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與彪哥對峙
顧游山笑了笑。
他沒有強求,而是轉身和陳圓她們談定金的事。陳圓還在為寧虛生氣。「我以為,定金會包含所有成本。」顧游山含糊地說,「大多數行業都是如此。」顧游山看到陳圓不悅的神情,迅捷地解釋道。
安然盯著他的臉,不知道想到什麼,噗嗤一笑。
顧游山訝異地看向她,小安臉紅了。顧游山像是醒悟過什麼,也沖她莞爾微笑。
「你們為什麼不做遊戲?」顧游山問。「不要嫌棄我多管閑事,只是好奇,多嘴這麼一句。如果你們這麼做,也能給你們減少點損失。」「但我們的畫不好做遊戲吧?都是黑暗系的。」小安忙別過眼神,接過話茬。她有點扭捏,面色不安。
「我有個主意。」我說。
「什麼?」
「卡牌遊戲!」我想到一種可能。卡牌遊戲集成屬性,玩法複雜,多賺錢就別說了,其實流行的SSR、UR之類的抽卡手游,本質也沒逃離卡牌遊戲。只是這東西設計太難,需要大規模的運營和宣傳,程序設計一點都不能少,不是我等小人物能夠染指的。我解釋了一番卡牌遊戲的製作。
「不知道找誰做。」陳圓說。
「這不是有人嗎?」顧游山忽然回頭,微笑看著我。
「他?」陳圓臉露不可思議。
「許多事不能看年齡。」顧游山說。他接著看向小安,安然被她看得面紅耳赤的,無法躲藏。顧游山直視她道:「而且我也可以插一手,我有人脈,有資金……也想藉此賺點錢。」他凝視著安然,像是要把她看透般。
這時候,段必勝「喂喂」叫了兩聲。他剛接了一個電話,拿著手機出門去了。
原來,是小終的消息。
老王瞬間撲上去,被胡偵探攔住,這才給段必勝解釋的機會。
段必勝說,小終如今在臨江區的一處迪廳里。和一群「機車隊」的人混在一起。「這群人的老大叫『彪哥』,就是一些社會混混。」段必勝眉頭也不抬一下,淡定地說。
「……」
「他們不是好人。」段必勝說。
「……」
「你要先有個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你大爺!」老王說。
「意思是叫你遇到他們,別手下留情,先保護自己。」段必勝說。
「……」
段必勝給我們打了預防針后,領著我們過去。大鬍子祝雄自告奮勇幫我推輪椅,說裝路人。
我們穿梭過狹窄的過道,前面是個大舞池,閃著亮光,紅黃藍燈光打上去,條條塊塊的,特別像水產市場賣魚大媽裝水產的洗澡盆。我望過去,心裡有種怪異的感受,彷彿望見滑溜溜的魚在扭纏著,刺骨的冰水給它們生命力,它們張大嘴,滿口腥臭,彷彿即將溺死般。
那些紅男綠女就像大魚,有人嘴裡還含糊呢喃「哎喲哎喲」,怪誕不已。
段必勝說,肯定是被踩著腳。
我說,那他們活該!
祝雄推著我朝吧台走去。段必勝說,他認識那邊的人,要去打聲招呼。我望著那裡,有一排立櫃,前面是一行小圓凳,一個調酒師在忙來忙去。
我們來到櫃檯前。段必勝向調酒師打了聲招呼。「今天你有興頭來這裡?」調酒師笑道,他似乎和小段很熟。
「受人所託!」段必勝說。
調酒師笑了一下,斟了一杯酒。「最近奇怪的事很多。」他若有所思。他和段必勝拉著家常。老王陰沉著臉,向四下窺視,擠入人群尋找小終。
我隨意一張望,忽然又看到一人。他叫蔡福松,是個剪輯師,就住在我們小區內。我記得小時候有年冬天下雪,他幫我和張屏堆了個大雪人。
所以,平日里我們在小區里見面,也會打聲招呼。
他在這裡幹什麼?
