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潘多拉的魔法盒
我快步走出便利店,心中充滿疑惑,可更讓我大吃一驚的在後面!我搭乘地鐵,來到公司,王明后坐在辦公桌後面,他已經等我很久了。
他見到我,神情有點奇怪。
他跟我說:「其實我本來該打電話通知你,但我想著,還是得親自跟你說一聲!」
我心想,還有什麼天大的消息。
老王說道:「胡偵探說,有程晴的消息了!」
頓時,我如同遭受晴天霹靂,半天說不出話來。
王明后招呼我快走,別管劇本了。
他匆匆忙忙收拾桌面的文件,站起身,順手拿下大衣,一把拉開辦公室的門。
我站立不動,一顆心如同浸在冰水中,又濕又冷。我眨了兩下眼,忽然又有股暖意從心底升起,那是如同火一般炙熱的東西,足夠把冰冷全數撥開,可是它又無法驅除潮濕,於是心臟就像擱在蒸籠里,熱騰騰,潮漉漉,一股暖流向上涌去,讓人陷入既舒適又煩悶的境地中。
「你還在等什麼?」衝到門口的老王對我道。
我二話不說地跟上來,直接與老王來到臨江區。胡偵探的小破樓還在寒風中搖搖欲墜,這是個陰天,地上乾乾淨淨的,梧桐樹的枝幹也乾乾淨淨的,兩旁道路寂寥得毫無人煙。
王明后衝進門洞,我們一路上樓,闖到胡偵探事務所的門前。
「就在上一周,程晴的檔案被修改了。」胡偵探看了我們,嘆了口氣,臉上現出懊惱的神情。他轉過身,從背後的檔案櫃里抽出一個檔案盒,把它擱在紅木桌子。我們湊近身,他又抽取了一個,我們再看時,他還取……總共七八個檔案盒被摞成一疊,放在桌面上,我按買A4列印紙的高度來算,差不多有四五千頁的檔案。
「我聽到消息,立刻去調查,可惜還是晚了!」胡偵探打開其中一個盒子,從中間抽出一份文件,沿著桌子,推給我們看。王明后低頭掃了一眼,把它遞給我。我低頭一看,裡面是一張照片,類似監控錄像的截圖。其中出現了個滿臉疲憊的男人,年齡四十多歲,身量不高,挎著個大皮包,站在類似走廊的地方。「他是程晴的父親,他把程晴的戶口,挪到了自己的姐姐,也就是程晴的姑姑名下。」
「為什麼啊?」王明后脫口而出。
「不清楚。」
胡偵探搖搖頭,他的臉上也現出迷惘之色。「我從來沒有調查過這樣複雜的情況。」胡偵探低聲說,「為了查明這個女孩的下落,我去過她的老家,探索過她的親屬,追蹤過她父母的人際……她的三個舅舅在鄉下,其中一個已經死了,她與他們十多年沒有交往,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她三歲時。她有個姑姑,早年嫁到濱海市,我特意去濱海調查,她姑姑已經不住在那了,戶口房屋還在,外牆腐蝕剝落,屋內空蕩蕩的,斷水斷電已有五年……」
王明后就像是被陰風吹了,毛骨悚然,他摸著手臂道:「我起雞皮疙瘩了!」
「但是,程晴的父親出現了!」我說。
「沒錯!」胡偵探道,他猛地抬起頭,望著我,雙目炯炯有神,「知道這個人嗎?我以前查過的,可是現在沒有他的資料!沒有他的名字,也沒有他的工作住址,就彷彿沒有這個人!這在當代社會多麼不可思議?又不是二十年前!」他伸手敲了敲桌面,有些煩躁道:「我以前沒有他的照片……要不是給他辦理業務的業務員有印象,說他自稱是程晴的父親,我還至今不知道他的長相!」
王明后瞠目結舌,半晌道:「他什麼人啊?身份這麼難查?難道是地下工作者?」
「那必須是叛徒姦細!地下工作者的水平沒那麼差!」胡偵探輕蔑地道。
「……」
「而且他這情況顯然不同尋常。」胡偵探說,「正常人會把女兒的戶口遷到姐姐家嗎?」
他翻看文件,又找出一張照片來,是一輛黑色的越野車。
「民政局外拍的。」胡偵探道,「他出來后,就上了這輛車子。可是之後再無消息,我搜查了下,這是套牌。」
「你的意思是?」
「他要麼還藏在這座城市內,要麼就是從公路回來的。」胡偵探道,「我查了這段時間飛機高鐵運輸的往來,沒有發現他本人的身份證件……至於城市公路關卡和高速路口,並未發現這張套牌。其他套牌車輛我也調查了,結論在這,應該沒什麼問題。」
「那同型號的車呢?」王明后抬頭問,「說不定是同輛車,只不過把套牌去掉了!」
「哦,那有八輛,其中五輛是同色的,結論都在這裡,你們可以看看!」胡偵探也不含糊,充分表達他認真工作的能力,「你們檢驗下吧!」
胡偵探拍拍其中一摞檔案。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然後敲出一根,他拿在手上把玩著,看向我們。我們大致地翻了下檔案,看到訊息。
三輛不同色的車輛分別是:
「白色,車牌號:*****,12月24日,早7:21路過,三人,一家三口,前往宏東市,家庭旅遊。父,陳剛,43歲,市教順教育機構金牌講師,母,孫莜莜,37歲,市德育律師事務所律師;子,陳浩靈,9歲,市一中附屬小學。」
「白色,車牌號:*****,12月27日,早10:43路過,趕往常山市去看女友。一人,男,趙文嘉,27歲,無業,父親是當地連鎖超市老總,其女友,伍小梅,20歲,常山市英語系大三學生。」
「紅色,車牌號:*****,1月2日,午4:56路過,前往宏東市旅遊。一人,女,童菲,23歲,市心愿醫療保健有限公司會計。」
