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302包廂
吳曼琳是邀我來吃飯的。
她說有幾個導演，還有些策劃、製片，想要見我一面。
「都在這邊等著呢！」吳曼琳報了一個酒店名，「302包廂。」
我遲疑著，望向程晴和她父母。這三個人齊齊望我。
「我有事。」我說，「以後再說。」
不待她回答，就把手機給掛了。程父問我怎麼了。我說演員給我打電話：「就幾個導演製片想見我，搞了個飯局。」
我收好手機。
他忽然來了興趣：「那你去啊！」
「他們臨時通知的我，也沒提前說上一聲。」
「沒事沒事，生意場上嘛，我能理解。」他忽地站起身，慫恿他女兒。「阿晴啊，你送送他。」程晴不動。
他又一擠眼，嬉皮笑臉道：「男人工作，忙，能理解，但有活干是好事，你去送送他！」程晴這才緩緩站起來，臉上雖不情願，但也無奈何。
程母在旁補充道：「快去快回，別耽擱了。」
程晴這才送我下樓。明月瑩瑩，動人心弦，望之令人呼吸漸促，彷彿化作一灘酥麻麻的秋水，水聲漸漸，遙遙而來。
我凝視著它，心中不由發出一陣喟嘆。程晴忽然停駐腳步，並肩而立，默默也凝視月亮。
「你爸媽怎麼看待我？」我問。
「你覺得呢？」
「我覺得的不算數，你平日和他們朝夕相處，對他們的神情想法再熟悉不過。」
程晴聽了，不由莞爾。
她側頭看我：「你倒很擔憂他們的看法！」
「那是自然。」
「不要怕！」程晴說，「無論他們是怎樣的想法，我都向著你就是了！」語氣中萬不料的篤定，和她素日里的軟弱退讓大相徑庭。
我不由呆了一呆。
程晴背過身去，看不到她的面貌：「不管他們怎麼說，只要你對我好，我就跟著你吧！」
說不曾感動，那是假話。
可我略一沉吟，左右思考，道：「還是要顧慮父母的意思較好。」程晴急了，猛一回頭，神情焦慮擔憂，自不必說。「我不討厭令尊令慈的審核。」我忖度用詞，斟酌語句，「不顧父母反對，兩情相悅，比翼雙飛，那本是電視劇話本中的戲碼。今後生活，日常種種，絕非一言兩語能敘說，就算有矛盾，難道當真可以拋之不顧，將其扔在一邊？」
她不能答此話，只能悶悶道：「我以為，只要真心，我們能戰勝一切？」
我搖搖頭：「真心自然重要。可老人不病？不老？不弱？不需要別人照顧？不需要花錢？難道贍養雙方父母，只是一句空話，成就自我感動？影視劇小說太淺薄了，含糊其辭躲避問題、淡化問題，而人們受到的影響，要比他們想象得更多。」
我承認人需要娛樂。
影視劇、遊戲，都是人生活中的調劑品。可生活，要遠比它們深刻得多了。
程晴抬眼望我，臉上現出一片茫然。我伸出手，胳膊伸直，朝她夠去，她也不知道躲上一躲，我的手掌就撫上她的發頂了。
「回去吧！」我笑道。
「恩？」
「你爸媽在等你。」
「……」
「幫我說幾句好話，別讓他們討厭我。」
我這話忽然令程晴笑了起來，她的笑容真好看。在這個月光融融，繁星滿天的日子裡，她的目光很亮：「我以為你很篤定呢？」
「哪裡，我很怕呢！」
我們一時之間全笑了起來。兩人說了幾句，彼此分開。我沿道路往下走了一段，程晴家的小區旁有個向下的樓梯，走了一截，給吳曼琳打個電話，嗅到花香的味道，心思不由振奮。
到了酒店，尋到302包間。照例還是那些人，老周老左，都是熟悉的，還有些其他導演，也是認識，互相碰胸摟抱問好后，陳進也歡歡喜喜跑過來，和我握手演好。他是中誠電視台的主持人，以前認識過。之前傳他和辛鈺談戀愛，卻是假話。
他暗地裡和一個大學女生談戀愛。那女的很漂亮，之前在實習，他勾搭上了，給了許多好處。找了辛鈺求爺爺告奶奶地央求，才把電視台的一個好職位讓給她。
中誠知道這事很多，但看他春心萌動，實在好笑，也半推半就成就這事，殊不知，那女的和陳進好上后，就打起做全職太太的主意。於是辭了職，待業在家，準備結婚。
「現在怎麼樣？」我也聽過這事，笑著問他。
「好說好說。」陳進收回胳膊對我憨笑，全然一副沉浸在愛情中的模樣。「多虧了辛鈺給我打掩護！」
他說到，在與老婆公開之前，把話題炒熱，這樣粉絲才不會討厭他。
他說，他不願意委屈了老婆。
我微一皺眉，旁邊傳來一個聲音：「小陳老婆很會來事！她私下找到我，要給小陳找個電影。」
過來的，是個滿臉皺紋的男人，旁邊立馬有人介紹了，周佑敏！我心裡雖厭惡他，可也不好明面發作，只能淡淡問聲好。
