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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理由

  晚飯後,鄧導來找我,道:「小朱失蹤了!」

  他臉上苦惱的神情不似作假,而我的苦惱也不像是開玩笑,我連飯後甜點都吃不下了,婉轉勸道:「你還是想辦法和葛君提一提,不成找唐仲夕也可以……他還聽他隊長的話!」

  自打臨江區娛樂會所一別,朱傑然對我態度雖談不上恭敬,但也不敢蹬鼻子上臉了。

  有次偶遇,他無意中撞到我,本不是大不了的事,可恰好唐隊在旁邊,硬生生摁著他的腦袋叫他給我道歉,他也不說一句反駁的話,老老實實道歉了。

  可是,他又有事了!

  這叫我怎麼辦?

  除了找唐仲夕,我還能想出什麼其他辦法?

  「上次不是說的很明白了?」我說,「難不成他又聽信別人挑撥,輕信什麼話,然後跑了!」

  鄧導嘆道:「這都怪我!」

  說罷,他引著我去保安室。那裡已經圍著好幾個人,包攬副導、攝像、化妝師、演員統籌……眾人在監控錄像旁圍成一個圈,個個嚴陣以待,神情嚴肅。我看這麼大的架勢,心裡未免有些嘀咕,心想,這下子小朱可逃不過了!

  單純我和鄧導,還能瞞一瞞,鬧這麼大的陣勢,他們公司,還有各家投資商,能不清楚?

  心裡正埋怨著,就聽副導朗聲說:「導演來了!」

  攝像也說:「導演來了!」

  化妝師也說:「導演來了!」

  燈光說:「導演來了!」

  ……

  我:「……」

  我不清楚這是什麼排場,但一陣陣聲音傳下去,人人都朗聲問好。唯有演員統籌坐在邊角的地上,他見了我,笑了一笑,什麼話也沒說。他是這個性,下午把幾個年輕人攆走後,就坐在烏柏樹下抽煙,火一般的葉子在他頭頂燃燒。

  這讓我想起我第一次見他的情景,那時大下午的太陽挺好,在電視台外,也沒人,清凈。樟樹的葉子非常奇怪,秋天還是翠綠一片,但到春天卻紅了,紅了后就枯了,然後落下,一片一片疊在馬路上,像貝殼一般;風吹過,又如染上赤潮的大海,翻起的波浪——那大概是春夏交接的時節,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只記得葉子一片片紅了,開始往下落。

  當時他就蹲在開始落紅葉子的樟樹下抽煙,也像今天下午的那樣,我們聊了幾句。

  「我覺得你應該去當文人!」演員統籌用拿著半截煙頭的手指著我,「當文人好啊,有面子,又有地位,還受人尊重。」

  他又抽了一口煙,挺有股裝腔作勢的味道在裡頭:「而且最重要的是,能給人帶來心靈上的震撼!」他停住了,似乎在醞釀著用詞,在我以為他能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語言時,他終於又憋出三個字:「……和感悟。」

  我赫然哈哈大笑,笑出聲了,驚起一堆飛鳥。我當時心裡想得很明白,只有天才和神經病才當文人,我不是天才,所以我不當!

  可我話不能這麼說。

  周叔當時說:「以後給我寫一本書吧!」我說有機會一定寫,可是我腦子裡清楚,大概永遠也沒這個機會了。周叔是個非常文藝的人,我總覺得他不適合做這個職業。就像他總覺得,我適合當文人,而不是適合當導演,他認為我這個人太講原則,太守規矩,這種人當不了導演的……此時他在帳篷里,鄧導剛進來,他不但不問好,反而說道:「小朱失蹤,可能跟今天辱罵錢佳老師的那幾個年輕人有關。」

  「什麼?查出點東西來了?」鄧幸一下子來了精神,我一聽,壞了,我這是先入為主了。我以為朱傑然是自己跑走的,沒想到竟然和那幾個年輕人有關,看來我冒失了。

  「有!」周叔點點頭,「有監控!我叫他們拿來了!」周叔指指外頭。

  「具體是怎麼回事?」鄧幸問。

  「我認為,這是心靈的事!」

  「……」

  「那幾個年輕人,之所以窮凶極惡,做出綁架這樣兇殘的事,一定是他們經過下午那件事的打擊,心靈受到了深切的傷害!」

  「放屁!還傷害呢!」鄧導怒罵。

  於是從副導、攝像、化妝師一路地「放屁」下去。

  這些人說話總抓不到重點,拍馬屁一出出的。鄧幸看著他們就有氣,但也不多說。他雖然瞧不起這群手下的能力,但也清楚,這批人對他還算得上挺忠心的。

  鄧導揮揮手,不一會兒搞電腦的後勤人員把監控錄像調出來,將筆記本端來。「綁架?」我問道,心裡起了一種疑惑。

  「那要多少贖金?」鄧導問道。

  「不清楚。」周叔說,「還沒來電話!」

  「那先看錄像!」鄧導吩咐工作人員,這就是現代科技的好處了,有什麼問題,那用錄像解決。劇組的意思很簡單,先讓導演看監控,由導演決定,到底要不要報警。

  鄧幸一手搬過一把椅子,一歪身,靠坐在上面。那邊技術人員已經把電腦攝像文件給找到了,就是錄製的朱傑然偷偷出門的鏡頭。

  晚上七點鐘。

  這時候群演們都已收工。

  只有一些專門演大夜戲的。晚間吃點飯,等著繼續拍攝。這時候,監控里閃出一條人影,在另一個鏡頭中,這個人對著鐵柵門仰望一下,手腳並用,攀爬上去,然後輕輕躍到鐵門另一邊。然後他又回頭望了一眼。鏡頭把他的面孔拍得很清晰,是朱傑然。