我們的目光再往下,下面是同色同車型的車輛。
「車牌號:*****,12月23日,晚11:23路過,二人,情人關係,前往東郊蕊彩娛樂度假村幽會。男,朱宏宜,56歲,通鑫稀有金屬礦業有限責任公司總經理;女,趙四兒,19歲,理工大體育特招生,市體操協會助理。」
「車牌號:*****,12月24日,早8:49路過,五人,一家五口,前往東郊家庭旅遊。祖父,趙德偉,62歲,環保局退休職工;祖母,龔珍榮,59歲,惠民百貨公司退休職工;父,趙翔宇,36歲,悅閃科技有限公司程序員;母,36,陳玲玲,市十六中語文教師;子,趙子昂,3歲,朝容區愛幼幼兒園。」
「車牌號:*****,12月26日,午13:11路過,二人,送母去首都就醫。母,李耀林,71,無業,疑似心臟病;子,姚錦,46,市煉油廠工程師。」
「車牌號:*****,12月29日,早9:32路過,三人,出差去XJ工作。男,周佑敏,47歲,編劇;女,金莎莎,27歲(網路檔案),演員;男,郭志,26歲,司機。」
「車牌號:*****,1月1日,午14:03路過,一家三口,市東郊旅遊。父,李大強,31歲,伍德公益員工;母,徐冰,31歲,市監獄獄警;女,李鑫,8歲,宜南路小學。」
我們將調查訊息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仍是沒有從中看出什麼名堂,不是家庭旅遊的,就是送外就醫的。唯有一個幽會的——我和老王心中不是滋味,只能互相唏噓世道日衰,道德不在啊!
「不過周佑敏也算圈內人。」王明后探過腦袋,滿臉疑惑,「之前劇本改寫時,我就時常去拜訪他,可沒聽說過他最近有什麼工作計劃呀!」
「說不定現在突然有了呢?」
「你當這是懷胎十月嗎?」王明后忍不住吐槽,「周佑敏是個編劇,又不是演員,劇本先寫好后才能給導演看,他不到半年能寫出一部?」
胡偵探啞口無言。王明后又說:「這事很奇怪!」
「不過他每幾個月都會去XJ。」胡偵探突然冒出一句,「你們可以在其他文件夾里找找,應該有檔案。我調查過,差不多三年前,他和金莎莎簽訂了個電影合作協議,想合夥在XJ拍部電影,不過目前劇本沒動筆,大概沒什麼靈感。」
胡偵探點點旁邊那摞文件盒:「你們在那找找,隨便看,我出去抽根煙。」說罷,踢踢踏踏溜達出門去了。
我站在門口,可以看到他在天台上雲清風淡地抽煙。
「靠!這麼多!」老王盯著那摞文件頭皮發麻。他伸手拿起個盒子,搖了一下,裡面沉甸甸的。他再一打開,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訊息。
王明后像是被蛇咬了般,咣當一聲,盒子掉在桌面上。他飛快地掃我一眼,故意地咳嗽兩聲,又拾起一個大盒子,再次晃了晃,重量依舊,響聲也依舊。他也不看了,扔到一邊。
「這到何年馬月才能看完?」王明后抱怨道。
「隨便翻翻。」我說。
因為這都是關於程晴調查的文件,雖說從胡偵探剛剛的表現上看,他已經儘力了,也沒有找到她的下落——曾經如此,這次也是如此。
可我仍抱著一種幻想,說不定哪裡藏著秘密,就像潘多拉的魔法盒,只是沒被發現,最終會被我悄悄地打開。
我拿起王明后剛剛扔下的文件,隨手翻看目錄。這些文件雖然是私自訂製的,但編撰得很用心。
王明后瞥我一眼,見我執意如此,遂不說話,只是老老實實翻文件。
一時間,辦公室內再無半點聲響,只有唰唰唰紙翻動的聲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王明后終於忍不住了,說道:「走吧!我們回去吧!」
他放下文件,望著我,臉上帶著不忍心:「這次總算有了進展,以後總能找到她的啊!」
話還沒說完,就見有張紙從我手中的文件夾中滑出,上面有個奇怪的標記,是一份複印文件。
那上面有個女孩的面容,安靜美麗,聰穎智慧。
老王搶先一步把這張紙撿起來,問道:「是程晴嗎?」
畫像在他的位置正好是倒立的。然而我一眼就看出這個女孩,滿臉驚異。
王明后把紙張順過來。
「這、這是穆雪!」王明后驚呼道。
「怎麼了?」
外面胡偵探聽到動靜,忙轉身入內,彈彈煙灰,將煙掐滅在煙灰缸里。
「這、這是——!!!」王明后急忙說道,「她是我們的同學……怎麼會和程晴有關?!」
「她啊,是最後一個見到程晴的人。」
「啊?」老王愣了。
這張紙從他的手裡滑落,我把它撿起來,捏緊了那張紙。
「程晴轉學前請過病假,穆雪去看過她。」胡偵探解釋道,他從我手中拽出拿份檔案,用食指敲敲,發出嘩啦啦的聲響,道,「……也就是在程晴離校前一個月認識的!她們小學也在同一所學校,但沒有交集,直到初中時……」
胡偵探長嘆了一口氣,放下檔案:「也沒什麼奇特的,我打聽過了,確確實實是普通的探病。穆雪的家庭背景我也打聽過,父母有優渥的工作,生活也很規律,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按道理,只是在學校認識的,看起來是普通的人際交往,沒有什麼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