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九 喜(下)(二合一)
記憶中的那張臉逐漸和眼前的面孔重疊在一起。
我早就忘記了最後一次見我娘的時候是什麼樣了,可那張臉我是不會忘的。
娘的耳朵下面有顆痣。
那顆痣從我出生的時候就不知道怎麼有了。
娘說,那是我從天上為她帶來的星星。
當時我還小,不太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可我知道,能為娘摘下星星的我很厲害就是了,等我以後有出息了,我還要把月亮摘下來送給娘。
直覺告訴我,我沒有認錯人。
苦盡甘來,我不再是他人口中沒爹沒娘的孩子。
可我不知道為什麼,娘的眼神似乎是有些躲閃,就好像是在躲避著什麼一樣。
「娘………」
「阿姝呀,這位小哥哥幫你撿了荷包呢,還不快謝謝人家~」
我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娘的聲音蓋了下去。
娘的聲音很是溫柔,可卻是對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小姑娘。
她是誰?
為什麼會在娘身邊?
阿娘她……不認識我了嗎??
我的腦袋有些混亂,可還來不及多想,便聽到那小姑娘糯糯的說道:
「陳姨,我怕…………」
我望著那獨享阿娘溫柔與呵護的小姑娘,心中不知為何有些發堵,本來還算完好的一隻眼也變得模糊起來。
「不要害怕,小哥哥他也是好心對不對?
你爹爹不是時常和你講,不要以貌取人嗎?」
一抹晶瑩流淌在凍僵的臉龐上,我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爹爹?
阿娘她有了新的家和孩子嗎?
我想不明白,可那小姑娘卻是在阿娘的哄勸下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而後「嗖」的一下將荷包從我手中抽走。
「謝謝………」
聲音細若蚊吶,我卻沒心情理會這些,正當阿娘想要離開的時候,我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直接開口喊道:
「娘!!」
阿娘的身體忽然一頓,可還不等她轉過身來,其身旁的小姑娘便詫異的打量了我一眼,片刻之後,便是委屈巴巴的對阿娘撒起嬌來:
「陳姨,這個丑……小哥哥為什麼和您叫娘呀?
可您不是答應過阿姝,即便是和爹爹成了婚也只有阿姝一個孩子嗎?」
阿娘沒有顧得上我,她連忙蹲下身子,輕輕摸著小姑娘的腦袋,就像是小時候哄我睡覺那樣。
「阿姝乖,這位小哥哥認錯人了而已。
陳姨怎麼可能會有別的孩子呢?
你娘走的早,以後我就是你娘,你不會有弟弟妹妹的,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陳姨都只有你一個孩子,明白了嗎?」
在阿娘的勸慰下,小姑娘終於是不再鬧騰了,可我卻是呆立在原地,腦袋裡一片空白。
認錯人了,只有一個孩子………
我沒讀過書,卻也不是傻子。
阿娘是真的要成家了,和一個帶著閨女的男人組成新的家,所以她才不能和我相見………
也許這是好事吧………
阿娘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用的上等布料,那小姑娘也是,阿娘終於不用蝸居在那個偏遠荒僻的小村子了,她生活在鎮子上,以後也許會去更好的地方。
沒有了我拖累,她本就應追尋更好的生活。
阿姝沒娘,卻擁有這世上最溫柔的母愛。
我有娘,卻與寒風做伴。
阿娘安撫好小姑娘后,便緩緩走到我身前,聲音溫柔,卻是帶著一絲疏離:
「孩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心中有些難受,可我卻不想讓阿娘為難,這是她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安穩生活,我又怎麼忍心將其打破?
溫柔的語氣有時候比寒風更加刺骨,或許是風吹的原因,我沒能說出任何話語,可為了不讓阿娘難堪,我壓下心中的難過,輕輕點了下頭。
見我承認,阿娘明顯鬆了一口氣,可能也是怕我拆穿。
可她錯了。
我是她懷胎十月掉下來的肉,又怎會毀掉她來之不易的安穩?
