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硬柿子與直播
「硬柿子團隊可不無辜！」
我的回復似乎並沒有讓觀眾不滿。
不少人發彈幕：「那就擺出證據來啊？」
這是不服氣的網友。然而，我並沒有如他們所願。「證據？他知道我有……而且，這事牽扯太廣了，涉及到眾多UP主，其中，還有不少是未成年。」我說。
「？？？」
「？？？」
「？？？？？？」
「？？？？」
「？？？？？？？？？？？」
……
彈幕被一群問號刷屏。
大家被震驚得無法言語，半天，才有彈幕冒出：「是因為他們做視頻點評唐晶嗎？」
「對。」我說，「是為唐晶的事。」
「他們也不是導演，不是演藝圈的人，只是作為普通人，點評一句不行嗎？」接著又有彈幕評論。
「是啊，他們不是壞心！」
「他們又不懂……」
「……」
各類評論冒出來，替硬柿子說話。還有各種惡意的詛咒評論。
我不以為意。
默默注視這些替硬柿子開解的話語。
「我覺得各位的身上有個問題。」我說。
「？？？？」
「？？？？」
「說啊！急死我了！」
「？？？？」
……
又是一群詢問的。
「比學霸的顏值，瞅帥哥的家產，看有錢人是不是父母雙亡，盯藝人有沒有結婚……雖然有說法『不想做廚師的裁縫不是好將軍』，但這是玩笑話，不要把它代入現實來。」我平靜地說，「UP主，大V其實和藝人明星一樣，都有導向作用，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心裡要有數！」
我一語甫畢，網民們不滿意了。
「UP主不是人了啊！」
「憑什麼不讓人說話？」
「怎麼就在公眾面前了？他也只是在自己的頻道說話，那是他私人領地啊！」
……
一時間，無數人爭吵。
因為事關之前熱點，各類網民互相傳遞信息，散發鏈接。網路視頻人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後台工作人員一看：「……這個？」
「怎麼了，小劉，出什麼事了？」後面的一個員工扭頭問。
「有個視頻人氣上升快得不正常！」
「咋了？是黃鱔還是風油精？」
「不是，是藝人的……」
「啊？哪個藝人？給我看看！」旁邊的員工一掃標題，「MAX？明星開直播人氣上升本來就快，唱唱歌啊，聊聊天啊，聊八卦，吃火鍋，一下子就上來了！」他繼續低頭刷小說：「你給提到首頁中！」
「這個……」
「你要習慣！」
檢測員工不說話了。
這、這不是花瓶直播嗎？
別以為前面放張專輯就能掩蓋！
……
「這麼說吧。」我琢磨了下，研究辭彙，「比方說，你們在街道上看到有凶窮極惡的歹徒殺人，結果被警察抓走。回家后可以跟家人說，面由心生！那兇手一看就不是好人！可你們能舉個牌子，把這些話寫上頭，在街上走來走去嗎？」
「不能。」
「不能。」
「……」
「這和硬柿子不是同一個意思吧？」
「……不能。」
……
「互聯網平台和私人住宅最大區別，就是它不能自由地選擇交流對象。這裡頭有老人，有小孩，一句話搞不好，就會帶來誤導……邪教徒也會趁虛而入，要為這些人負責。」
網友在吵鬧。
「不是有家長嗎？」
「家長的作用很重要啊！」
「老人也不是傻子。我姥姥也不會信……」
……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家長！」我語重心長。多年在外奔跑拍攝，令我見到無數痛心和同情的畫面。「不是嘲諷，是字面的意思。」我說。
「……」
「……」
「的確互聯網有小孩……」
「而且，還有不少是留守兒童。」我提醒道。
