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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沒車

  我心想誰耐煩惹他?

  只可惜這話說不出口,到底鄧幸也那麼大年齡,正值愛好教訓人、不愛被人輕視的年紀,雖說李為迎和他關係不大親密,甚至有點不相往來,但都是一個年齡段的,難免會牽腸掛肚,生出點兔死狐悲之感。因而我這話也只是想想。

  鄧幸接著又聊了幾句劇組和過往生活,他看上去挺能聊的,但不如李為迎直率,說話都繞著幾層,好在我們也沒什麼利益讓他獲得,所以暫且聊的愉快。

  時間飛逝,到了晚飯時刻,彼此差不多交了三成的底。鄧幸提到,劇組已經成立了,我們就是裡面混個名聲的,不能干涉他拍攝。

  也是,參股的電視劇背後多多少少有點問題,太冒昧地去問,怕不是憨哦!

  「過兩天,我把消息放出去,叫那些公司把藝人照片往我們這送送,再挑幾個合適點的見一面。」鄧幸笑道,「你們到時候幫我掌掌眼啊!」

  老王一連串地迭音,連說不敢不敢,哪裡哪裡。

  其實這選角輪不到我們。一般副導演挑演員,導演就是個拍戲的。特別是中誠參股,這就跟帶著小蜜來參加年終總結的領導,獎金一定是小蜜的道理一樣。

  我有點好奇:「現在演員敲定誰了?」

  鄧幸聞言瞥我一眼:「大地娛樂的……他們有個經紀人叫葛君的,手裡頭有幾個藝人,想往我這裡塞一下。」

  「有演技嗎?」老王問。

  「就幾個月的拍攝,又偶像劇,講究什麼的演技?」鄧幸說道,「給他糊弄過去完了!又不是沖著啥獎項過去的,節約成本,快拍快播,就行了!」我和老王連連答應,圈裡有的是這樣的快錢,你總不能拿個小本子記著,然後一封封寫舉報信吧?

  「不提這個了。」鄧幸說,「哪一天讓你們見個面,說一聲就成了,現在想再多也沒用,先吃飯、先吃飯!」鄧幸似乎對吃的東西很感興趣,他這個人很懂吃的,燒菜也不錯,他扔下這句話,就領著我們去解決晚飯。

  晚上的時候人不多,沒白日熱鬧了,但樂老師也跑來和我們聊天。他是因為有什麼補助計劃,在這邊執教兩年,給他安排什麼崗位。

  那司機也來湊了一桌,他愁容滿面,兒子兒媳成天在外打工,孫女就交給他。他反覆催兒子生二胎,兒子兒媳也不同意,氣得他直咬筷子尖。吃飯間,他那孫女搗蛋,把口水塗了椅腿一層,又哭又鬧,看得王明后目瞪口呆,後來還是鄧幸發話,叫人把她抱出去。

  我們在這聊了一天,又趕巧是周末,就在這住下了。有個小夥子找了瓶滅蚊劑,把現在儲糧食的新房上頭的一間空屋子對著燈噴了,說晚上安置我們在那睡。我們很吃驚。

  「山裡不比外頭,冬天也有蚊子。」小夥子憨憨道。

  待通了一小時的風,回屋時,藥味還是很濃。我們一進屋,燈下的八仙桌上滿是蚊子的屍體,個個有小拇指蓋大小,黑黝黝的。我看著還好,老王卻感到頭皮發麻。他小時候雖和姥姥住在鄉下,但也沒見過這麼大的排場,嚇得一晚上做噩夢,嘴裡說胡話。

  我因為太累,本想叫醒他,可一失力,還是睡得昏昏沉沉的。

  待到第二天起床,已是日上三竿了,鄧幸原本打算今天就走,帶我們去縣裡頭搭建的洋樓看看。如今國內不準建獨立別墅,都聯棟的,也就這荒郊野外的,可以走擦邊球。聯棟獨棟對電視劇場地呈現出的效果可就影響大了。

  他先前在市裡談過,老舊的,可租金太高,中誠的意思很明白,叫他省錢。

  可不料,我們還沒出院門呢,動靜來了,一下子走不了,原先的計劃全泡湯了。

  「怎麼了?!」老王吐著牙膏沫子,就往門外沖,還沒到門檻,就看到披著棉襖的鄧幸破口大罵。

  「要打架嗎?打架我上啊!」王明后把茶缸子一放,撩著袖子就想打人。

  他其實不是真想打架,就是好表現。

  鄧幸不知道這情況,連忙攔住他。其實如果鄧導真喊一聲「小王,上!」,指不定老王立馬肚子疼,然後撒丫子繞山跑了。

  鄧導忙說:「沒事,就車沒了!」

  說話間,之前和鄧幸發生爭執的小年輕轉身就逃,眨眼不見蹤影了。

  老王傻乎乎:「車沒了?什麼車沒了?」

  「送我們來的那輛車!」鄧導說。

  「哦,送我們來的那輛車啊……」老王拖著長音,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意識到發生什麼后,立馬驚了,「送我們來的那輛車?這裡有幾輛車?」

