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夜半別墅
「我也不知道。」周佑敏嘆道,「怎麼會發生這些事情呢?唉,我剛剛在睡覺!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就在我和老王去村支書家的時候,場務閻葉便帶著人上山了。
之前圍追堵截我們的那伙人當時跑得沒蹤影了,閻葉不願意放過他們,想要給這群傢伙一個代價。
所以,一切是不惜餘力的。
他圍堵了別墅。
別墅中還有不少人正在睡覺,他沒管那麼多,直接將人全部拎起,捆綁住了,將他們帶到警察面前。
當時,周佑敏正卧在床上吸煙。
他見到動靜,很吃驚,提出了兩個要求:一,不要綁著;二,允許他不把嘴上的煙取下。
閻葉想了想,覺得這並不是難題。
於是周佑敏跌跌撞撞跟隨他下山,泥濘的路不好走,周佑敏也不在意,他只是捏著煙抽著。
這是個很寒冷的季節,村民們出門外穿著衝鋒衣,戴著**帽,否則,凍得厲害。可周佑敏穿得不多,也許因為事出突然,來得匆忙吧?
周佑敏一雙耳朵露在寒風中,凍得通紅,他那青灰色的嘴唇卻微微裂開,在微風中,如同變質的茭白。
他來到山下,因為和其他人打扮不一樣,所以沒人注意他,他就闖入我們的屋裡。
他在路上就把煙抽掉了,如今,他見到警察,所以能夠肆無忌憚地請求。
「給我一支煙吧!」周佑敏說。
警察趕緊給他拿了一支。
周佑敏吸了好大一口,陶醉似的半眯起眼。好半天,他才跟我們說道:「這不是臨時起意、激情犯罪。」
「當然啦!」老王嘀咕道。
「我是被誤牽扯到整件事中!」周佑敏道。
老王心想,這可不一定!
我也是這樣想的。
村民茫然地盯著這些事的發生,大家就像看笑話。
「我雖然只是來度假,但不意味著我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周佑敏喃喃道,「前幾天看他們在山下轉悠,就應該猜到他們要干出什麼非凡的事,但怎麼能想到,他們竟然干出這等蠢事!」
周佑敏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他瞟了一眼警察,眼神里有點狡猾。
「你是來旅遊的?」警察問。
「沒錯。」
「來這裡旅遊?」
「我是個編劇,編劇得要找個靈感!」
「別的地方找不到靈感嗎?」警察又問。
「我需要個極度安靜的地方。」周佑敏嘆了口氣,「我的神經有一些敏感。」
警察表示理解,這太理解了!
似乎所有的搞創作的,都有些神經敏感。
周佑敏絕不是獨一份,或者是極其稀疏的那一類。
相反,如果一個編劇粗枝大葉,好像就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
「你還有什麼想要說的嗎?」警察說。
他低頭看了一眼筆記本,這也是照例的詢問。可周佑敏來精神了。
他神神叨叨的,嘴角也泛著一絲狡猾。
「我見到了!」他說,「我看到了這群人在和別人說話,對,我還聽見了。」
周佑敏掃了一眼那群混混:「有一天晚上,我睡不著覺,拿起望遠鏡往下望,正巧就看見了……」
周佑敏侃侃道來。
從他的口吻中,他是和公司的人一起來度假的,他為了下一部劇攢取寫作經驗。
與其他作息規律的員工不同,搞創作的,作息顛倒是常有的事,他不得不用其他方式來消遣,派遣心中的鬱悶。
一天夜晚,他照例在窗前吸煙,這是他的習慣。
他總是孤獨的,只有抽煙,才能緩解這種痛苦。
他那天抽著煙,忍受著痛苦,享受著靈感,可忽然間,他聽到什麼動靜。
發生了什麼事?
是狼嗎?
還是壞人?
他以前也來過村落。
村子和城市有個區別,就是有許多人為的故事,許多人以說恐怖故事為樂。
這些虛假的故事中,充滿了精靈鬼怪。
還有狐妖大仙。
這一大堆能夠激發人靈感的東西。
甚至,還有水猴子……
當然後者,周佑敏不知道,現在水猴子不嚇人了,它壓根不該出現在恐怖作品中,應該去喜劇中客串。
周佑敏沒在意這些。
他那一刻不知道自己該是膽小,還是膽大,拿來旅行時帶著的望遠鏡,這是他經常備著的。
他朝著山下一望,只見白光一閃,一道光束左右搖擺,在土路上移動。他初時沒有在意,以為是巡邏的。
可接下來,一道聲音響起。
別墅的大門「咔嚓」一聲響,從裡到外地被推開了。
這聲音雖談不上大,但在夜晚格外清晰。
別墅的人昏昏睡著,這顯然很正常。
但周佑敏不一樣,他提起神來,他饒有興趣,如果大晚上能找點樂子,排遣一下心中的苦悶,那有何不可呢?
