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時候未到

  可能這幫人在派出所附近設下幫手。

  等黃記者和警察趕來時，所有襲擊劇組的人全撤空了。「你怎麼不去死啊！」黃大剛沖著方平一個橫踢，警察客氣地攔了攔。現在被留在劇組的，也只剩下方平和肖曉了。

  「做個記錄，你們是怎麼回事？」警察手持執法記錄儀問道。

  肖曉不能答，他怨恨地看了警察一眼。。

  方平哭訴道：「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他一指肖曉，道：「是他拜託我，說方記者，能不能幫個忙。我問他什麼忙。他說，打算搞個網路採訪，要寫稿子。因為網路上那些大V們，忽悠人的流量夠，寫稿子的水平不夠，讓我過來把把關……」

  他瞟了一眼華晨電視台的孫主任，聲音小了一點。孫主任是個五十開外的老頭兒，頭頂禿了一大半，鼻樑上有顆痦子，長得本來就很難看。現在手下的人惹出這麼出事，臉色黑得像炭一般，更像是鬼神。

  「我心想我是個新人，多在各行各業結交一些好朋友，總沒有壞事。」方平說。

  「於是你就跑來砸人片場了？」警察問。

  「不是！」方平忙搖頭。

  「那這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方平崩潰地說，「肖曉叫我過來，我一來，他們就衝進來了……我也不知道怎麼這麼多人，出了什麼情況，我想逃，可我不敢逃……」

  警察猛地一扭頭，望向肖曉。

  肖曉畏縮地退讓一步。

  「是你叫人來闖片場的？」警察問。

  「不不不是我！」肖曉慌張地晃晃腦袋。

  「那你知道是誰？」

  「我……」

  肖曉結結巴巴的，半晌說不出話來。警察看他表情，知道他肯定是有問題，遂下令叫他協助往警察局去一趟。

  肖曉一聽，瞬間慌了手腳，連往後跌了幾步，作勢要逃。幾位警察反應很迅捷，一下子把他按倒在地，一名警察反剪了他的雙手，扣上手銬：「走！去派出所！」

  幾個人壓著肖曉上了警車。

  黃記者也要陪方平過去。這名年輕記者一聽這話，瞬間腿都軟了，幾乎要癱倒在地。我估計死刑犯都沒他這麼無能。黃記者調侃他：「你不是能嗎？有能耐嗎？怎麼不說話了？」

  方平癱著不動。

  「平時看你挺喜歡看電影、看電視劇的，怎麼還在劉中悟導演的劇組鬧這事。」黃記者說道，「行了，癱地上意思意思就行了，趕緊站起來，別鬧騰了！」

  「……」

  「在你喜歡的導演地盤上鬧騰，有意思嗎？」

  「……我沒喜歡劉中悟電影。」

  方平好半天憋了一句。

  「那行，不喜歡也別闖人家劇組啊！走走走！你看你比那個叫肖曉的演員待遇好多了，還有領導陪著你呢！多高的榮譽，趕緊走！」黃記者不耐煩地催促道。

  「我我我喜歡《小李飛刀》。」

  「……」

  「你說，我進局子的事，會不會被它的導演知道啊？」方平絕望地說，「聽說影視界的導演相互之間有串聯，一點小事就能傳過去。他會不會知道這事啊……」

  黃記者沉默地看看我。

  「啊？」方平一驚。

  「他已經知道了！」

  黃大剛猛地推他，兩人朝警車走去。

  「什麼？你說什麼？！」

  「閉嘴，你這蠢貨！自作孽不可活！」

  兩人的聲音遠遠傳來。

  後來經警察調查，把事情定性為狂熱粉絲擾亂劇組秩序，致使工作不能正常進行，以治安管理處罰法，將肖曉關了五天。方平因為私下調解，獲得諒解，以及非主觀惡意的原因，給予警告。

  而那些闖入劇組的其他人，沒有找到任何一人下落。

  「瘋了！」

  老白如此點評。

  劉中悟導演後來回來，一個勁搖頭。

  好在只是砸損了些物件，找人補齊廢了點事，沒有人受傷。我後來問小胖和他們幾個是怎麼回事。「你說跑時，我們就跑了。」高盼解釋，「等我們回過神來，不知道你去了哪裡。胖助理就帶著我們進了個倉庫，搬柜子堵著倉門，那些壞人把門撞得砰砰響，我們就在後面拿肩抵著……太可怕了！」

  小胖一個勁點頭。

  「差點丟一條命！」

  楊西也詳細地講述他們當時的狀況。

  「我一個女孩子也在幫忙！出了不少力！」李洛大叫。

  「有幾個是外地口音，我跑時掃到一眼。」蘇和說，「好像不是國人。」

  「外國人？」

  蘇和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

  這件事在我的心上投下陰影，但並未想太多。因為還有一件產生更大陰影的事發生。高盼說：「因為太無聊了，我們就加了個群。」

  小胖打了個哆嗦。

  我心頓生不詳。

  「大神團粉彩虹屁群。」高盼又說。

  小胖的頭更低了。

  「胖助理是我們第一任團長。」高盼高興地說。

  「小胖！」

  「……」

  「把這什麼群解散了！」我怒吼道。

  「——不！」小胖悲憤地道。

  我也不知道小胖是怎麼回事，狂熱粉絲又是怎麼回事。他當初幾乎以追星姿態踏入這個圈子，若是那時年齡稍小、懵懂無知，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浸濡，也對圈子裡的那假模假樣有所了解了。