我情不自禁地想。
「……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出沒。」調酒師把酒推到旁邊櫃檯。圓凳上坐著個女的,身形羸弱,有著未發育的身姿,似乎年齡不大。「我認出一個,是中誠電視台的主持人云婷。」調酒師又說,「……還有個叫劉小光的,賊眉鼠眼,一看不是好人。他上次來我這,和一個外國人交頭接耳。」
段必勝「恩」了一聲,似乎沒聽清。他漫不經心的,忽然伸手拍了那要酒的女生的肩膀,驚得對方「啊」的一叫。「彪哥在哪?」段必勝問她道。
那女孩叫聲又尖又細,乍聽下去怪異不已。
我一看,也驚了,這不就是老王的弟弟小終嗎?
小終嚇了一大跳,驀地從圓凳上站起來。他慌亂之中,胳膊把櫃檯的酒掃了下來,嘩啦一聲,濺得他一身都是酒水。玻璃酒杯也咕嚕地落在地上。
段必勝抓住他。
「放手啊!」小終尖聲叫道。他一身酒水地立在那裡,拚命拽著自己的胳膊,可怎樣都掙脫不掉。他濕漉漉的,狼狽不堪,就在此時,柱子背後轉出一個相貌畏縮的男人,充當護花使者。
「小段,幹什麼?欺負小女孩兒嗎?」猥瑣男人笑著說。
「我不和你說話,叫彪哥來。」段必勝說。
「喲,好大的派頭!」男人道,「我們彪哥可是大忙人,一天賺錢,都是這個數的!」他伸出手,將拇指和食指一撮,比了個數字。「不像你,閑雲野鶴——開心!」
「你就是條狗。」段必勝冷靜道。
「我——!」男人一下子跳起來,嘴裡爆出一句粗話。那調酒師看他一眼。「難道不是嗎?你就是一條狗。」調酒師懶洋洋說。
男人倒退一步。
「好,你們等著!」他說。
接著他飛奔出去,不一會兒,一個魁梧大漢領著一大幫人嘩啦啦進來。「報上大名來!」壯漢說,「惹事也不看看地盤!」
這一批人人數實在龐大,迪廳里有些人見勢不妙,偷偷往門外溜去了。老王已經發現小終,可要從逆流的人群中過來,著實不容易。
段必勝聽那壯漢說話,忽然樂了。
「誰的地盤?派出所規定的?」
「……」
「要不我們過去問問?」段必勝說。
壯漢一臉不自在,他咬牙切齒:「是你,段必勝!彪哥我是不是哪兒做得不對,把你得罪了?」
「哪裡。」
「不然剛剛吳風為什麼跑過來,找我打小報告?」他腮幫子鼓起,額頭上冒出青筋。
「唉,也沒什麼。」段必勝嘆口氣。
「你可出息了!」彪哥滿臉憤慨,「數典忘祖的東西!」他回過頭來:「兄弟們,咱們今天給他點教訓!」
後面那幫人稀疏地答應一聲,有的人乾脆沒吭聲。「彪哥,咱們得先說好,這小子打架厲害,要是有個萬一,這醫藥費……」有人不情不願地說。
我聽了差點沒笑出來,看來醫藥費昂貴,還有這點好處啊!
「別擔心!醫藥費少不了你們的!」彪哥說。他環視同夥一眼:「跟著彪哥,有錢賺!」
「可上次小陸的住院費……他上次跟我們去工地……」又有人說。不過這是個小年輕,文文弱弱,聲音不是很大。
聲音不大就好辦呀!
