」
「是,是!」周佑敏嘆息道,「張幕,我們認識多年了,自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給我們留面子,我很感激……」
「想什麼呢?」我淡定,「我的意思是,這地方方便毀屍滅跡!」
周佑敏:「……」
祁向東:「……」
我:「這地方人往下一扔,天寒地凍的,肯定要死個人,附近又沒有監控,到時候警方也只會以為是失足而亡,神不知鬼不覺!」
王明后和閻葉捧場地鼓掌起來。
錢大寶左右望望,然後後知後覺地跟著拍掌。周佑敏和祁向東的臉色是青一陣白一陣。
「真的,我真不是壞人!」我淡定道。
祁周兩人:「……」
你特么這還叫不是壞人?
那誰才是壞人?!
王明后看出他們的想法,咳嗽兩聲:「這真不怪張幕!這擱誰能受得了啊?你們陷害我們不說,往柳露的行李包里放麻古,指定就是想等我們過關卡的時候被搜出來。」
祁向東啞口無言。
「這可跟我沒關係啊!」周佑敏道,「我可是反對這一做法!」
祁向東怒:「你個叛徒!」
周佑敏:「這不是叛不叛徒的問題,這是良心!我賺錢歸賺錢,但也不是不講良心的人。」
周佑敏望著我:「還希望能理解,能理解啊!」
老王怒罵:「啥玩意兒?啥玩意兒?!」
眼見這夥人要糾結著這個問題吵個沒完,我迅捷打破這局勢。
我拋出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把麻古扔進柳露的包里?」
祁向東:「……」
周佑敏:「……」
我淡定道:「扔下去!」
眾人齊刷刷靠近,一臉凶神惡煞,大有行兇犯罪的局面。
祁向東與周佑敏齊齊變色,倒退一步,可是他們的背後就是寒冷的薄冰,如果掉落,那便是滅頂之災,又怎麼能逃過一劫呢?
周佑敏:「我說!我說!」
他試探地瞧我一眼:「有個喇嘛……」
老王狠戳他手臂:「老實說話!」
周佑敏一個激靈:「我說的是實話!」
見他如此,我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哪個喇嘛?」我問。
「這個……」
「說不說?」
「這有點不太好吧?」周佑敏尷尬道,「明知道是迷信了……」
「明知道迷信,你還來害我們?」老王怒道。
「說!」我說。
「……」
「我必須知道是哪個喇嘛。」我心平氣和地說,「如果你給不出個道兒,那我只能認為你是在編謊話,到了那地步,就沒有必要再聽了……老王,把他扔下去!」
「我說、我說!」周佑敏急了。
他跟我們講了個故事。
他說得既輕快又複雜,意識流到老王撓頭。
周佑敏去年到了一趟XZ。
「我在一家飯店裡認識了一個藏族小伙,他請我去XZ做客,我答應下來,就從XJ趕往XZ。到了那裡,許多名勝古迹自然要膜拜一番,當然我去了土司樓,也見識到轉輪藏,當然,喇嘛廟也拜訪過了。」周佑敏略帶憂鬱地說,「那就是造就今天的一切!」
周佑敏到了喇嘛廟,很是驚奇。
當地的建築很獨特,帳房、確房、干闌式建築是主要的形式。它的顏色更豐富點,還有一些可以隨拆攜帶的簡便帳篷。
茫茫的草原啊,皚皚的雪山,以及似乎一手就能摸到的天空,道路很難走,雖然如今基礎設施建設不錯,但偶爾,有的路況不好。荒野上四處是藏獒,這種威猛的野獸如今低下高貴的頭顱,嗚嗚直叫。
原先有一段時間四下炒著藏獒的價格,令其飛速直升,當市場飽和賣不出去時,這些養狗場紛紛關閉,場主卷著支票跑了。藏獒們在養殖場里餓得半死,它們咬破鐵絲網,衝進大荒原。
當人獨自在荒野中行駛時,是很危險的。倒不是單純是怕狼,這種野生動物常常成為某些偷獵者的目標。而沿著道路夾著尾巴小步奔跑的流浪獒群那孤獨的眼也不能消除它們存在的威脅。
周佑敏去了喇嘛廟。
喇嘛廟前的藏獒很大,也不知道多大年歲了,蹲著都比站著的人高。
它毛髮蓬鬆,舉止端莊,眼神看上去倒是可親人多了,但仍舊是骨子裡的孤獨。不知道這種狗是怎麼回事,總是一副寂寥孤獨、愛答不理的模樣。
周佑敏進了土牆院子,後面的廟的主體牆紅得讓人發驚,而金色的屋頂,黑、藍、黃、綠四種顏色的點綴,是XZ的獨特色彩。他走進屋,喇嘛在等著他。