「你家大人呢?」
阿娘又問到。
想開了的我似乎就不那麼難過了,我搖了搖頭,而後沉聲說道:
「我爹娘都沒了,爺爺說他們死在了兵亂中。」
「哦……那你爺爺沒和你在一起嗎?」
「爺爺他……前兩天剛走了,村裡的郎中見我可憐,便將我送來鎮子上,幫我找個活計做著。」
阿娘露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可憐的孩子,那荷包對於我家阿姝來說很是重要,因此今日謝謝你了。
只是那孩子心直口快,若是說了什麼得罪的話你別介意,她沒有惡意的。」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這樣吧,你留下個地兒,等下午有工夫了我去看看你,雖說不算什麼大事兒,可該有的感謝還是要有的。」
阿娘的理由有些撇腳,畢竟只是撿個東西而已,又怎值得專門去感謝?
可她先問了我家裡的情況,因此周圍的人便只當是阿娘菩薩心腸,說是感謝,其實只不過是為了照顧一個無依無靠的可憐人而已。
我本想拒絕,可或許是心中的自私在作祟,鬼使神差的便將木匠鋪告訴了阿娘。
可說完之後,我便是覺得羞愧難當。
我為我的私心感到懊惱,因為從本心來說我是希望阿娘能過去看看我的,哪怕只有一會兒也好,我有太多的話想和她說。
可我又怕因此讓別人說閑話,不過還沒等我說些什麼,阿娘便已經帶著那個小丫頭離開了。
因為遇見了阿娘,所以買年貨回去的時候就晚了些。
結果自然是被木匠毒打了一頓。
他這次也是火大,又被老婆教唆,因此不知道是從哪裡找到了一根樹枝,既能發泄怒火,又打不死人。
那樹枝的韌性極好,打在身上火辣辣的,不見血,卻是又紅又紫,熱鬧的緊。
當然,由於做了錯事,中午的伙食自然變成了一個凍硬的窩頭,我將窩頭捂在懷中好一會兒,才將就著吃了下去。
臨近年關的喜悅被寒風衝散了大半,在這暗無天日的日子裡,見到阿娘便是唯一值得期待的事情了。
可惜的是,當天下午阿娘並沒有來見我,我有些失望,卻只能自己安慰著自己。
興許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吧。
我心中如此想到。
或許是老天爺終於開了一次眼,我賺不到銀子,年關時也無法回去見趙郎中,但卻在除夕前一日的傍晚見到了阿娘。
阿娘心中肯定還有我的吧,否則為什麼要冒著被拆穿的風險來找我呢?
阿娘很好,她似乎又變成了記憶中的阿娘。
酥脆的糕點,嶄新的棉衣,以及……阿娘的擁抱。
原來,我也有資格擁有這些。
阿娘問了我眼睛和腿的事兒,我沒說實話,只說是自己摔的。
知道了也只會讓阿娘擔心,我又何必訴說這已經過去的事情呢?
我強裝精神,不敢讓阿娘看出我越來越糟糕的身體,在這短暫的時光中,我只想和阿娘說一些開心的事情,好讓她知道我自己一個人也能過的很好,這樣阿娘就能安心的成婚了。
「小喜,娘明天……明天要與楊家布行的東家成親了。」
「娘,我……我可以去參加你的婚禮嗎?」
聞言,阿娘似乎是有些為難。
我怕阿娘拒絕,便連忙補充道:
「娘,你放心,我會乖乖的,我只是……我只是想吃一顆娘的喜糖,可以嗎……?」
或許是見我真的不會搗亂,又或許阿娘還是心軟了,總之她答應了下來,而我也是感到非常高興。
阿娘有了新家,明日又是除夕,這是雙喜臨門,我又怎麼會不高興呢?