網路彈幕瞬間有點稀疏，有些原本想說什麼的，忽然住嘴了。
接著冒出新的一輪評論。
「應該互聯網年齡分級！」
「如果有年齡分級就好了！」
「沒錯，互聯網本來就有很多垃圾，小孩子分辨能力差，不該上……」
「分級制度迫在眉睫！」
……
網友們是好心。
可是他們在試圖用一種彎道繞過擺在面前的大石塊。他們無法正視問題。可逃避，永遠沒辦法解決難題，總會出亂子的……
「那你們覺得，我是十八禁導演，還是硬柿子是十八禁UP主，又或者，你們是十八禁網民呢？」我又提出一個問題。
眾人再次沉默了。
他們無法回應這個問題。
他們只瞧見光鮮亮麗的風景，卻沒有望見岩石后的萬丈懸崖。
他們似乎動搖了。
可仍然有硬柿子的粉絲兀自不屑，焦躁問道：「硬柿子呢？硬柿子會出問題嗎？」
「硬柿子？知了網被封了，他都不會倒的！」我無不諷刺地說。
我這句話冒出，眾人皆愣住了。
「知了網？」
「知了網？」
「什麼情況？」
「硬柿子老總不是范向梅嗎？難道我記錯了！」
「吃瓜！吃瓜！」
「知了網不會倒吧？那可大牛！」
……
有不少窺視真相的。
也有暗自哀嘆的。
更多是滿心疑惑的。
甚至還有粉絲不相信他有團隊。「別說他是一個人了！上次斑馬說了，他和硬柿子團隊去玩，你們還真信硬柿子，他沒團隊？」有網友解釋道。斑馬，也是另一個UP主。
就在大家爭吵時，有一道微弱的聲音在呼喊。
「大家頂我上去，我是一個孩子的母親，有事想問！」
這道評論反覆刷動。
不僅房管發現了。
就連許多網友也在幫忙呼籲，在他們看來，一個母親，一定有重要問題。「要不要讓大神回復一下？」房管在和段必勝私聊。段小孩把手機往我面前一晃。
我點點頭。
房管說：「大家噤聲一下，讓這位母親詢問吧！」
於是一陣兒刷屏后，眾人沉默了。
這個母親反覆地感謝。「有什麼話就問吧！」
這位母親回復：「我的兒子是個中學生，他一直很喜歡唱歌，也想演戲。他想當藝人。現在有個機會進娛樂公司，可要休學，我究竟該不該同意他？」
一時間沉默的屏幕暴動了。
「不要啊！絕逼不要啊！」
「現在學歷多重要，難道還不知道？」
「如果有天賦，可以讓他上啊！」
「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
「別勸了，孩子年齡太小，進娛樂圈不是好事！」
……
彈幕刷得飛起，我看了段必勝一眼。他笑了一下。他就是很早放棄學業進娛樂圈的。這行里有很多人，都是如此。
我回過頭。
看見那位母親飛快地刷過一句話。
「這是他的夢想！」
然而這句話飛速地被吞沒了。
房管幾次提醒，叫大傢伙噤聲，可效果都不是很大。人人各抒己見，還有說家庭背景好的去，沒有背景不去的。
我沉默一會兒，然後笑。
「如果我年齡再小上幾歲，一定會鼓勵您讓孩子去闖！」我說，「如果我是個四五十歲的老傢伙，一定會勸你孩子去讀書！」
我一句話說完，網友都崩潰了。
「這是什麼意思啊？」
「說得太玄乎了！」
「這就是拒絕了吧？」
……
這時候我還不知道，這場直播已經上了人氣熱搜，具體觀看人數不知道，人氣點三百萬。許多學生都冒出來，還有一些成人，閑暇時好奇的，想一探究竟。
房管按下一鍵禁言的功能。
最後一句話，是那位母親的話——「我兒子只相信你！」
我搖搖頭，實話實說。
「我在還沒有掌握真理時，就已經被捧到權威的位置了。」我嘆息地說。
房管忙私信，讓這位母親在評論區留言。她把這位母親置頂。不多時，眾粉絲也發現了。
這位母親道：「是真話嗎？」
「沒錯，是真話！」
「棄學從藝，有出路嗎？」
「我在這個圈子裡，看過太多大紅大紫，大起大落的；也看到許多混不下去的。我很難給出個具體的答案。」
