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安全通道
陳進神情慌張,語無倫次。
一個叫做秦業的少年聽段必勝吩咐,正從外頭搬來兩箱子啤酒和雜七雜八的零食,打算拆分給各位的。
他剛一入門,一股腦撞了上去,就聽叮叮噹噹,噼里啪啦。
「哎呀!」秦業想發火,被段必勝攔住。他甚是無奈,只能沖著那些女孩去了,偎在她們身邊,姐姐長姐姐短的,那些女孩也很護著他。都是愛玩的年齡,是非對錯先放一邊,被人哄快活了,嘻嘻哈哈笑著,歪倒在一處兒。
段必勝拉著陳進坐下,問道:「先別急,冷靜下,發生什麼事了?」
陳進神情甚是慌張,半天說不出話來,只是緊緊拉住段必勝的手。
王明后見他如此,來了興趣,話筒扔到一旁,音響關掉,詢問:「你出現在這裡,很奇怪呀!」
他友善地往陳進肩上拍了兩拍,可心思卻壞得很,無非找到別人的痛處,來讓自己心裡平衡下。
陳進很是慌張:「我也很冤枉!」把話說給我們聽。
原來他是和電視台的同事一起出來的。
自從劉小光雲婷的事一出。
中城電視台大有變異。
雖然郭台嚴加防範,但消息封鎖,也僅是在案件偵查階段。等到開庭審理之後,自然給樹典型,嚴宣傳,這就是立正挨打的事,由不得他置喙反抗。當然,全台上上下下,知曉這事後,各人想法自然大有不同。
有人憤慨。
有人怒目。
當然也有人暗暗心懷鬼胎。
原因無他,這兩人一走,台里就空出位置了,少不了有人員變動。這期間風雲涌動,有個叫劉嶼的主持人托父親的關係,拿到一個想要的職位,自然春風得意,滿心喜悅,攜著新得的妻子,請了一眾同事和朋友,在樓上聚會。
這地方怎樣,咱們也不必細提。
劉嶼和別人喝了幾杯后,就催促妻子回家。他妻子雖不樂意,倒也悻悻的,同意了。這女的,叫杜靜,是中誠的主持人……早在幾年前,她還是實習生的時候,就和劉嶼混到一起,當時劉嶼還是有婦之夫。
他原配也是台里的員工,與他算得上金童玉女,看上去很般配,我偶爾見過一兩面,覺得她理智講邏輯,但戒心十足,套話一堆,很難以近人。劉嶼當初和她結婚,也是沖著「般配」二字去的,婚後便陷入被凡爾賽的傲慢和合情合理的冷淡中,心裡憋屈得厲害。
所以杜靜不顧一切地愛上他后,他那煩躁如麻的心思如同燃著火焰,痛苦,卻灼到愛情的溫暖。
和前妻攤牌后,自然少不了難以啟齒的紛爭,杜靜懷孕了,她和他前妻在台里爭執起來……這事鬧得台里都清楚,讓他很沒面子。劉嶼手足無措,好在杜父出面,道了歉。郭台出來做說客,前妻也心灰意冷了,好在兩人並無孩子,很快事情有了了結。
他和杜靜結婚了,他便陷入時而甜蜜,時而痛苦,時而得意,時而慚愧……的生活中。現在,他又拿到想要的職位,如願以償,很是高興。
杜靜也為他高興,她專門給他訂了束玫瑰花,開了一瓶昂貴的酒。這種慶祝活動令他倍感新奇,幾乎潸然淚下。夫妻二人親昵愛護,互相慰藉。因而,宴請高朋好友之事,也不隱瞞妻子。
劉嶼找這去處,不過是請了一位領導,這領導私德有損,他也是投其所好,所以不便妻子在場。可這種種,又不能跟妻子明說,只是推搡,讓妻子回家。
除這位領導外,在座的朋友還有幾位主持、包囊周佑敏在內的編劇、製片。
臨近下班時,劉嶼反覆拉扯相邀之人聚會,恰巧陳進在旁,出於面子人情,也不好將他孤立到一邊。陳進雖不明白這聚餐為的是什麼,但前輩邀請,自然欣然赴約。
那領導好玩,二十年前就因風花雪月的事受過處分,從其他崗位調職過來。年齡大了,難免喜愛拿過去那套衡量當下,二三十年前,時代大變遷下,從事風月行當的女子不少是無出路的可憐人。這和現在大環境不同,除去少數是被黑惡勢力脅迫,大多為好吃懶做之徒,既想不怎麼費力,又想多拿錢。
領導頤指氣使慣了,愛拿身份壓人。
幾個服侍的女子發現他出錢小氣,也心懷怨氣,紛紛去老闆那哭訴,編造了一堆謊言。
這攤子是珍嫂支棱的。這女的丈夫死了,她如今和個混世魔王搭夥過日子,聽到這些姑娘們的閑言碎語,也信以為真。
