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大神被害事件簿(下)
「這作者是不是和我有仇啊?」
我看到這裡,終於忍不住。王明后一臉淡定地逗著小白兔,他把他那手指捅它的尾巴,那小白兔一蹦,差點躍到紫砂茶壺上了。
「你給我滾開!」老王禁不住地大叫。
接著他看到一臉沉默的我。
「咳咳!我不是那個意思!」王明后挪開兔子,「我覺得有可能……恩,但不清楚,這又不是我寫的……」
我狐疑地望著他。
「真不是我!」老王攤攤手道,「還不理解我嗎?我沒文學頭腦,叫我寫個東西消遣,還不如讓我切出去玩兩局來得爽快!」王明后這番自白算不上造假。他不太樂意寫文章,以前大學時系老師叫他寫個報告,也總拖拖拉拉,搞得最後被批評——他是少有的在大學里把自己玩得挺沒意思的富二代。
「我還是覺得這人針對我!」
「這不明擺的嗎?」王明后又捅捅兔子屁股,白花花的小東西受驚般縮成一團,就像嶄新的棉絮。
「所以,我一直跟你說,要擅長和別人交往!」老王絮絮叨叨,「一看就是針對你。」
「他調查過我。」我沉默一會兒,又說。
「啊?不是老熟人嗎?」王明后愣愣地說,「看!他說的人都和你有關聯啊!就連李洛都說出來了!」
「就是扯到李洛,所以我才敢確信,他是調查……」
「怎麼說?」老王奇了。
「就沖他叫李洛為李落落。」我低沉地說,「雖說李落落是藝名,這麼叫她也不算錯。李夢琴、賈千瑤、吳曼琳也不是真名,可他把李洛和她們相提並論,那就有問題了。因為其他人,都是先是藝人,然後才成為我們的朋友,平時喊她們,都是拿藝名來叫。可李洛先是我們的朋友,後來才成為藝人,因而我們都稱她的本名……」
王明后不住地點頭。
「而習慣是很可怕的事。你看我們周圍,有幾個人會稱呼她李落落?就連小胖,也跟著我喊她李洛。」我分析道,「所以,寫這篇文的人,一定深切地調查過我,但不是我周圍的熟人。」
王明后愣了好半晌,才漸漸理解我的意思。
接著,一種更恐懼的思維佔據他的大腦。
他放下兔子,不住地在桌子旁邊來回走動:「你是說,寫這個的人不安好心?」
「現在還不能肯定。」
「但你不是說,他對你進行過調查嗎?」
「這是肯定的,普通人很少有知道李洛,我們和她是私交,圈內的一般人,不可能知道。」我解釋道,「能把這件事翻出來的,沒有幾個,知道我們和李洛是朋友的,也就那幾人——你認為楊西會寫這玩意,放在網路上嗎?」
「不可能。」王明后說。
他沉默一會兒,在辦公室里急得團團轉。我有點奇怪:「我以為你是知道了些什麼,才給我看這篇文。」
「扯!」老王大手一揮,「我要知道了,我還那麼淡定嗎?」
「那你為什麼……?」
「我就覺得好玩!」王明后說,「這東西擺在論壇上快半年了,有點熱度!轉發率達到1.2萬!」老王大手一揮,臉色不耐煩:「你以為這是明星請水軍造勢的後果啊?百萬粉絲的藝人真實轉發數據也才幾百個,一線當紅明星稍微火一點的,不過5萬,那些動輒幾百上千萬的,如果不是結婚離婚出軌、生小孩死爹媽、吸毒嫖娼爆黑料能有那麼高數據嗎?真以為全國上下不吃飯不睡覺舉國之力給他搞轉發啊?你這數據,跟官媒當紅新聞的水準差不多了!」
王明后一口氣說了許多,因為缺氧,他臉色鐵青。
「要是早知道有人搞鬼——!」王明后咬牙切齒,咆哮道,「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敢算計,算計到咱們公司的人身上了,得要讓他生不如死,死無葬身之地,下他那一百八十層的地獄!」
我:「……」
王明后:「是吧,張幕?」
我:「……恩?恩!」
我重新看電腦屏幕,把那點文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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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死?!!!」
兩個女人齊刷刷大叫。
胡警官把手交叉,放在胸前,擺出瀟洒篤定的態度。
「沒錯。」他說,「經過法醫鑒定,發現死者是服用大量的硝苯地平片,這種藥物是醫學領域的降壓藥,一次服用過多,血壓瞬時下降,超過人體正常的最低閾值,繼而身殞斃命。」
兩個女人露出吃驚的神色。「難道這種藥物沒有管制嗎?」李夢琴問。
「降壓藥不適合列為處方葯。」胡警官搖搖頭,心想,如果為預防被當毒藥利用,就把降壓藥、治療心臟病的藥物列為處方葯,那麼天底下有多少急症病人會受災?「如果想用藥物殺人,只要有心,大劑量的感冒藥也能致人死地。可是,只要是犯罪,就一定會留下痕迹!現代偵破最有利的一點,就是越來越多的技術能夠行之有效地追蹤到這些痕迹,犯罪愈來愈無法隱藏在黑暗中!」
李夢琴滿臉驚訝地望著他。
胡警官卻陷入沉思:「你們知不知道他過節收的那瓶酒,是誰送的?」
雨愈下愈大,雨水像刷子般洗涮窗戶玻璃。胡警官來到這家酒吧中,腦海中還在回想吳曼琳說的話。
當時,她坐在窗戶前,柔順的頭髮從她的臉頰落下。她輕輕說道:「他家樓下有一家酒吧……」
「酒吧?」
「恩。」吳曼琳說,「那天我們去聚會,丁惠準備禮物,到他家樓下她才想起忘記買了,所以臨時到酒吧購買了那瓶酒……」
是這樣嗎?
