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綁架
我回頭一望:「哪兒呢?」
「進院子了!您剛剛不注意的時候,他就這麼走進去!」馬尾妹的手往我胳膊上一扒,開玩笑道,「要不,您給我介紹介紹唄!」
「行啊你,要是麻雀變鳳凰了,可看在槐樹下同翹蘭花指的情誼,不要忘了姐妹我啊!」杜寅目瞪口呆。
馬尾妹惱羞成怒,狠狠拋他一個白眼。
趁這機會,我也靈巧避過兩人的爭執,邁步入門,進了院子。
我四處張望一下,只見幾個員工兀自忙碌,小胖蹲在水龍頭旁,在枚紅色大澡盆里洗嘎啦果。他看到我后,將嘎啦果一個個撿起來,揣在懷裡。腳一抖,水盆一翻,滿是泥沙的水澆了一地。他懷抱嘎啦果,屁顛屁顛跑來:「大神,你吃!」
他笨拙地躊躇一隻手,取了一個,在胸前擦了兩下,襯衫瞬間水痕一道道的。
「你吃!」我倒退一步,說。
小胖瞬間如獲赦令,一口一個嘎嘣脆。
他也不怕再次拉肚子,他雖然吃得多,可惜總往廁所跑。「有人來過嗎?」我張望下,四下並無常靜寧的身影。
「不清楚,沒在意!」小胖斬釘截鐵地說。
院內其他幾人,也給不出肯定答案。
我四顧周遭,又朝內院去了,仍是沒有見到人。我在整個院子里一通好找,也沒有半點痕迹,想著馬尾妹與杜寅沒道理騙我,只能暗自疑惑。
我心想,有可能是常靜寧來,遇到熟人,被拉到哪裡去了。
想到這裡,我索性再出院外,探頭一望,好傢夥,這下子連杜寅和馬尾妹都不見蹤影!
正決心放棄時,門帘一晃,裡面慌慌張張地鑽出一個人來。他一見我,就像得了救星般,迎面撲來,口中叫嚷:「不好了!」
來人是包陽陽,我們攝製組的主任。
「小點聲!」我吩咐道。
「恩。」
包陽陽像打個了嗝,徹底不動了。我環顧四周,壓低聲音,小聲問:「什麼情況,慌慌張張?」
包陽陽也不說話,手一伸,把手機遞給我,上頭是條簡訊,寫著:「老實點,你們劇組兩個人在我手裡!」
接著,發來一張照片,是馬尾妹和杜寅。
兩人反捆著被綁在柱子上,嘴上還綁著膠帶。
「……」我瞬間說不出話來。
「我剛收到的!」包陽說問。接著手機又響了一聲,又是那個不知名的號碼,一看就是一次性的號碼,上面一條:「報警,就撕票!」
「怎麼辦?」包陽陽更慌了。
「報警。」我說。
「可他們說要撕票!」
「撕就撕吧!」我說,「難道你能保證,你不報警,他們就不撕票?」
「……」
「你還年輕,再學一點!」我拍拍包陽陽的肩。
包陽陽低頭,兀自看手機,滿臉茫然。別看他已成家,跟個小孩子似的,可見思想成熟度,與年齡無大關係。
他私下也跟我絮叨,想要更成熟點,因為太太多有埋怨。
我心裡只有嘆息。
他太太當年看上他就沖他幼稚可控,現在就嫌他過於天真,不能擔當,這想法著實可笑!
這人生在世,哪來十全十美?
我要是把包陽陽送往那些場所一折騰,用不著半年,他也能混成老油條!可到那時,攝製便不能盡數放心地交給他,說不定呀,他太太還要來劇組鬧事。
我摁住他,越過他的肩叫小胖:「去叫幾個人來,準備等會收屍了,讓他們有點心理準備!」
小胖還在吃呢,不知道是第八個還是第九個,一聽這話,牙一松,嘎啦果往地上一掉。
我一揮手:「快點去!凡事做最壞的打算!」
不多時,零星的人聚在我的周遭,我吩咐幾句,讓他們提高點警惕。
還有人不信:「這不會是玩笑吧?」
「先準備著!」我點頭。
拿出手機準備撥電話給110,院子里還很騷亂,交頭接耳,低頭私語。因為時間急迫,我來不及召集更多的人,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手機剛掏出來,「先別報警!」,院外忽然闖進一個人,高高瘦瘦,嘴上絨毛,不過十七八歲的小夥子闖了進來。
他慌張異常,東張西望,問道:「你們誰是這裡的負責人?」
「有話說吧!」
「你們別報警,我知道那兩個人綁在哪裡!」年輕人說道。
我們環顧四望了會兒,從眾人臉上,皆能看到納悶。
眾人皆心想,這是什麼情況?
這邊人剛綁上,就有人來通風報信了?
綁匪這組織能力有限?分贓不均,起了內訌?
