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經典角色
「我同意這些條件。」沈言長嘆口氣，說道。
「阿言！」鞠麗焦急地說。
沈言匆匆看過劇本，拿過合同，在上面寫下一行字，那赫然是他的鼎鼎大名。
「其實您可以再考慮下！」王明后眨巴著眼。
沈言苦笑道：「不需要了，已經很夠意思了！」
我們沒有在合同上剋扣他的薪水，也沒製作多麼壟斷的合同。只不過對拍攝時間上有了點限定。
「至少保證八小時工作制啊！」鞠麗擔心地望著他。
「麗姐，求求您了！」王明后也忍不住跳起來，吐槽道，「我知道您是在擔心言哥，可要知曉，我們這是影視劇。影視劇本來就有白日戲、大夜戲、文戲、武戲……如果都朝九晚五，那我們的片子還拍不拍呀？」
我聽罷，也是不住皺眉。
我最恨別人在片場跟我提什麼工作時間。想朝九晚五，或者高薪九九六什麼的，就該干別的。
影視文化這些藝術類作品，沒豁出去命的本領和條件，壓根就不該從事這行——去學工科，找份老老實實的工作不好嗎？能拿穩定的工資，還被人尊重！
雖然我支持勞動法，但我也承認，有的職業勞動法它壓根不能解決其特殊的困難。
比方說，部隊公安，醫生護士，以及影視文化創作類的這一部分工作人員。
「不是有特效嗎？」鞠麗不假思索地問。
王明后倒吸一口冷氣，惶惑地望著她。
「這樣效果不太好……」我說，「P出來的圖和實景有點區別。」
「我覺得合同沒問題！」沈言安撫鞠麗道，「為了戲份，我這些苦算不上什麼！我最早也是從吃苦的地方來的！你看不起這些條款，就是看不起我！」
鞠麗沉默片刻，搪塞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沈言打斷她的話，感激地一笑，「這些年來，都是你幫我看劇本，幫我選戲，辛苦你了！」
鞠麗微微一笑，這時候平凡的面孔上也顯現出一絲柔意。
「請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夠把角色演好！」沈言還在勸服她。
鞠麗輕輕搖搖頭，可終於還是同意了，她猶豫道：「既然如此，那就順你的意思吧！」
這兩人其樂融融。鞠麗捧起劇本來，讀了又讀，臉上洋溢著歡快的光芒。
王明后嘴裡說著什麼，臉上透出艷羨的神情。
我因為最近改劇本沒睡過好覺，早晨起來的時候腦子都是懵的，眼睛也睜不開，耳鳴四起，現在硬生生坐在這裡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恍惚中，我彷彿身置藍天之上，抬頭望去，明晃晃的光線是刺目的太陽——等到稍稍鬆口氣時，陡然從夢中驚醒，才發現那是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燈。
鞠麗已經離開了。她囑咐沈言幾句，也要去公司忙工作。雖然最近與杜亞不對付，但至少在運營上，兩者的心思一樣，絕對不能讓亞麗娛樂吃虧！
「你怎麼了？」王明后看出我狀況不對，詢問道。
「沒什麼。」我嘆口氣道，接著起身去給自己倒水，一杯水還沒入嘴，差點噴出來——就聽沈言在那說：「能不能給我個反派？雖然承一些人謬讚，可我想多試一點其他角色！」
王明后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我也滿臉驚恐：「那麗姐可不要把我們撕了？」
沈言好似不願意聽到這話，他搖搖頭，道：「我不要聽她擺布……這幾年，雖說她也是為我好，找最好的資源給我……可我想自己拿主意，提高演技！」
他欲言又止地望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
網路對他評價很單一，說他演得很套路，都是一個模板。所以想要突破自我，也是演員常有的一個狀態。
「但是想要提高演技，也可以通過塑造主角啊！我們劇中的角色都特別有難度，尤其是李尋歡！」王明后也滿臉驚訝，「我們這都簽了合約，忽然說這樣的話，我們也很為難呀！」
「可我沒演過反派，想突破下自我。」沈言又道。
「演反派也是演，演正派也是演，塑造不好人物，演什麼都不行。畢竟反派也是角色，怎麼能說換個角色，就能突破什麼自我？」我說。
「可大伙兒都說……」
「那是傻子的說法！」我不屑一顧。
「……」沈言說不出話來。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半晌誰也沒有說服誰。王明后源源不絕地試圖從利益上說服對方，他提到一個現象：「如果言哥你演壞人火了，那該怎麼辦？以後形象塑造定型了，就沒有人找你演主角了！」
王明后嘗試說服他：「要知道，從主角轉到配角容易，可是從配角到主角，那該有多難！」