胡警官想著。
難道這件事和丁惠有關?
他不動聲色地細細打量吳曼琳的臉。她乾淨而純潔的眼睛里不帶有一絲陰鬱和其他情緒,有的僅僅是鎮靜和溫柔罷了。
胡警官說道:「我們會去調查。」
他說完這句話,也覺得索然無趣起來。他沒有其他東西要問,也沒有可斷案的線索。他站起來,和她們打了聲招呼,轉身離開。
他聯繫上丁惠,一路往外走。雨又零落地下了,四處濕噠噠的。酒吧前的石階滑膩得厲害,似乎長了苔蘚。
他一邊走,一邊思索。
那是吳曼琳說的話。
那瓶酒是丁惠購買的。
胡警官想起法醫鑒定報告上那瓶酒的證物,鑒證科的科員在房間內找到酒瓶的包裝,那是一個木質盒子,裡面擺有節日的賀卡,從內容上看,和吳曼琳有關,可他卻不知道這瓶酒到底經歷過幾個人手。由此詢問吳曼琳,可現在,他知道答案了。
「就是在這拿的啊!」丁惠匆匆趕到。
她似乎才聽到消息,滿臉驚訝,她把身子探過去,指向櫃檯的內部。胡警官注意到,櫃檯上放擺著一棵平安樹,那種植株在死者的屋子裡也有同樣的一盆。
他依稀記得,是在沾滿灰塵的地板和書架之間,他當時還多看兩眼,因為幾天未澆水,及人腰高的植株在灰塵下有些無精打采,葉子的長度就像女人的手,那尖尖的一端更是女人長長的指甲。可現在,它們也沮喪地耷拉著。
平安樹,顧名思義,是為了祈禱平安。
可是,出現在這麼一座死亡剛剛降臨沒多久的屋子裡,卻充滿了無比的諷刺意味。
他記得他當時撫摸撥弄了下葉子,之後思考了好一會兒,他往後退,來到了玄關。他伸出手拉開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隨著房門緊緊合上的聲響,他順著樓梯離開了那個地方。
可是現在他在樓下的酒吧,看到同樣的植株——一切似乎在昭示著不詳!
胡警官把手搭在木質櫃檯上。
酒保隔著櫃檯望見他的神情,問道:「你喜歡盆栽?」
「還行。」胡警官說。
他並沒有時間照料這些嬌貴的生物,不過出於禮貌,他給出由衷的讚歎。胡警官說:「它很漂亮,不是嗎?」
「真是個美人!」酒保說。
「如果有機會,我也養一株!」胡警官飛快地說,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平安樹。「說真的,我不是說笑!」
酒保笑了:「這樹你可買不到!」
「為什麼這麼說?」
「太不值錢了,稍微有點背景的花店,都不太願意進這種花,玫瑰、百合、康乃馨比它受歡迎得多,大點的酒店旅館植株都是租來的,他們更樂意租氣勢磅礴的……恩,或者發財樹?」
胡警官笑了。
可是他心裡沒有笑,甚至有點緊張。
「那這盆栽你是怎麼搞來的?」胡警官問。
「我有門路。」酒保道。他頗有些自豪地說,「樓上的那家,也是我送的。他以前來我這,看上去神情不太好,我問他怎麼了,他說常常去醫院……我就送了他一盆平安樹。」
「去醫院?他有什麼毛病?」
「誰知道呢?」酒保毫不介意地說,「……總之他後來好了,哦,對了,前幾天我還見到他,他說他不去醫院了。我原本還打算把他遺留在這裡的藥物還給他,這是他由此落下的,聽他那麼說,我也沒多此一舉了。」
「什麼藥物?可以給我看看嗎?」胡警官問。
酒保從櫃檯後端掏出一盒藥物扔給他。胡警官探著腦袋看了一眼,不說話了。「氟伏沙明」幾個大字出現在紙盒上。
「就是這個!」酒保遺憾地說,「我後來想,還是該還給他的,雖說後來不去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