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兩儒爭鋒
明相就是當初的那位弟弟,大周開國第一相,太祖柴榮稱其為明相,賢相,一等護國公,乃是當初大周權勢第二人僅次於柴榮,由於其功勞太大, 柴榮賜其丹書鐵券,都不足以符合他的功勞,最後柴榮實在封無可封,就拿了一張空白的聖旨,蓋了一個玉璽,賜給明相曰:「卿有何想要之物,盡可書於旨意之上, 吾, 無有不準。」
故留下了這張空白聖旨,然而明相雖然全是滔天,可是一生未曾婚配,只收弟子三百,最後這張聖旨就被傳給了孫季儒手裡。
現在孫季儒把這張聖旨拿出來,寫上傳位於譽王殿下,這代表著一個信號,那就是國子監的全面投誠,代表著國子監的文武百官的屈服。
要知道這張聖旨在天下國子監學子眼中就是聖物,此物乃是國子監一脈創始人遺留,代表著明相的遺志,在此物上寫的條紋,只要不是驚世駭俗,有違人倫,有違天道,國子監所有人都要認。
也就是說只要譽王接了這聖旨, 那麼全天下國子監學子都會為之所用,哪怕他是篡位之臣, 其實說白了,篡位也是人家老柴家自己的事情,國子監這些學子之所以鬧著出,其實更大的原因想要更多的利益,現在利益竟然被白鹿書院動了,那麼他們就沒有理由在恪守規矩了,都是老政客了,這還看不明白?
孫季儒高舉聖旨道:「陛下,請接旨。」
皇帝看了看孫季儒手裡的聖旨,心中哀嘆一聲,當皇帝真不自由,要是換做以前,這老匹夫前些日子如此羞辱自己,一口一個篡國之賊,自己高低一腳給踹到,然後踩著腦袋問一句:「誰是篡國之賊?」
可是現在不行啊,自己是皇上,要平衡,帝王之術在於平衡, 國子監鬧這一出讓皇帝驚醒了, 朝堂之上不能一家獨大如一潭死水,必須要養蠱,多找幾個黨派,互相鬥,如此自己才能坐收漁利,不然就向這次。
國子監罷工,自己屈尊降貴求這老匹夫,這老匹夫還來一個仰天大笑出皇宮,我輩不效篡國賊,把自己逼得沒招沒招的,結果自己另闢蹊徑,找來白鹿書院的人,你看看,這一個個現在跪求向自己效力,而且還把先人聖物拿來討好自己,這不就是她娘的賤嗎?
好好求你你不幹,現在不求你了,你反過來求我收留你,這儒家,不過如此。
皇帝這一刻算是玩明白了這權利的遊戲,帝王術就是平衡,不可以讓任何一方獨大,不能讓武夫獨大,所以要文官制衡,不能讓國子監獨大,所以要白鹿書院制衡,不能讓地方鄉黨獨大,要想辦法扶持各個地域的人來當官。
能力是一方面,重點是制衡,只有讓他們斗,自己才能權利最大化,一言決生死,這才是帝王之權。
為了平衡,皇帝放棄了快了,一臉認真的扶起了孫季儒,一臉關心的說道:「孫先生啊,您是朕的老師,朕又豈能怪你呢,來大伴把聖旨收起來,明日早朝,當這滿朝臣工的面讓老師再給大家宣讀一下,老師以為可否?」
孫季儒這時麵皮抽動一下,這是要當著全天下人的面扇自己嘴巴子啊,不過事已如此,為之奈何。
「是,陛下。」
皇帝聞言笑了,笑得很開心,得位不正是他心中最大的痛,也是他最大隱患,只要接著這個機會,讓孫季儒把自己得位不正的問題祛除,那這天下他做的可就更穩了。
想著皇帝就讓孫季儒退下,次日,朝會,文武百官排班豎列,這次朝堂上出現了新面孔,那就是白鹿書院一脈,白鹿書院與國子監一脈成對立形站在兩派,彼此水火不容。
武將們這時抱著肩膀看熱鬧,好傢夥,真熱鬧了。
而在國子監與白鹿書院領頭位置的分別是孫季儒與李山長,對了李山長的名字叫做李善章,這兩位老儒互相目不斜視,彼此帶著微笑,給人一種如沐晨風之感,要不是下面小弟都快鬧翻天了,恐怕誰也不能知道這兩個老頭是敵對關係。
上朝~