  「他是自己走的。」我說。

  「你再等等!」周叔說。鄧導聽了,搶過滑鼠,點了兩下,向後拖拽,不到八秒,門外出現了一群人,他們朝朱傑然離開的方向走去。

  就是今天下午和錢佳起衝突,然後被開除的人。

  「——麻煩了!」

  鄧導反覆拖看幾次,煩躁地將滑鼠一甩,陷入沉思,他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我也把臉湊到屏幕前觀望,最後下個決定,問道:「葛君呢?」

  「……」

  「失蹤這檔事,總要把葛經紀人找來吧?」

  鄧導嘆了一聲,另有其他人會意,去聯絡朱傑然的經紀人了。「咣當」幾聲響,又是幾分鐘后,一個聲音「唉!找我呀?!」響起,一個披著軍大衣,拎著褲子的中年男人推開門,鑽了進來。他進門后還在用手綁皮帶,看到我就說:「我剛剛在上廁所!」

  鄧導滿臉烏雲,用力咳了兩聲。後來一想,如果朱傑然真出事,又是在咱們劇組內發生的,也是對不住他。由此,連咳嗽也輕柔了幾份。

  可像葛君那樣粗枝大葉、愛好流淚的傢伙,哪裡聽得出來這其中的區別呢?

  葛君找副導討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笑著寒暄道:「鄧導,找我有事?」鄧導看他一眼,不知該怎麼開口,心裡覺得對不住他。葛君誤會了他的眼神,只覺得鄧導今日非同一般,陰測測,冷冰冰的,與往常不一樣。加上之前朱傑然曾經做過的一系列事情,越發覺得這背後恐怕藏著什麼不妥,聲音也哆嗦起來:「難道說,小朱他……」

  也虧葛君反應迅捷,首先想到朱傑然。鄧導聽他提及小朱,心想,難道他已經知道了嗎?愈發不安,可只能強硬頭皮道:「葛經紀人,我有點事要找你,可能你要有點心理準備!」

  葛君一聽,大感不妙。鄧導都叫他做心理準備了,這背後難道有其他東西?「什麼?」葛君顫抖道,「小、小朱,他還活著嗎?」他問這話,不是真以為朱傑然死了,而是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他想,只要人還活著,那是最低期望值——怎麼樣都得活著!有了這一層保底,似乎別的也就不那麼恐怖了。

  不料,鄧導反應超出他意料。

  鄧導含糊道:「不一定,我們得做最壞打算!」

  「媽呀!」葛君一聽這話,徹底暈過去,周圍眾人又是一陣忙碌,拿水的拿水,拿包的拿包,翻錢包的翻錢包……總算找到速效救心丸了,那邊葛君已經醒了,演員統籌按了他兩下人中,他才晃悠悠醒來,腿還是軟的,腦袋也不似清醒。

  「廢物!」鄧導在背地裡暗暗罵了一聲,可表面堆笑,客氣地說:「我們只是說有可能,還不能確定,先得要找葛經紀人一起商量下,接下來該怎麼處置!」

  那葛君經歷這一折磨,哪裡還聽得進去話?他當即哀哀地哭了起來:「小朱!小朱!你死得好慘呀!」

  說到悲痛處,對我們怒目而視,憤然道:「有你們這樣黑心的劇組嗎?殺個人不說,非要殺藝人!殺藝人不說,還不和他經紀人商量一趟!」

  語氣怨恨不已,彷彿我們當真是哪兒的屠夫劊子手!

  「放屁!」鄧導終於怒了,他背過身去,朝起桌上的水果刀,向前一劃,橫在胸前,作為防身用具,以防葛君理智全無,上前還可一搏。鄧導手持利刃,心裡好受許多,怒道:「人要真是我們殺的,我們還用來提醒你?早就連你一塊剁了!隨便和狗飼料混一混,一塊兒扔到荒山野嶺中!」

  葛君聞之有理,立馬從椅子上直起身體,問道:「——那麼說!」

  「我請你來,看看你有沒有主意,把朱傑然從壞人手中奪回來!」鄧導朗聲說道。他扭過身,抓著葛君的手,把他拉到電腦屏幕前,觀看監控錄像:「我們發現朱傑然的錄像,你看他後頭,鬧出這麼一群人來……」滑鼠點擊的聲音又響了幾下,畫面被鄧導再次拖動,出現了那幾個人的臉上。「我們懷疑朱傑然是被這幾個人綁走的!」

  鄧導嘆口氣:「現在情況你也看到了,你也出個主意吧!」

  不對。

  我心想。

  這不正常!

  我在心裡得出一條邏輯線,訝異地發現鄧導的邏輯被完全帶偏了。

  什麼綁架?當時大家都是隨意地一說!

  從葛君剛剛的反應看,他並不知曉朱傑然離開劇組,也沒有收到贖金——后一條直接指向「綁架」這一罪名的可疑。

  再者說了,「那些人完全沒有對小朱下手的理由!」我對鄧導說。

  「唉唉,打擊報復!絕對是打擊報復!」鄧導嘆口氣,然後一扭頭,對葛君道,「那幾個人下午被我們開了!」

  葛君眼裡含著淚,含混地答點頭。

  「可如果是打擊報復!他們應該針對的是我,錢佳老師,周叔……實在不好聽的,也有可能是鄧導您!」我辯解道,「他們對小朱下手有什麼意義呢?」

  「唉!你還太年輕!太單純了!」鄧導固執己見,他手按桌子,目光直直望向屏幕,「人做好事,只要一條理由就足夠了;可如果想做壞事,他總能找到一百條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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