想到這裡,他拿起望遠鏡向下望去。只見一個年輕人(就是我們審問的這個)出了門,朝那處光走過去。
周佑敏用望遠鏡望著,看他接來一個人,那是個中年男子,個頭不高,微胖,走起路來搖搖擺擺的,兩人肩並肩有說有笑地往別墅走。
手電筒的光越來越近。
周佑敏也認出這人的臉龐。
首先,他想,怎麼是他?!
不一會兒,他們兩人進了別墅大廳,在樓下說話。
周佑敏想了一想,躡手躡腳地擰開房門把手,來到樓梯上端,偷聽兩人的對話。
「哥,您有事找我?」混混說。
「唉!」中年男子嘆了口氣。
「哥,您為什麼嘆氣?是不是有什麼難題了?說給兄弟聽一聽,您以前幫助過我,我也一直想找個機會報答你!」混混說。
「雖然我不想勞煩你,可這時候,我仔細想想,也只能找你幫忙了!」中年男子說。
周佑敏興趣更甚!
他一手握著樓梯扶手,把臉埋下去,脖子也彎成了一個弧度,瞪大著眼,注視著下面的動靜。
「好的,哥,您有什麼困難就說吧,但凡兄弟我能做到的,就一定會幫!」混混說道,「哥,您現在還喝酒嗎?別總喝酒,對身體不好!」
中年男子搖搖頭。
「喝酒是不好,喝酒、抽煙、打麻將哪裡好?我豈不知道?可它們卻比上網好多了,不傷害別人,只傷害自己!」男子說道,「像我這樣的人,也只能靠傷害自己活著了!」
「您可千萬別!」混混說,「當初您和先前的那位嫂子可是……」
「唉!這事就和她有關!」
「……怎、怎麼了?」
「你知道山下來了個劇組吧?」中年男人交叉著雙手,身體向前傾,「她現在發達了,給人家劇組做事,搞得我……唉,原先我也有一些對不起她,但她也有不好。當時,年輕氣盛,自此一別兩寬,彼此解放了對方。我也沒打算跟她有牽扯,但她現在混得太好,原先和我有合作夥伴的關係的商家怕得罪她,所以疏遠了我,搞得我現在日子很難過!弟弟,我叫你一聲弟弟,因為我把你當親弟弟,你瞧,能不能幫我這一把?」
說到這裡,中年男子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
「怎麼幫?」混混似乎感受到恐懼,兩眼直直盯著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喘著粗氣,雙手緊緊攢拳,坐在沙發中。
門外是一片縹緲的夜色,沒有月亮,黑黢黢地望不見盡頭。偶爾一聲不知道什麼動物的喊叫,讓整個世界更加凄厲恐怖。
周佑敏跟我們說到這一處,氣氛渲染得毛骨悚然。
他不愧是編劇出身,講故事時渲染能力很強,聽得一旁的村民不由地發抖,有的婦女不住顛抱著懷中的嬰兒,正在出神。
也有老婆婆牽扯著孩子的手,往家中趕去,似乎不願意再讓孩子聽到可怕的故事。
老王目瞪口呆,來襲擊我們的其他被抓住的人也說不出話。
其實,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混混針對我們。
只是出於某種「義氣」,他們才輕信對方的話,出來惹事,現在事情鬧大了,多多少少也有點後悔。
警察一直默默聽著,也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那混混聽了,勃然大怒。
他跳起來,罵道:「騙人!你騙人,明明是……」
「明明是什麼?」周佑敏輕蔑地說。
「明明是你叫我搞毀他們劇組的!」混混大罵道,「你在嫉妒,嫉妒他們劇組搞得好,所以你指揮我們去偷他們的攝像機母帶!你、你……你現在把責任推給其他人,自己做好人,我、我……」
他語言表達能力不高,說話語無倫次的。他的帽子歪到一邊,掛在領子上,兩隻耳朵紅彤彤的,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凍的。
「我?」周佑敏嗤之以鼻,「我去叫你搗毀別人的劇組?別說笑話了!我這麼大的年齡,該賺到的錢已經賺到,我還怕人家有錢?再者說了,我跟你說話?憑什麼跟你這種小人物說話?你配嗎?」
「你!」混混跳了起來。
「你是個傻子!」周佑敏輕蔑地說,接著,他轉頭望向我。
我的心裡生出了一種不祥的感覺,彷彿他要昭示的東西大有不幸,而且和我有關。
周佑敏道:「知道那天晚上找他對話的男人是誰嗎?那個人是搞建築的,是你女助理的前夫,叫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