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跳湖
「而且,如果這算偷,警察也不會來抓我,要抓也是我老爸,他非得弄死我不可!輪不到我判刑坐牢!」
王明后一下子被激起血性了。
「好!真有那麼一天,我去坐牢!輪不到你爸!」他說。
我:「……」
我怎麼總想著有點不對勁呢?!
我們摸進別墅後端,出乎意料的,原先在樹下吸煙的人不見了。
「人呢?」老王問。
「抽風呢!」我回答。
「靠,跟你好好說話啊!」
「真抽風!你看那邊!」我說。
王明后循聲望去,果然見到有幾個人如同八爪魚般扭動身體,前面有個男人拿著手機對著他們拍,幾人齊齊笑著,彷彿發了瘋。
老王沉默片刻。
我:「怎麼了?」
老王:「抽什麼風?這都是拍短視頻直播的!」
我:「……」
老王:「靠,往後面躲點,這位置要被拍到了!」
老王飛快拉了我一把,我們退到了一扇窗戶面前。
我拿眼往裡頭一瞟,只見靠窗擺著一張桌子,一盒錄像帶就擺在桌子上。
我貼過去,努力讀著上面的標碼。
不用懷疑是不是這夥人拿的!
這肯定是這夥人拿的!
其實想想也很正常。
普通村民,或者是劇組工作人員,打砸搶奪沒必要。
肯定是出現在村子里的陌生人!
不安好心啊!
「怎麼了?」老王問。
「找到了。」我示意老王看錄像帶。
王明后倒吸一口氣,他嘗試推動玻璃窗,但顯然,窗戶是反鎖的。
「你從前門進去,把錄像帶取出來。」我說。
「靠,為什麼是我啊?」老王說,「你怎麼不去啊?」
「要不『石頭剪刀布』?」
「……還是我去吧!」老王說。
老王覺得這時候搞「石頭剪刀布」很傻。
要是把壞人吸引來就麻煩了。
但他也不願意主動,於是磨磨蹭蹭的,繞到別墅的另一端,我留在原地盯著錄像帶。
不出三十秒,老王回來了。
「怎麼了?」我問。
「門口拴了一條狗。」老王說。
「……」
「要不我再努力克服下困難?」王明后絕望地問。
「算了吧。」我說。
「你打算去?」王明后問。
「做好逃跑的準備。」我頂住道。
「???」
就在老王發愣的時候,我撿起地上的一塊板磚朝著玻璃砸去。
王明后愣了幾秒,「靠」了一聲。
而那邊拍短視頻的「抽風」幾人組瞬間也醒悟過來,他們叫道:「誰啊?!」
而此時別墅里的生物也在復甦,有狗吠的,鳥叫的,還有一些其他人罵罵咧咧,似乎有一部分人還在睡夢中,就被吵醒了。
我想也沒想,抄起錄像帶,對老王喊道:「快跑!」
王明后:「……」
他也不用我提醒,發瘋往外跑。
這時候其他人也反應過來了。
拍短視頻的扔下手中的設備,就追了過來。
王明后死死盯著我手中的母帶,眼神就像是塗抹了膠水,想要把它黏住。
我們一路衝下山。
後面傳來喊打喊殺的聲音。
當我們到達田野后,附近零星有幾戶散落的房屋。
幾個老奶奶在屋子外幹活,看到我們沖了過去,嚇得便死死粘附在小板凳上,雙手緊緊摁著凳面,彷彿下一秒會跌倒。
其中一位老奶奶尤其害怕,她索性把眼睛給閉上了,嘴裡不住地念叨,說些求觀音菩薩保佑之類的話。
也不需要觀音保佑,這些兇徒的目標不是她。
追我們的,有一大群人,這些人之前在屋裡玩牌。為首的卻只有四個,是之前拍短視頻的。
其中有一個胖子。他跑得氣喘吁吁的,漸漸被落下了。
而另三位,則身強體壯。
我很清楚。
老王也一樣明白。
像我們這種腦力勞動者肯定在身體素質上比不上這些經常鍛煉的人,他們體魄很強健。
我們未必能傷害他們,他們卻能一拳打死我們兩個。
人在逃命的時候,是慌不擇路的。
我們一直往前跑,也分不清方向,錯過了過湖的小橋。
所以,我們只能轉向往北邊跑,誰知道前面忽然橫亘了一條高速公路。
那高速公路延綿悠長,時不時有急速行駛的汽車駛過,由一條綠漆的護欄阻攔。
我們沿著綠漆護欄向前跑,腳下踏著的都是土路,踩得一腳都是爛泥。
「不行了!」老王說。
他一下子癱倒在地。雙手按著膝蓋直喘氣。
我抬眼望去,只見身後的人越追越近,有兩人不知在什麼地方尋到了凶具,一條沉重的鐵钁頭,還有一根明晃晃的三齒鐵鎝,這些農具如果砸到人腦袋上,可不是開玩笑的。
「快跑!」我說。
「我不行,真不行!」老王氣喘吁吁,「我已經是個老人了!」
「扯什麼呢?我們年齡差多少啊?」我怒了。我拿腳去踹他。
「但我是個父親!」老王怒吼,「你見過哪個做父親的有能力?!」
「滾吧!」我一腳把他踹到湖裡,「快跑!」
這一片寬廣的大湖橫縱阻攔了我們的去路,湖邊蓼花早已枯萎,露出頹然的根莖來。
湖面清澈,一眼能望見底下腐爛的枯草爛根。