隨著太監總管的一聲上朝,文武百官都各歸其位,對著最座位上的陛下施禮。
施禮完畢,皇帝看著下面劍拔弩張且詭異非常的氣氛,心中便是瞭然,忍住竊喜,你們打起來才好啊。
皇帝:「嗯,眾位愛卿,朕登基不久,便聽人說我得位不正,我心中甚是惶恐,怕天下悠悠眾口,不過昨日孫季儒大儒解我之困,原來先皇有旨意,選我為繼承人,而柴邵忠此僚居心叵測,居然想控制皇宮,以脅迫天下,此舉大膽之極,也無恥之極,朕深惡之。」
「來人,把先皇聖旨請出來,讓大傢伙看看。」
說著有人就下去把聖旨拿出來,聖旨每一道上面都有帝國氣運加持,先人的氣運與後來者的氣運皆不一樣,尤其是這張聖旨,上面瀰漫的是帝國龐大的氣運,顏色是紅的發紫。
看到這張聖旨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有見識的一下子就看出來了,這是當初太祖賜給明相的那一張,這一刻所有人都三緘其口,不敢說一句話他們都知道這張聖旨的分分量。
文臣這邊,白鹿書院初入官場,對這個根本不了解,也看不出這張聖旨的深淺,只有白鹿山長李善章看明白了,眼睛偷瞄了臉色難看的孫季儒一眼,而國子監一脈的高層全都認出那是何物,可是全都閉嘴了,這本來就是他們求著孫季儒給陛下送去的,要是沒有這張聖旨,他們如何重新被陛下重用。
而武官這邊那就是純看熱鬧了,他們是皇帝的支持者,皇帝奪位,他們都有參與,而且都幹了缺德事,這件事本就不合法,不合規,他們可知道自己篡位沒有,現在這張聖旨來洗白,對自己那是絕對有好處的,最起碼不用背罵名,當然有罵名他們也不怕,咱們當武官求的是馬革裹屍,可不是什麼青史留名。
武官們想著,緊跟著樂呵呵的看熱鬧,熱鬧是有的,這時就見皇帝看了群臣一眼,很像問一句:誰同意,誰反對,不過想想還是算了,直接開口道:「那麼就請國子監祭酒孫季儒先生宣讀聖旨。」
「是,陛下。」
孫季儒應了一聲,目無表情的往台階上走,很快來到了台階之上,緊跟著開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譽王柴邵明,少兒機敏,大而端莊,有帝王風範,朕歸天后,帝位傳於三子譽王才柴邵明。欽此。」
孫季儒念完聖旨雙手奉上交給公公,公公接過聖旨道:「諸位大人,可要看看這聖旨的真偽?」
這話一說完,滿朝臣工不說話了,閉嘴不言,低頭不語,公公見狀看了皇帝一眼道:「陛下,諸位大人無意義。」
「嗯,既然諸位大人無疑義,那麼就昭告天下,為朕正名。」
「是。」
文武大臣跪在地上磕頭,皇帝滿意的點點頭,緊跟著神情一肅道:「第二件事,國朝不可一日無相,原來丞相被先皇罷免,所以今日就議一議這國相之位吧。」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精神一陣,國相一國之重,上一任過線之所以被罷免,是因為老皇帝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這時候要把跟自己打天下的老傢伙罷免掉,省的給兒孫留下一個尾大不掉的國相。
而且新皇登記,必須要提拔人才,施恩於人,這也是帝王心術,不過這也分情況,上面說的一般是針對成年皇子,自己有完全民事能力了,要是小孩子不在此列,一般皇帝死的早,留下一個小孩崽子,那麼上面這一條就不管用了,這時候皇帝就要留下老臣,名曰託孤重臣。
或者留下幾個好的叔叔,這時候就叫做攝政王。
譽王今年已經二十有五,在這個年代是妥妥的成年人,你想想一個能發動軍隊,進行奪門之變的狠人,需要殺託孤重臣嗎?