  也許我給外人以神秘。但私底下無聊、鬱悶，想法眾多，對小胖冷言冷語，也足夠他想法幻滅，玻璃心破碎，曾經狂熱的激情漸漸淡去，轉而脫粉。

  現在成立這麼個什麼什麼粉群的，一聽就不科學。

  聽我這麼一說，其他人就鬧開了。

  「別啊……」

  「多好玩啊！」

  「我們在裡面是匿名，也沒事，就是互相聊聊，打發時間……你總不能這點娛樂都剝奪吧？」

  「就是就是！」

  「而且裡面不只有我們。」高盼說，「一開始就我們幾個人無聊，但不知道怎麼有你的粉絲刷到了，就申請加入。胖助理也沒阻攔，現在一下子五百多人滿了，現在要開二群……」

  「……」

  「放心吧！」

  「對哇對哇，那麼多人，還擔心什麼？」李洛隨口接話。

  兩位女士幫襯著小胖說話，兩位男士表現出誰都不想幫襯的色彩。他們怕得罪我，也怕得罪女人，表現得不紳士，汗珠從大腦的頂層延續下來，順著臉頰一直流淌到耳蝸里。

  我：「……」

  我大怒：「立刻解散！」

  說話間，黃大剛又給我打電話。

  那邊他接方平出來了。

  他說要請我吃飯，請客道謝。因邀請了劉中悟導演、老白還有其他一眾受驚的頭頭腦腦，我也不好再追究小胖責任了。火急火燎趕到餐廳，又是一圈賠罪。方平低著腦袋坐在旁邊，滿頭冒汗，神情疲憊，目光渙散。

  「敬你們！敬你們！」

  黃大剛大著嗓門說話，舉起酒杯來，一圈圈過了。劉中悟也端起酒杯來，陪著他喝了一杯。「也是我最近忙，沒心思管他，所以落下這出事！」黃大剛啜了一口酒，慢條斯理道，「我手頭有個活，不方便帶他……」

  「能問下什麼事？」老白好奇問。

  「理工大有個教授，叫吳寒岩。」黃大剛說道，「教的是大數據。前幾年因為論文造假被查過，停職一年，現在又因學校人手不夠，恢復職稱。在他班上，有個研究生。這女研究生找到我，說被他欺負了。我詳細問過，說的也不明不白，但顯然有的事她不該知道，卻很清楚。」

  黃大剛又喝了一口白酒，斜眼瞥我們：「這女的說，吳寒岩拿著她的身份證搞了個公司，轉移某個娛樂公司的長投，套現原始股。她和吳寒岩為這事爭執過，可惜被打了……那姓吳的威脅她，說她即使報警也沒用，那錢已經轉出去了，誰讓她沒把身份證收好？如果出了事，要吃牢飯的，也就是她！」

  「那女研究生怕出問題，報警也沒證據，怕被控訴成誣告搞到真坐牢，就找到我。請我們幫忙調查。」黃大剛說，「我最近在調查這個案子，抽不開空……」

  「娛樂公司？哪家？」老白問。

  「一家叫洋品的。」

  「？」劉中悟朝老白投出疑惑的神情。

  「就是那家老牌公司，拍了好些片，既有好演員，又有好製作的那家。」老白解釋道，「簽了不少演技派和流量藝人，之前鬧過好多事了，在監獄里的都有幾個……不過有的演員還不錯，當初，蘇庸行都差點轉他們那邊了，他們給的合約好，可當時那情況你也知道，是蘇庸行老經紀人生病，勸他解約，免得耽擱他演戲。但蘇庸行挺講情義的，後來聽說是這麼一個情況，於心不忍，說，沒戲就沒戲吧，耽擱兩年不要緊，先把病治好，也就這樣，還留在老東家那……」

  老白不愧是劉中悟的左膀右臂，對圈內的事了如指掌。

  「那洋品公司……轉移資產的事，真的，還是假的？」老白繼續感興趣地說。

  「真的！」黃記者沉聲點頭。

  「！！！」

  「！！！」

  「！！！」

  我們幾人悉數大驚。

  在圈子裡有個現象，在外頭傳言的，多半不是空穴來風，可也不盡不實。說買版權的，多半只是洽談，有三成機會都給說的篤定無比。可黃記者卻斬釘截鐵，看來不是普通的小事了。

  「不過那女研究生說的，也不全對。」黃記者冷聲說，「她是為畢業文憑……這個事情，牽扯極大。」他掃了在場眾人一眼，慢慢道：「這吳寒岩本來就不是好人。他和她二婚太太——以前也是他學生。他勾搭上這一個，但這女的手腕沒他太太強，夫妻倆合計拿她賺錢。她自然不樂意的。」

  黃記者緩緩又說：「剋扣學生，指使學生，逼學生上交錢財，他可帶過不少研究生……可這些學生，沒一人反抗，沒一人舉報！你們說，這奇不奇怪？」

  老白瞠目結舌。

  我啞口無言。

  劉中悟倒是神情平和，他想了一會，認真的道：「時時時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