遠處有白羽黑喙的鷺鷥獨立在湖中央,漆黑纖長的腿筆挺地立著,張望著腦袋,將身軀半隱在水草后,一副天真無辜的模樣。
老王掉進水中,被凍得打了個哆嗦。
「張幕你!」老王打個噴嚏。
我沒搭理他,旋即也跳下湖。
嚴寒像黑洞洞的小窗似的,在心臟上開了個洞,令人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我努力剋制住這種寒冷,舉起錄像帶往前走。
寬廣的湖一眼望不到頭,湛藍的天空陡然掉落,落在湖面中央。清澈的湖水中飄蕩的是白雲,和著白絨絨的鷺鷥,遠遠望去一時分不清哪個是富有靈性的生物,哪一個又是倒影。
「站住!」身後的人嚷道。
「……」
「回來!」身後的人嚷道。
「……」
「老子要殺了你們!」身後的人嚷道。
「他他他們當我我我我們是傻子嗎?」王明后吐槽道,「回回回回去了也是是是是死路一條,憑憑憑什麼回去?」
「你你你說話為什麼抖?」
「凍凍凍凍的!」老王說。
我和老王畢竟不是搞武術的,而且搞武術的,也打不過這麼多人。
我和老王艱難地走著。
這水不深,走了很長時間,只沒過大腿。
「我我我我我要死了!」老王凍青了臉,哆嗦道。
其實我心裡也很急。
有個詞叫失溫,別到時候我和老王堅持不下去,真凍死了,那就可悲了。
鷺鷥站在水中,歪頭打量著我們,在它的腳下,彷彿這水既不深又不冷。
身後那幾個追兵也開始撩褲子往下跳了。
可不一會兒,他們就連滾帶爬回去。
這水雖不深,但刺骨的冰涼足夠讓人發瘋。
「冷!」有人想要硬撐著,但大多數人沒堅持三秒,就連滾帶爬回到岸上。
「真……真爽!」王明后打了個哆嗦,強硬地裝鴨子嘴。
他被凍得臉色發白了,我猜測我情況也不太好。
這冰冷的湖水幾乎要把人逼瘋,從腿骨直接逼到腦髓,甚至讓我產生了一種錯覺,特么被這群人給打死也比下湖好。
這感覺真是生不如死。
好在對方卻不敢下來。
我和老王也沒敢走太遠。
兩兩相對望。
「下下下下來啊!」王明后齜牙咧嘴嚷道。
「有種你上來!」
岸上的人對我們嚷。
「有有有有膽子去偷去去去去……搶,沒沒沒沒膽子下下下下……來!」老王開啟嘲諷模式。
我沒心情跟他們這麼鬧騰。
我把錄像帶交給老王,抄起手機打算叫人。
可就在此時,嘩啦啦一陣響,有什麼東西在我身邊落水,我聽到動靜,抬頭一看,正巧有些水花濺到我臉上。
「靠!」王明后一聲驚呼,然後又扭頭往湖中深處艱難走了兩步。
他步伐臃腫,差點兒陷入泥潭之中。
原來剛剛是壞人激情憤怒之下,把三齒鐵鎝朝我們扔過來。
只可惜,准心不準,落在我們前面泛著波浪的湖水中。
不過老王還是嚇壞了。
「我奉勸你們一句,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啊!」王明后受到驚嚇,說話也不哆嗦了!
他艱難地蹚水,邊往前走邊回頭勸阻道。
「你是不是還要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一個岸上的長相刻薄,濃眉小眼的傢伙說道。
他的深刻的法令紋像是把他的鼻樑與下巴劈開。他滿臉不在乎,譏諷出聲。
「喲,可以咯!」王明后對著這些人大叫,「既然知道,為什麼不做?」
「你當是拍武俠片啊?」那頭頭嚷道。
「你也知道這不是拍片啊!」
「廢話!你們這些搞影視片的沒一個是好人!」那頭頭又叫,「開打前還說這麼多廢話,找死啊!」
「你才特么的廢話!」王明后回他一句,「你既然知道這不是拍片,那你知不知道殺人打人都是犯法的啊!」
「知道!」那頭頭似乎覺得挺有趣,索性和老王調侃起來。
他用手掌圍在嘴前嚷道:「我平日里發閑,最喜歡看法制節目!」
「靠!」王明后怒罵。
他用手在水面上刨了兩下,似乎這樣能讓自己游得更遠。
不過我認為這僅僅是一種錯覺,因為這個湖水不深,根本游不起來。
站在岸邊的那群人見到老王笨拙如同野鴨的動作都笑瘋了,他們大聲嘲笑。
那頭頭也笑:「怎麼?沒想到吧!」
「喜歡看法制節目還有這樣的行為,你們傻啊?!」王明后大聲嚷道。
「放屁,你都到這境地了,怎麼還有膽子說別人傻?真是下了地府,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那頭頭又說。
「警察會抓住你的!」王明后又叫。
「來啊!我在這邊等著啊!有本事來啊!」那頭頭笑著叫囂道,接著他又掄起拳頭,對空劃了划,威脅道,「可警察來前,你們得活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