周佑敏聽了，也不以為意，張著滿口黃牙笑。「要不是她說起，我哪裡知道他和陳誼是遠方的表親戚呢！那位小兄弟幫了我許多，這個忙，我也要幫！」
陳進忙說客氣了。
兩人親親熱熱說了許多話，我聽著無聊，忽然推門進來個人，一身西裝，扎了一條嫩黃色的領帶。見到周佑敏就直娘賊地罵著。
周佑敏和陳進見了，紛紛停止說話，皺著眉地看他。
陳進一拉我胳膊，低聲道：「李勇，是跟著沈言的人。」
我點點頭，知道這是沈言的發小。
沈言找了鞠麗這麼個女董事，心裡憋屈得慌，又怕身邊沒人，就叫發小過來幫忙。這李勇，是個李逵似的的人物，要在過去，絕對是梁山好漢的一枚，現在便總替他得罪人。
這麼說吧。
圈裡的人，喜歡沈言的很多。
欣賞鞠麗和李勇的，那便少之又少了。
李勇進來罵罵咧咧的。周佑敏知道他的個性，不願和他起衝突，免得挨了碗口大小的拳頭，白白拿出醫藥費。
「老子不願意來這處，都是些腌臢的人，一群打著上流旗號的下流人……」李勇罵罵咧咧的，尋了一把椅子坐下。
周佑敏聽了，氣不過，可又不便發作，顯得和他這等人一般見識。只能暗自皺眉，在旁邊生悶氣。
陳進在旁賠笑：「瞧、瞧這哥！」
可瞧些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好在不久后，就有亞麗公司的人跑過來了，替李勇向眾人道歉。
「要不是言哥今個有事，我才不願意代他過來呢！」李勇抱著腳在旁嚷道。道歉的人和被道歉的，只裝作聽不見。
倒是周佑敏像是聽說過什麼，嘿嘿冷笑道：「有事？我看是尹倩倩有事吧？」
「你說什麼？！」
李勇騰地站起來。
周圍的人忙上去拉扯。
「嘿，我什麼也沒說。是你自個兒代入。」周佑敏素來被人崇敬慣了，受這氣憋不住，回懟一句。
旁邊立馬有人勸阻，讓周佑敏少說幾句。李勇聽了，想要揍人，被亞麗的員工勸說，直到說到不要給沈言惹麻煩，這才止住怒火，把桌上的碟兒碗兒扔了一地。
噼里啪啦的聲響驚得服務小姐進門了。
安排酒桌的人說都記在賬上，一把賠款，又囑咐重新拿佳肴，服務小姐這才出門而去，可面上仍是慌張的。說話聲，腳踏在地上的聲音，此起彼伏，嘈雜不斷，不絕如縷。
等所有置罷完，眾人重新歸位，才稍微像點樣子。
這時候吳曼琳才姍姍來遲。
明明是她叫我，可她也晚了地過來。她沒與蘇和一起過來，旁邊是她的經紀人，還有個女人，叫趙四兒的，看上去清純非凡，頗有幾分姿色。
時至如此，我倒有點後悔過來了。
周佑敏察言觀色，把眾人都看了一眼，這才緩緩道：「大家都是圈裡有本領的人，我平時佩服得緊，今日大家給我面子，過來一聚，我感激得很！」
大家紛紛推說，哪裡的話，又說能和周大編劇聚餐，是無上的榮幸。
客套話又說了許多，敬了兩圈酒。
因為我堅決推辭，也沒勉強。
眾人說了許多客套話，周佑敏這才緩慢說道：「我今日把大家召集到這裡，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知會大家一聲，錢明偉，我實在忍受不了！今後我要和他撕破臉皮，如果眾位和他有淵源，是知己故交，我也在這裡先賠不是，我們之間的事，請你們別插手！若是如此，我也不會牽扯上你們！」
眾人聞之，皆大驚。
忙詢問出什麼事。
周佑敏道：「還不是造謠我？我這麼大年齡了，不怕別人說幾句，但金欣欣，年齡還輕，被他這麼編排，以後還怎麼嫁人啊！」邊說，邊搖晃紅酒，兩眼目光炯炯望著我們。
我聽得心驚。
金欣欣原本和周佑敏有一腿，我們這都知道，這是既定的事實。
可周佑敏只說沒有結婚的打算，兩人一直同居著，他話說得也挺冠冕，以後若是金欣欣膩了他，再離開他，嫁人而去，也算不上什麼。只不過兩人相處，憑心而論。
所以說，周佑敏是受西化思想很嚴重的編劇。其實，這點兒在國內還挺少見的。大體上，小說家西化嚴重點，編劇受古典熏陶的多點，除了少數野路子，細節我自然不多提了。
除我以外，在場眾人原本大多和錢明偉有仇。所以一聽呼籲，人人叫好。
就連之前和周佑敏起矛盾的李勇也忍不住大叫：「早就看這小子不順眼了，如果不是怕連累言哥，老子一拳捶死他！這小子天天造謠！還有群沒腦子的人信他，要是投票能選舉出總統，那天底下，誰最嘩眾取寵，誰就能當上……這小子絕對是人中之龍，他可能會為了當總統，而殺了全國的一半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