他看沈言滿臉不認同，又打比方道：「不妨看看各獎項的頒獎吧！各大電影節，主角設了最佳男女主角，配角也設立最佳男女配角，就拿十部電影入圍算了，那男女主角的競爭，也不過十分之一；可配角呢？是十分之一嗎？他們不僅要和別的電影爭奪，還要和自身的片場競爭，因為一部電影里，少則七八個配角，多則幾十個——電視劇更多！難道您想從高高在上的位置落下，把這樣的機會讓給其他人嗎？」
王明后攤攤手道：「投資商也有固化思想，他們只想找大火的作品！如果這時已經有了一部試驗過的，獲得獎項證明的賺錢劇作，他們更願意找某個演員去演與他以前作品類型相同的人物——所以言哥，如果你演反派火了，他們不會說你演技高——那是觀眾說的！投資商只會讓你反覆去演反派。我知道麗姐有背景，還是可以給你請託人，讓你演正派，可您那不是在給她添麻煩嗎？」
沈言的臉上有些鬆動，很顯然，他有點被說服了。
他只是有點嘴硬，強調道：「我想挑戰下自己的實力！」
說這話時，沈言站起來，雙手扶著桌子，雙眼盯著我，看起來很認真。
「實力是不需要挑戰的，如果有，自然就能展示出來。」我嘆口氣，出言幫襯老王，「而且演員最重要的是演出人性，而不是挑戰——真正的演員，不是要通過演好人或者壞人來磨鍊演技，更重要的是演出一個活生生的人來。」我用手指點點桌子：「一個捨我其誰的演員！」
「捨我其誰？」沈言稍微愣了愣。
「作為一名導演，我不在乎這個演員能否用十八種演出方式來把一個角色演好，我只在乎他能不能演出我心中的樣子，能不能刻畫出一個經典角色。」我點評道，「這個經典角色，能夠引領人們時而哭泣，時而長嘆，他們會為這個角色的哭泣而哭泣，歡喜而歡喜，悲哀而悲哀——他們不僅會被這個角色的生靈活現而感到滿意，更會分析他沉默下的留白！
「一個經典角色，不應該是演員成就角色，而是角色成就演員！不是演員把角色演得很好，而是恰恰好，某個角色，能且只能，由那個演員出演！」我總結道。
沈言斟酌思考，他覺得我們說的頗有道理，不由長吁一口氣，笑道：「我會把李尋歡塑造成這樣的一個角色！」
我們匆匆握下手，表達對達成一致意見的滿意。之後接下來的日子，老王忙著跑廣告、拉贊助，他找到批示，江老爺子也滿口答應替咱們幫忙。而到四月初，崔白夜老爺子出院了，他休息兩天後就重新走上工作崗位，大家都很佩服他。
我趁著這個機會，把劇本完成，修訂好分鏡頭劇本，不得不說，包陽陽幫我很多忙。事情很多，沒有他這個攝影師的幫助，事情不可能這麼快且有序地完成。他陪著我跑過好幾家攝影棚，如果老王不是和我一起穿越過來的哥們兒，恐怕我和他的關係更好一點。
夜。
深夜。
漆黑的夜晚中，百葉窗后留著一抹勾狀的月亮，慘白的月光灑在廚房的案板上。案板已空無一物，唯有零星血痕的殘留暗示著曾經發生過的慘案。
「慘案你妹呀！」王明后吐槽道，「我不就是一不小心把案板碰倒，讓肉掉下去了嘛！用不著用古龍體吧？」
我沒搭話，忙著煮麵條。大半夜的，澆上滾燙的湯頭、爆炒過的蔥花，湯底晃蕩著肉末和火腿腸。「真香！」王明后探過腦袋，贊道，「要不再加個荷包蛋？」
「老王，你要求太高了！」段必勝也鑽入廚房，開刷道。
「靠！你怎麼也來吃啊？！」王明後有些崩潰。
「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我盛了碗面說道，「資本主義都不興這了！」我把碗遞給老王，王明后不說話了，低頭盯麵條，感慨道：「紅燒牛肉的，味道還是差了一點！」
「嗯。」我應了聲表示贊同。
前世的速食麵，才是從大學到工作的最好的利器！應老王的要求，我把紅燒牛肉麵的調味包放到鍋里，總覺得這味道不如意！
「你們倆要求太高了吧？」段必勝從我這接過碗，豎起大拇指，「從氣味上判斷，我覺得挺好吃的啊！應該給這個！」
王明后懶得搭理他。
老王吐槽道：「真是的！沒事把這小子叫來幹什麼啊？」口中雖然這麼說著，捧著碗又重新回到客廳，呼啦啦地吃起麵條來。
「我打算挑點人。」我說道。
雖然簽下沈言，可因為曾經和亞麗院線的矛盾，讓我不想用他們公司太多的員工。
鞠麗這次忙前忙后，因沈言的緣故，下了很多力氣。幫我們批下相關證件，之後又提到讓亞麗的演員到我們劇組參演。
我其實心裡一直有點芥蒂。
我不相信杜亞對這般忙碌全然無知。而敵暗我明，我總想多布下點手腕，哪怕是疑陣。
之前郭台和大地公司的矛盾和改合同，讓我突發靈感，打算搶在亞麗的演員進組之前，簽下一批其他公司的人。這樣，不至於全然和亞麗娛樂掛上鉤。於是，我打電話給段必勝，讓他過來一趟。
「……所以我得找可用的演員。」我解釋道，「……我問過黃老闆，正巧段必勝在一旁，說他知道許多女演員的聯繫方式，就自告奮勇地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