彪哥裝作沒聽見。
「出門在外的,都是兄弟!」彪哥說,「兄弟出事,咱們就不能袖手旁觀!段必勝這小子把小終給抓了,不夠義氣,咱們也沒必要對他客氣!」他這話倒是一下子激起同夥的血性了。有人嚷道:「對!小終被抓了!我們不能袖手旁觀!」
大家你一聲我一聲,聲沉丹田,相互應和,頗有點梁山泊好漢的意味。這時候人群後面衝出來一個人,是之前被段必勝痛罵的吳風。
他不知道腦子怎麼想的,忽然往彪哥面前一跪,抱住他的腿,道:「彪哥!你可要替我做主啊!我一心想著您,想著兄弟們!可不像某些人,只想著錢財那點身外之物,到這個時候還攪亂局勢,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說完嗚咽了兩嗓子。之前說話的年輕人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沒面子極了。
隱隱約約的,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一道很小的聲音:「吳風,你可真像一條狗啊!」
四周傳來隱隱約約的笑聲。
段必勝小聲跟我說,這小子不是好人,連自己朋友都坑,所以大家都不喜歡他。
不知他怎麼就纏上彪哥。
吳風聽到動靜,臉色大變,還想辯解幾句。彪哥道:「你閉嘴!」吳風臉色變換幾番,最後嘿嘿冷笑兩聲,不動聲息地退了下去。
「好話壞話說盡,你總之得把人放了!」彪哥說。他把目光投向小終:「小終,你也不想跟他們走吧?」
小終掙扎幾下,哭道:「放開我!」
「你以什麼名義帶走他?兄弟?」段必勝嘲笑道。
「……」
「我們是托他親哥哥的請求,把他帶回去。」段必勝說,「當初在他家,你們把小終接走,有沒有考慮他家人擔心?
這時候王明后也擠到了。
小終懼怕地看著他,扭了幾下。段必勝一直捉住他,也感受到他的顫抖,朝王明后看了一眼,繼而將目光投到小終身上:「他哥哥到了!」小終低下頭,不敢看王明后。
王明后急急忙忙過來:「大兄弟,謝謝你啊!」
段必勝:「……」
小終哭著扭了兩下身體:「我不回去!」
彪哥一下子怒了:「你聽,她說不回去!」
其實別人家的事,和他也沒有多大關係。可彪哥就把他當自己人般,叫叫嚷嚷許久。他面色扭曲,有點抓狂:「你們有沒有考慮過她的意願?她說不想回家,難道都是她的錯?她年齡那麼小,難道她的家庭、她的家人、她的教育一點錯也沒有?」
這話有點擊中別人的靈魂本質了。
王明後有點羞慚,低下頭道:「我有錯,有的東西沒顧忌上……」
「彪哥,你這樣就沒意思了。」段必勝插話道,「並沒有做什麼慘絕人寰的事,你也說了,他年齡還小,這時候不幫他的家庭把事情給處理了,反而挑撥矛盾,這樣真的好嗎?」段必勝很故意地深深嘆口氣,彷彿彪哥做了什麼大壞事般。
「你少在這胡說八道了!」彪哥額上青筋一跳一跳的。
「我說了,他年齡還小,不分是非……」
「你也知道她年齡小!」
「所以請您高抬貴手。」
「她回去後會挨罵!」
「但他總要回去。」
「不回去了又怎麼了?人早晚有一天要脫離家庭,她說了,她哥哥住院了,她去探病,都被罵了……」彪哥發飆了,他說了好一段話,把老王說的又慚又愧。
「都是我的錯。」王明后說。
段必勝還想說什麼,被彪哥阻止了。彪哥幾乎跳起來,龐大的身軀像頭獵豹般:「道歉有用?做哥哥的就這樣?你怎麼不考慮下妹妹的感受?」
「是弟弟。」段必勝提醒道。
「……是弟弟也不能——」彪哥忽然醒悟過來,他直愣愣望著段必勝,像傻子般,「你說什麼?」
「是弟弟。」段必勝語氣肯定地說。
彪哥將頭扭向王明后。老王現在還沉浸在自責中,他心情沉重地朝彪哥點點頭。一時間眾人皆嘩然。四下都是喧鬧的聲音。現在人也不像過去了,一見到這事就喊變態,互聯網上很多短視頻都是做這種女裝的,以博眾人一笑。可在現實中——
「——這不是變態嗎?!」彪哥驚愕地說。
沒錯,現實中還是變態。小終聽了,扭了幾下,哭道:「這有錯嗎?!」他的嗓子沙啞。
彪哥聽了,氣不打一處來,怒叱道:「滾蛋!早知道這樣,我還管什麼啊?!」他揮手朝小弟們一招:「走走走!都回去了!」眾人嬉嬉鬧鬧的,他們互相張望一眼,跟著彪哥的步伐,頭也不回的,就此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