法師戴著高高的僧帽,黃色的絨毛張揚地飛著,他手持轉經桶咪嗚地不知說什麼。旁邊有一群剃著光頭的青少年,頭髮不是完全剃光,而是留下青蔥的發茬,斜披著紅袍光著腳坐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吹著樂器,進行表演。
大家都很熱情,留宿周佑敏。
周編劇也沒推卸。
他對XZ的印象是雪山冰川,是茶與鹽,還有騾馬。因為海拔,他曾經也沒打算過來。到了晚間,燒起了熊熊焰火,架起了鍋,為了款待來客,他們下了一整隻羊入鍋。
周佑敏喝著說不出滋味的油茶,嚼著矮几上的各種面點,以他的口味,並不是很能吃慣這些。更何況,這些喇嘛們最後也吃起肉來,手抓肉塊,大快朵頤,這讓他大吃一驚。直到晚飯後,那些喇嘛們又吹奏起鼓樂來,嗚嗚哇哇的,喇嘛給周佑敏遞來一碗酒。
酒比油茶好喝多了。
周佑敏眯著眼想。
他一邊喝酒一邊欣賞著音樂,他是個文化人,不通音樂,所以他也只勉強聽出海螺與法號的聲音。也許喝多了,他的腦子昏沉沉的,混合著藏香,他感覺整個心臟都輕飄飄起來,是那麼愉悅。最後,他進入夢鄉。
在夢中,他還依稀記得年輕時院校外面的小樹林,青嫩嫩的讓人歡喜。他還記起閃爍著光芒的高樓大廈,光芒四射,絢麗奪目。
他感受過傳統與開放、輕浮與沉重這些截然相反的特質。
無數的矛盾體共同融合在他的周遭。
周佑敏有時候挺羨慕過去,簡單、平靜,大伙兒不用絞盡腦汁、費盡心機,安安穩穩地望著今天的太陽,想著今晚的月亮過日子。
但他沉醉於如今的燈紅酒綠。
雖然時而要低下頭來。
時而可以把人踩在腳底下。
他有點悲哀,無論哪種,他都看不到遠方。這種遠方只存在於嗚嗚哇哇的銅欽聲中。
第二天一早,周佑敏洗漱后就開始忙碌和朋友交際。
普通的中老年來到XZ,首先會拍一大堆風景照放在朋友圈裡,享受著自然風光。
但他不一樣。
他要去見某某會長,也要見某某老闆,大傢伙兒齜牙咧嘴露出個笑容,湊在一塊兒,肩摟著肩合張照。再給裱起來,各家送幾份。
當然,朋友圈也少不了。
文人就是麻煩。
有清高的,有假清高的,有鄙夷他的,有艷羨他的……誰也沒得閑。
他以前有想過,等老的時候去澳洲搞個小院子,灑著錢,和一些名模靚女混在一處,搞不好死法和漢成帝相似,早晨從絕世大美女的床上醒來,一睜眼一閉眼,沒啦。後來,他又覺得這樣的死法不夠上墓志銘,於是又想,要不帶女友去鄉村,搞塊田,圈個院子,養些雞……戶籍問題滅了他的想法。
得了!
生死不由己,富貴終難求!
他禁不住長嘆一口氣。當時,他正在喇嘛廟前面的空地,有一個摸藏獒的人聽到他嘆氣,回頭問他道:「你有什麼想不開的?」
「哎喲喂,這不是祁向東祁先生嗎?」周佑敏連忙放下捂嘴的手掌,慌慌忙忙跑下去,一把抓住對方。
兩人擠出笑容,互相握了一下。
兩人一起走到廟內。
正巧法師站在門前發獃。
發獃這玩意兒如果放在社會底層身上,那叫不務正業;但如果放在佛陀身上,那叫作有深度。
周佑敏和祁向東被好好震撼了一把。
兩個人也不敢打攪他,就到屋檐下去說話。那一年,正是影視界的低谷。
我們和徐英鵬的矛盾深化到一個恐怖的程度。娛樂圈四處都活不下去,還有借網貸的。
這環境自然影響周佑敏和祁向東。
他們內心非常不安,所以要找一切辦法去緩解這一切。
「要不,我們搞個聯盟?」祁向東問。
「您老要出山?」周佑敏問。
「只要還用得著我這把老骨頭,我就可以出來!」
「唉,現在他們年輕人太囂張了,不行啊……」
「……」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
把當時的娛樂圈環境歸結為年輕人身上。
他們想不出任何辦法。
所以兩人都很慌。
那位喇嘛寺的法師自然把這些聽在耳里,之後,他打斷兩人對話,微微一笑:「要不,我給你們算個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