而且太子也二十八了,這時候都不需要託孤之臣,所以在老皇帝感覺身子不太好的時候,就把老丞相罷免了,培養了一個接班人,這個接班人就是儲相,而一般的儲相都要擔任幾年國子監祭酒這個職位,這是個小官,但是天下國子監書生都要尊其為老師。
掌管了天下國子監學生,此人的權利就通天了。
就跟明朝,所謂的內閣大學士,首輔大成,都是四五品的小官,哪有一品,二品大員,這種一二品大員是進不了內閣的,一般都是榮譽稱號,比如太子太傅啥的。
而前任國子監祭酒就是孫季儒這個國子監魁首,這時皇帝一說這話,國子監諸生眼睛都亮了,國相之位很重要啊,只要掌管了國相之位,那麼天下百官就被他節制,這對國子監重新掌權有重大作用。
白鹿書院的人眼睛也亮了,他們初來乍到,要是能讓山長坐上國相之位,那麼自己這些人說話的聲音都能大點了,不必被國子監的人欺壓。
雙方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過了許久,皇帝開口道:「各位有什麼推薦嗎?」
聽了這話武城候站出來道:「陛下,臣認為白鹿書院李善章大儒學識淵博,品格高尚,可為國相。」
這個武城候是皇上鐵杆,一起光屁股長大的,也是奪門之變的主力,前不久剛世襲了他爹的武城候。
這時候他站出來力挺李善章何意,這肯定是皇帝在後面指示的啊。
白鹿書院在朝堂根基不穩,硬拼跟定打不過白鹿書院,所以就需要皇帝給找外援,找點武勛家族過來幫忙,如此便能制衡。
皇帝見狀點點頭道:「有理。」
皇帝與武城候一唱一和,配合的相得益彰,國子監的人見到了頓時大幹不妙,這時一個御史出列。
「陛下,臣認為李善章為國相大大不可。」
「為何?李善章大儒名滿士林,為何不可做國相。」
武城候聞言道:「陛下,國相統御百官,為百官之首,首先考慮的是執政能力,李善章大儒,是名滿士林,可那都是清譽,他從未處理過政務,哪知道這裡面的深淺,若是以他為國相,臣以為必生大亂。」
御史這話說完,緊跟著一群國子監的官員跪地道:「臣附議。」
一時間地上跪了一大片。
白鹿書院的官員一看,立刻不幹了,得挺老大啊,不然這不讓人欺負死,想著一個官員出列:「陛下,臣有一言。」
「哦,快說說。」
皇上這時很開心啊,他就喜歡看百官爭鬥,他發現坐在這個位置上,只要掌握好了平衡,其餘的不用考慮,想著皇上看著白鹿書院的額官員道:「說。」
「陛下,臣不敢苟同御史大人之言,我家山長,譽滿士林,管理諾大的白鹿書院也井井有條,再說誰說沒有執政過,執政能力肯定不行,秦甘羅十二歲為相,把偌大的秦國治理的井井有條,你說甘羅十二歲能有什麼執政能力啊?」
「是啊,甘羅十二歲能有什麼執政能力,不照樣把秦國治理的風調雨順,你們憑啥說我們山長不行啊?」
「胡說八道,甘羅那是神童,你們山長豈能與之相比,再說古往今來神童只此一人。」
「你胡說八道,我家山長豈能連神童都比不過,你這就是胡說八道。」
「汝子匹夫,治國豈是兒戲。」
「爾等誤國專權之輩。」
「汝等厚顏無恥。」
「汝等卑鄙下流。」
……
下一刻整個宮殿內吵成一團,武將們抱著肩膀道:「嘿嘿,你別說啊,這些平時文縐縐的儒生,這時候罵起人可不含糊啊。」
「可不咋地,這傢伙吐沫都噴到對方臉上了,要我肯定干他啊。」
「我草,我草,幹起來了,你看看,這老夫子可以啊,這一腳身手敏捷啊。」
「哎哎,那邊揪鬍子了,呀呀,看著就疼。」
「這傢伙揪頭髮,哎哎,你這老頭打架就打架,你別薅人命根子啊,哎哎,真疼。」
……
武將們樂呵呵的看著,這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