時間過得很快,在我吃完了點心之後,阿娘便笑著為我擦了擦嘴角兒,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喜悅將我的內心填滿,讓我不再受寒風侵蝕,似乎是就連病重的身體都跟著利索了起來。
我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長時間,本身身體就羸弱不堪,而後又傷勢未愈,經常被木匠毒打,以至於現在的我看起來就像是病入膏肓之人。
夜晚過去,太陽升起,除夕已至。
在木匠家裡,我是沒資格用熱水來洗臉的,因此我不顧井水冰涼,將自己洗的乾乾淨淨,換上了新棉襖。
各地習俗有所不同,可在鎮子上除夕和初一早晨起來都是要吃餃子的,木匠家也不例外。
木匠家不算有錢,手藝一般,脾氣又暴躁,因此周圍的人都不願意來木匠這兒做木活。
但好在鎮子上的生意總比山上的好很多,因此到了除夕這天吃頓肉餃子還是沒問題的。
當然,調餡兒擀皮兒這些事情是要我來做的,師娘嬌貴,下不得廚,而木匠又不可能親自來包餃子,因此這事兒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我頭上。
包餃子我會,畢竟和爺爺在山上的時候可沒少包餃子,但當時包餃子的面是高粱面,包餃子的餡兒則是野菜餡兒。
聞著那肉餡兒飄來的香氣,我不僅咽了口唾沫。
長這麼大,我還從沒吃過肉餃子呢!
不過木匠說了,若是我幹活麻利的話,一會兒吃餃子的時候可以分我一個。
餃子一個接一個下鍋,沒過一會兒,香味兒便瀰漫至整間屋子。
我不敢耽擱,連忙將餃子從鍋中撈出來。
可就在這時,院外卻忽然傳來一陣嗩吶聲。
鞭炮齊齊作響,敲鑼打鼓,嗩吶刺耳,我抬頭向外看去,便發現出現在門外的赫然是一支迎親隊伍。
是阿娘要嫁人了。
鎮子不算大,因此在除夕這天成婚的也只有阿娘一人,想到阿娘今後便有了新的家,我心中也是有些五味陳雜。
倘若說不難過那肯定是假的。
爺爺走後,阿娘便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可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歸宿,唯獨我還徘徊在原地,不知何去何從。
有那麼一瞬間,我突然生出想要去那布行東家去做下人的想法來。
哪怕是無法得到阿娘的寵愛,可只要每天都能看到阿娘,和阿娘待在一起,我心中便覺得分外踏實。
下人又如何呢?
楊家的下人穿的光鮮亮麗,比尋常老百姓家還要好,而我又瘸又瞎,甚至連本來還算說得過去的臉都有一道恐怖的疤痕,楊家是絕對不會要我這樣的下人的。
收回那不切實際的想法兒,我暗嘆一口氣,可想到一會兒便能去看阿娘結婚的事情,心中那股酸澀便消退了大半。
至少阿娘還活的好好的不是嗎?
直到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鍋中,心中的喜悅才被恐懼所替代。
我心中不禁「咯噔」一聲,連帶著端盤子的手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壞了,剛剛只顧著看那迎親隊伍,卻全忘了鍋裡面還煮著餃子!
灶台上的鐵鍋個頭大,火燒的也旺,本來剛剛撈餃子的時候正好熟透,可我不過是一愣神的工夫,這餃子便煮破了大半。
我心中慌了神,連忙將餃子往外撈,可不撈還好,一撈那薄薄的餃子皮便破的更厲害了,好好的一鍋餃子,如今卻成了一鍋片湯。
曾經和爺爺在一起的時候,家裡不富裕,沒吃過白面,就連高粱面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
高粱面硬,若是擀皮兒擀的特別厚是沒辦法吃的,再加上山上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野菜,因此以前和爺爺包高粱麵餃子的時候總是弄得薄皮大餡兒。
習慣是很難改掉的,我沒吃過白面,也沒摸過,只是聽村裡人說村長家豐收的時候便會給那些長工一人發一個白面饅頭,吃的時候嘴裡全是香味兒,又香又甜。
可這次卻是一下就不好收場了。
一鍋肉餃子讓我弄成這樣,木匠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我急得快要哭了出來,也不管鍋里的熱水有多燙,眼見著用勺子撈不出來,便直接下手去抓。