「我就說嘛!還是這兩小年輕搞鬼!」也有老員工不信的,「天底下哪來那麼多的匪徒?搶錢不要挾父母,發簡訊給劇組?怕不是電信詐騙哦!」
又有人問:「那哪來的照片?」
老員工斬釘截鐵:「P的!」
也虧他這麼大年齡,懂得電信詐騙,可仍有女員工,嚇得嗚咽一聲哭了。
我也不說話,拿著手機瞅那年輕人。
「他們就綁在我家舊屋子裡!」年輕人著急地說,「我家是開包子鋪的!因為我媽媽病了,就把以前後院的老房子租給別人,我剛剛去取我上學期留在那的課本,無意中看到幾個人綁著一男一女走進我家舊屋子,我偷偷在拐角探頭看,認出那個姐姐買過我家包子,我記得她曾經說過,是你們劇組的燈光師,就跑來報信了!」
小胖正襟危坐:「晚了!報警吧!我們等撕票了!」
「求求你了!如果報警,我們包子鋪名聲不好,包子就賣不出了!」年輕人不住央求。
小胖只是搖頭。
我斜乜小胖一眼,正巧畢姐從外頭進來,說剛才蘇庸行的車到街口堵了,她聯絡員工去接了。我胡亂點下頭,也無心管這些事,吩咐道:「畢姐,你留這看院子,等蘇先生過來。其他的人都跟我過去!各位先把手頭的活放一放……麻煩你引路,謝謝你了,包子鋪的小哥。」
雖說院子里也就八九人,可這些,即使對方冷兵器在手,也能撐點事。聽我發話,眾人紛紛尾隨。小胖瞠目結舌,那年輕人卻很高興,臉上洋溢著歡快的光芒。
他蹦蹦跳跳領我們朝小巷走去。
穿過一條長長的麻石條道路,他把手往那兒一指,對著一個老舊房屋說:「就那兒!」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木質結構,幾根原木撐起屋頂,上面是傾斜的頂。
「謝謝!」我握了下年輕人的手。
「不客氣。」年輕人有點扭捏,「我不敢過去,只能做到這點……」他面上透露出一絲愧疚。
我叫眾人把手機給調成靜音,就避開門窗,悄悄挪到舊屋子旁。木壁不隔聲兒,裡面鑽縫地往外飄出對話來。
「您說吧?再隔多久給他打電話?」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
「再等等!」另一個稍微年輕的說。
「再等等?要是他報警了,怎麼說?」
「報警?就他那畏畏縮縮、懦弱無能的樣子,像是會報警的人?」對方嗤之以鼻,然後屋內輕巧巧的喀嚓一響,像是胳膊肘壓在八仙桌上的聲音,「這個性還混劇組!還當上攝製主任,簡直沒天理!還記得嗎?上一次我們追了這小子兩條街,路過派出所,這小子都不敢進去報案,更何況,這山高水遠的……要不是中途殺出個程咬金,早就把這小子揍了!」
對方說得斬釘截鐵。
「也是,邪門得厲害!好端端的,街上怎麼就出現那麼個人?」聲音沙啞的人說道。
我悄悄退回去,繞到包陽陽身邊,問他怎麼一回事。那幾個人剛剛提到包陽陽,說曾經追過他兩條街,他連派出所都不敢進。
我想起這事,覺得很有可能。
小包同志啊,膽子忒小了!
包陽陽經過我提醒,想起這事了,他琢磨道:「有這麼一回事!」
「具體什麼情況?」我問。
包陽陽不直接回答,繼而偏頭望我:「你還記得蔡月貞嗎?就是我妹妹……」
我當然知道啊!
蔡月貞並非包陽陽親妹。
她是鄧幸導演同村的人。父親死前欠了一大筆賭債,母親為救她去世,沒親沒故,因為包母一直想再養個小孩,但年齡已大,不方便再育,鄧幸就做主,把她領來。兩邊去民政做了手續,她就成為包陽陽名義上的妹妹。
「哦,我記得,她怎麼了?」
包陽陽跟我解釋,說她們學校鬧霸凌——這點我是沒經歷過的,我過去那時候,再艱難,最多人口中酸幾句,來個孤立和不理不睬,不料現在這校園,當真可怕!
「她那學校有幾個學生不學好,天天逃課打架,有天放學的時候,她被幾個人勒索錢財,還被打了。回來也不告訴我,是她的一個同班同學,正巧是我太太同事的兒子,看到后回家告訴她母親。我這才了解到……」包陽陽絮絮叨叨說。
「然後呢?」
「然後我就去她學校找她了!把那個打人的女孩給警告了一聲……」包陽陽聲音越來越低,「我也沒怎麼兇狠,誰知道那女孩回去跟她舅舅說了,第二天放學帶了一伙人來堵門,我那天因怕那女孩再欺負蔡月貞,也過去接我妹妹,正巧撞見,好不容易我們倆才從學校門口跑走!」
包陽陽那叫一個委屈:「他們一路追,幸虧我們途中遇到閻葉,這才得救!」
「那你為什麼不報警?」
「閻葉把那些人揍了一頓,報了警,恐怕他也要進局子了。」包陽陽老老實實說。
我聽他這麼一說,立馬確定,這幾個綁架杜寅和馬尾妹的人恐怕是來尋仇的。
「那幾個人知道你在哪裡工作?」我問。
「是啊,那女孩的舅舅也是一個導演,怎麼了?」包陽陽不假思索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