我的回答令網友沸騰了。
他們紛紛給出自己的看法，最多的一條是「有學歷的人成功比例大，沒學歷的也能成功，比例小！」那位母親也看到這條，問我是不是這麼回事。我笑了一下，緩慢地說：
「你們這條數據是哪來的？」
「……」
眾網友沉默，無數人叫卧槽。
「沒有數據的結論，就是耍流氓！」我說，「也許在某些圈子能適用，但娛樂圈未必。我見過很多藝人，很難說，哪一種更多點。」
眾網友紛紛不解。
「也許這條道理，讓你們很掃三觀！但事實上，娛樂圈是極度看中天賦的圈子……長得好、領悟力強、肯吃苦、有門路，更有用。」我解釋道，「特別是年輕！」
「……」
「但是，並不是達到這些，就能成功。」我說，「藝人多數是包裝，你們認識他的時候，可能二十齣頭，年輕有才華，其實很多都是在六七歲，家長帶著入娛樂圈，十一二歲，被娛樂公司被包裝，十四五歲，換了三五家公司，十六七歲，被哪個大佬看上，簽下，找各種老師培訓，從廣告到MV拍攝，再上各種節目……二十歲出道，被稱為『新人』！
「這便是『一夜成名』！
「這就是大眾眼中的『怪物新人』！」
眾網友紛紛說接受不了。
我接著又問道：「我和段必勝認識有四五年了，你們猜，我們是怎麼認識的？我是什麼時候進圈子的？他又是什麼時候？」
「卧槽！」
「卧槽！」
「卧槽！」
眾人一排「卧槽」后，有人提出「MAX不是去年才出道的嗎？」、「可是我打小看大神的電影電視劇長大的啊！」、「我突然意識到了，大神很年輕啊！怎麼回事？」
我接著又問他們：「那你們知道，我遇到多少有才華的藝人，現在不走這條路了？」
「……」
「……」
「……」
眾人一陣沉默。
只剩下刷省略號的。最早和我們合作的嵇安、步勇，都不幹這行了。一個賣手機號，一個搞貼膜。如果中學畢業的學生最後放棄這條路，我都不敢相信，他們今後能做什麼工作。
「這個圈子很複雜！」我說，「不是說它陰暗，而是很多問題，沒有辦法用一句話解釋，用一個道理闡述。」
我這一段話讓他們炸了。
這和他們的教育不同。
這時候門口咚咚響，秦業的聲音傳過來。
「咦？幕哥，你在？」他從門口探出腦袋，「怎麼好好的，來我們這玩了？」
「怎麼和你幕哥說話的！」段必勝板著個臉。
「就這麼說啊！我平時也這麼說！怎麼？幕哥，你在直播啊，說些什麼？」秦業探頭探腦。武凡成和我問了一句好。
我也急匆匆跟房管和觀眾表示，正主到了，我也下了。
「不要啊！」
「再說一句話啊！」
「大神總說實話！」
……
我搖搖頭，無視這些人的鬼哭狼嚎，陷在旋轉椅中，兀自閉眼沉思。
秦業走過來。「幕哥！給你！」他把一包薯片扔給我。「怎麼了？」我睜開眼。「我之前買的。」秦業說，「回來后，宋叔說我體重超標了，要減肥，沒法吃……這給你了！」我打開包裝，取著薯片嘎嘣嘎嘣嚼著。
「前兩天，我遇到廖致知了。」秦業說。廖致知是東風電視台的主持人，對我挺好。「他說有空，想請你吃一頓飯！」秦業又說。
「有什麼事嗎？」
「沒說。」秦業很小聲。
這時候段必勝在直播鏡頭前對我嚷道：「能不能在我們都減肥時，別吃薯片了！」他語氣哀求：「你就那麼喜歡吃薯片？」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小胖！」我吐槽道，「我一向不吃零食！這不是因為看你們吃不了，感覺很爽，所以才吃嗎？」
「……」
「……」
「……」
眾人一陣沉默。
「不要你們說，我說！」我看著他們注視我的眼神，舉手投降，「我承認，我說話，一向很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