  「就一輛!」

  「那我們……」

  「回不去了!」鄧幸暴躁道。

  王明后這下也急了,立馬找了條毛巾,擦下嘴,把牙膏沫子擦掉,就和鄧幸急沖沖看情況。我們住的屋子是村裡一處人家的房子。村裡別的沒有,就地多,房子多,原先那戶人一家都去打工了,就留下個腿腳蹣跚的乾瘦老奶奶。

  我們出門時,老奶奶在門檻上坐著,見到我們,就笑著打招呼:「吃過了嗎?沒吃前面有好吃的……」

  鄧幸沒空搭理她,沒好氣問道:「姨,小李子往哪走了?」

  「前頭。」老奶奶指著前頭說。

  鄧幸也不含糊,帶著我們往前走。這地區還是老房子多,不像城郊近鎮的,房子是新的,白花花的牆刷得挺好看。這地方,院子都是水泥糊著的外皮,砂多泥少,呈黃褐色,能看到斑斑點點的沙粒。我們走了幾步路,忽然見到個人影,那人看到我們,低著頭就想裝沒看見,鄧幸反應快,一把揪住他,嚷道:「你也知道?」

  「不不不不,我不清楚……」

  「那你為什麼見著我就躲!」鄧幸厲喝道。

  「……」

  對方立馬慫了。

  「你給我老實交代,車到哪裡去了?不然,哼哼!」鄧幸冷哼道。

  被揪的人一時半會掙脫不掉,只能老老實實認慫。「……老李去城裡運貨,一大早就走了。」年輕人賠笑,「您可不能說是我說出來的。」

  「撒謊!」鄧幸導演怒道,「早不運貨晚不運貨,偏偏這時候……老李不是兩年都沒出去了?你倒是說說看,運什麼貨?!」

  「……這我就不知道了。」小夥子支支吾吾道,跟著猛一直脖子,漲紅臉道,「對我發火有什麼用?又不是我開車走的……」

  鄧導急得團團轉:「造孽!我還急著上班呢!」

  我和老王從這三言兩語中聽得明白,知道是村裡人下套,把下山車輛給開走了,也不知道是什麼目的。鄧幸火急火燎往村支書家趕,一進門兒,外院圍著一大群人熱情洋溢的,除去幾個年齡大的,基本上都是婦女。他們七嘴八舌的,叫鄧幸再留幾天。鄧幸心裡厭煩,揮揮手,不願意和他們搭話。這幾人瞬間有點不自在,不高興起來。

  其他有膽子大的,偷偷看了幾眼;膽子小一點的,悄摸摸躲著,避而不及。鄧導發現他們都對車輛的位置含含糊糊的,對村支書的位置也不怎麼老實,當即揮手招呼我們一起去找樂老師。

  「都是日子過散漫了的人,以為別人跟他們一般清閑!」鄧導說著,快速領我們穿過一條山道,兩旁都是松林。在往下,便是一片竹林,一大塊空地上有兩間大瓦房。

  「學校,樂老師住這裡。」鄧導氣喘吁吁說。

  「學校?就這?」老王一愣。

  「不然呢?」鄧幸道,「現在有錢的,誰還在山裡頭,都把孩子送外面學習了,那裡教育好!留村裡的,只有行將就木的老人和上不了學的小毛孩,還有一些嬌生慣養、遊手好閒、不求長進、混吃等死的人。」他指著屋子,伸手比劃:「附近幾個村的孩子,擠不滿兩間瓦房!」

  「……」

  老王沉默了。城鄉問題一向很突出,好在最近幾年修路,能外出打工。鄧幸倒是挺看好的。

  「出去得好,條件差別太大!」鄧幸嘆口氣,「如果當年不是我娘逼著我出大山,我估計也跟這些老傢伙一樣,成天遊盪著呢!」他解釋道,這支教學校最多只能支撐幾年,等縣城的新校區建好,會讓這些孩子集體住宿。

  「如今的困難就是,發個山洪水災就麻煩了,這山下有大堤,發洪水時,破決口正巧對著縣城。往年都是鎮里設站點觀測,如果出事了,動員附近幾個村的人修堤,抗麻袋,堵缺口……道路不通,救援部隊一時半會趕不來,等人到了,黃花菜就涼了!前幾年都是自己人堆的,但去年沒人了,附近幾個村加一塊兒不到四千人,八成以上都是老弱婦孺,縣幹部鎮幹部都很著急,發通知叫各村的年輕人不要外出打工了,或者雨季回來守大堤——可誰理他們?這不是傻子嘛?」

  「那最後怎麼辦?」

  「鎮幹部村幹部自己上。」鄧幸艱難地攀爬到一個台階上,他一把抓住旁邊的小苗,「要我說,國家出動,趕緊把這邊的人遷走……唉,就那幾個老頑固,安土重遷的,跟做工作的人發脾氣,說要強制遷走,立馬上吊抹脖子。」