進門想勸劉嶼一眾,誰料想,劉嶼酒喝多了,火氣上頭,甩了她兩耳刮子。珍嫂只得陪著笑捂臉出門,轉手抄了手機,給派出所打個電話,說有人嫖娼。
這自己舉報自己的活,劉嶼沒見過,那領導也未曾見識。
但其實也很常見。這類經營,畢竟喝酒鬧事的多,想吃霸王餐的也不少,吝嗇錢財的,孔武有力的,除了有些經營店鋪暗自備下打手,報警也不失一條出路。
這些被抓的,只能暗嘆運氣不好,哪裡會疑心店家。
至於這些服務人員,也好逸惡勞慣了,也不在乎臉面,也不怕進局子。
當時陳進在洗手間。
聽到報警對話,他慌得不行。
這娛樂場所所處小巷,鄰近步行街,出警速度迅捷無比。
他解決完生理問題,提了褲子,出了洗手間,隱約便聽到警車響聲。
他也不敢出門,更不敢回同事那。手忙腳亂之下,沿著安全通道的樓梯往下跑,恰好見到黃老闆結賬,大腹便便地出門。
他聽到收銀員閑聊,知道丁恵在這。宛若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奔而來。
我們聽他顛三倒四,語無倫次,總算把事情交代清楚,各自也心下無奈。
「就這?」老王問。
「我……」陳進含糊。
「你沒通知劉嶼他們?」我也問。
「我太急了,沒想到!」
「現在該怎麼辦呀?!」丁恵著急。
「救救我!救救我!」陳進哀求道。
他這就是無辜!
但此事大為不同,就算陳進無辜,這事一旦被查處了,流言蜚語必然盛行。
今後少不了觀眾在看節目時,對他指指點點,電視台形象必然受影響,連節目弘揚的正能量觀念,也大受質疑!
這樣電視台的名聲也會受到影響。
陳進本來就是個外來人員,在城裡毫無根基。郭台自然不會為他一個人的是非清白,毀整個欄目組。
欄目組上上下下幾百號人,豈能因一人的不慎,斷送整個部門的大好前景、名望與利益收入?
由此,他的擔憂慌張也不是杞人憂天。
這要是出事了,中誠必然棄車保帥。
丁惠沒有遇過此事,乍聞之下,很是為難,一雙眼不由亂擺,似乎多看兩眼包廂內的裝飾物,主意便會冒出來。
段必勝猛一拍巴掌,說:「這有何難,就說你跟我們一直在樓下,不就行了嗎?」
陳進大喜過望,也不看這借口有沒有用了。
丁惠說道:「這樣不好吧?這不是說謊話嗎?」陳進大驚,神色惶恐。
段必勝道:「管不了那麼多了!」
陳進面露感激,指天發誓,連說真沒有做過錯事。這兩人合計,編出一套說辭,只說陳進和同事來玩,不過「坐了一會兒」,便「下樓和故友聚會」了。
老王聽了,煞是鄙夷,但也不曾說什麼。不多時,陳進手機來了電話,含糊支吾幾聲,樓上就有警察下來。警察見我們這麼多人,也有點頭腦發懵。收銀人員也幫忙作證。
他們記憶有限,這片區域監控也不全然覆蓋,只是前門覆蓋。我、老王和小江一眾人進門的攝像有,但從安全通道下樓的陳進,卻半點找不到。
警察問了幾句,調查不出真相。樓上更是爭吵不休,那服務小姐受到珍嫂指使,刻意抹黑。
其他人自然是不認。幾人爭執不斷,警察哪裡管那麼多,將人一圈,全數帶入派出所。因陳進沒有抓到現行,崽佬見他與我們熟知,說了幾句好話,珍嫂給他面子,放了陳進一馬,他才逃脫一劫。
剩下眾人自然被全數帶走。聽說,他們後來在派出所內一連串地叫嚷著,直喊冤枉。但苦於無法自證。
但服務小姐主動「交代」了,他們哪能「逃脫」得了?
周佑敏直接在警察局拍了桌子,說要找律師。劉嶼暗暗起了疑心,他猜忌有人整他,但懷疑對象出了問題,猜測舉報電話是他老婆打的,便反覆跟警察強調,說是夫妻吃醋,亂打電話,要找他老婆來,當面對質。
派出所內直鬧得天翻地覆,但行政人員早就見慣了,也面色鬱郁,習以為常。
派出所例行通知工作單位,不多時中誠電視台便收到消息,上級領導暗罵不止,再三強調,不準透露情況。
但如今互聯網盛行,暗懷鬼胎的,自然也不在少數。這點兒破事不出幾分鐘,席捲朋友圈。營銷號看了,大喜;正義人士見了,狂怒;公知冒頭——不多時,小道消息肆虐,這在短時間內是無法控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