  王明后:「……」

  我問道:「可如果遷走了,農業怎麼辦?」

  「這山區有什麼農業?」鄧幸嘲笑道,「都是石頭山,種水稻,水稻種不活;種蔬菜,蔬菜沒幾顆;種土豆紅薯,那得要土壤啊!」

  他拿手一指,旁邊都是石頭:「知道這地方為什麼容易產生山洪嗎?石頭,沒土壤,水攢不下來,唯一長的,就是竹子!在這裡住,又旱又澇!」

  鄧幸一腳終於踏到來到瓦房前的空地,他敲了敲門,樂老師正巧在家。

  「樂老師呀,借個電話。」老鄧氣喘吁吁地說。

  樂老師看到我們,吃了一驚,稍稍讓開點位置。旋即鄧幸進門,撲向木桌上的固定電話。這山上沒有網路,也不知是不是互聯網接收問題。我們在山腳下時,手機還能打通,到山上就沒信號了。昨天中午吃飯時,那幾個村民吹牛,說是因為山上修建了風力發電,怕有間諜來,衛星實時監控不算,還不讓通網,免得把科技機密傳到國外去了。可樂老師又一個說辭,說是建風力發電的山脈不能搞種植,免得引起山火和自然破壞,把價值幾十億的發電設備都燒了。

  「這是酸性土地,上面是防護林,種的是松樹,砍一棵衛星都能看到。」樂老師說,「農村人不懂,去砍防護林的松樹燒柴,被衛星發現好幾次了。縣裡的領導挨過罵,下來叫他們不要砍樹,發生過好幾次衝突。他們都罵當官的,說這發電是接入國家電網,他們又用不了,每到夏天為供城市裡電力,就把他們的電給停了……」

  昨天鄧幸和樂老師有不同意見。鄧幸認為這邊主要是土質問題,長不了經濟作物。樂老師認為,發揮主觀能動性,還是能救一救的。

  現在鄧幸沒心情和他爭辯,他撥通電話,就開始嚷嚷:「喂喂!葛君啊,是我,老鄧!我現在回不去……哪兒?在鄉村,老家呢!」

  他用手把話筒換了個邊:「是是是,可不是呢!可不趕巧,本來說今天就回去的,可一大早人就把車給開走了,說進貨!我一時半會回去不了……」

  「多遠?兩百多里呢!」鄧導望向紗窗,「說遠也不遠,就這幾十里是山路,路況不好,現在回不去了,你看能不能找人調一輛車,來接接我?」

  「你親自來?不麻煩不麻煩!你又沒來過這兒,GPS導航不準,這僻遠鄉村都沒上衛星地圖……我還再找找人吧!……對對對,唉,對你不住,等我回去再請你啊……」

  鄧導放下電話,鬆了口氣,接著又給自家夫人打個電話,左彙報右彙報的。我和老王聽著尷尬,他也沒半點不自在。我們出屋和樂老師說話,他聽我們這情況,知道車被開走了,也直皺眉,忙說這大山裡不好走,拐賣個把婦女都沒處逃的。

  說完,他想起什麼事地一拍巴掌,道:「是了,今天有一輛市裡的車要來!」

  我一聽這話,覺得有希望了,忙問怎麼回事。其實,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在這待了。

  樂老師也不拿鑰匙,招呼了鄧導,急急忙忙催促我們往山下走。雖然沒解釋,但鄧導也意識到什麼,跟他夫人說了兩句,就掛了話筒和我們一塊走。

  樂老師邊走邊跟我們說:「前幾天有個學生聯繫我,說有一批教輔書捐過來。其實我本想說沒必要,你也不知道,這裡留下的孩子沒人教,都不怎麼愛學習。送來了,也不領情。所以我覺得,那個捐書學生的好心是白費了!可我後來轉念一想,這裡的孩子也是年齡太小,若是以後開竅了,想要多學一點,為前途打拚一把,也不是沒有可能。屆時不一定還有這樣的一個機會,所以我跟安排支教的書記說了一聲,今天他讓人開車捎捐教輔書的學生一程,我原本打算下山接人的。如果不是鄧導打這電話,我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我一聽,來了精神,心想要是湊巧,還能趕順風車回去,便想下去看看。鄧幸也拍著大腿,直說走運。

  當即,我們的步伐越來越快。其實下山路不好走,不如上山,可我們因為心中有了期盼,所以走路也很快捷。走了差不多半小時山路,來到一塊大一點的平地,停著一輛五菱宏光,運書的少年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一邊和司機說話,一邊東張西望。

  遠遠望去,我頓覺不妙。走到近處,卻是再也無扭轉餘地了。老王也大呼小叫。

  我悻悻站定腳步,那少年已認出我們,驚叫道:「學長,你怎麼在這?」

  來人正是江采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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