入水的一瞬間,我便感覺整隻手都脫掉了一層皮,那劇烈的灼燙感讓我痛不欲生,可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我只想著彌補過錯,哪怕不管我怎麼做都是徒勞無用。
求求了,求求了,不要再壞了,我想去看阿娘結婚,我就這麼一個願望了,求求你,求求你,都是我的錯,可至少不要毀掉我過年時唯一的願望………
我心中不斷祈求著,從來到這個世界上到現在,我從未像今天這般的虔誠過,我祈求老天爺,盼望著奇迹的發生。
可幻想終歸會被現實打碎,不切實際的祈求就如同虛浮的泡沫,終究會在寒風中支離破碎,就如同我的人生一樣。
手被燙的皮肉分離,我卻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一股巨力從腰間傳來,我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便是不受控制的飛了出去。
「噁心人的東西!你踏馬在幹什麼!?!」
木匠憤怒的吼聲傳至耳邊,我想要說些什麼,卻是只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
我的腰好像斷了,但木匠卻不管不顧,眼看著一鍋餃子盡毀,他索性不再理會,抄起一旁的掃帚,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打。
難聽的辱罵不要錢似的往外扔,我有心反抗,身體卻虛弱的連動動手指頭都費勁。
木匠的老婆被動靜吸引過來,在看到那爛了一鍋的餃子后,也是和木匠一樣,又打又踹。
我痛苦的哀求著,聲音卻小的連我自己都聽不見。
掃把如雨點般落下,我只能默默忍受著,反抗是徒勞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護住我的新棉襖,這是阿娘留給我的最後一件東西,我想讓它乾乾淨淨的。
求求你們,都……都是我的錯,打我吧,請……請不要弄髒我的棉襖…………
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漸漸的,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而就在我快要昏迷之際,我依稀看到師娘拽住了木匠的胳膊,制止了他毆打的動作。
「當家的!別打了!!
再打這小崽子就死了!!」
聽師娘這麼一說,木匠也是不再打我,只見他隨手將掃把扔在一旁,而後對著師娘問道:
「那怎麼辦?
這大過年的,老子可不想花錢給他看病!」
「哎呦,你傻呀?
直接把他扔出去!反正他無親無故的,死外面也不會有人管!!」
木匠沒有說話,可他應該是認同了師娘的做法,他揪住我的衣領便往外拖去,同時還忍不住啐了口唾沫。
「呸!真他娘的晦氣!!」
我的身上找不到一處完好的地方,剛剛我被木匠踹飛的時候腦袋撞上了門板,我不清楚具體傷到了哪裡,可鮮血順著我的額頭滑落,又染紅了阿娘給我買的新棉襖。
到最後還是髒了啊………
我忽然間就很難過,我很沒用,沒用到連阿娘給我買的新衣服都保護不好。
冰冷的雪地讓我稍微精神了一些,我強撐著坐起身來,近乎瘋了般的擦拭那些被弄髒的地方。
眼前一片模糊,棉襖卻是越擦越臟,地上的冰碴兒,手上的血污,二者在棉襖上不斷侵染著,像是一朵醜陋的花兒,盛開在這冰天雪地之中。
可我已經看不清了,眼前的世界彷彿蒙上了一層迷霧,我只能隱約看到棉襖上沾了些許白霜,便以為是擦乾淨了。
刺骨的空氣被吸進肺部,如針扎一般的痛,每走一步,雪地上便會綻放出一朵梅花,煞是好看。
大街上的行人對我避恐不及,他們就像是看見了什麼晦氣的東西一樣,一邊用手在空中撲扇,一邊急匆匆的繞開。
我緊緊的捂住棉襖,好像這樣就能讓身上不那麼難受似的,腳步緩慢而又踉蹌,腰間的劇痛刺激著我的神經,我心中卻只剩下一個念頭兒,那就是吃上阿娘的喜糖。
遠處的鞭炮噼里啪啦響個不停,商鋪門前的紅燈籠隨風搖晃,朦朧的意識拖拽著身體,向著那鑼鼓喧天的街巷前行。
一步,又一步,漸漸的,我看到了新郎騎著高頭大馬,也看到了那八人抬著的花轎,臉上布滿血污,入目之處,紅的刺眼。
終於到了………
阿娘向來很好看,想必今日里會更漂亮吧………
我要過去,如果在阿娘大喜的日子中沒有見到我,應該會很難過的吧………
「哎哎哎!幹什麼的?!哪裡來的臭乞丐!
快滾快滾!!
今個兒是我家老爺大喜的日子,你可別髒了貴客們的眼!!」
「哎呦,這身上血池呼啦的,難道跟野狗搶食去了?」
看門的僕人對我極盡嘲弄,我卻像是聽不見一樣,小心翼翼的想要解釋著什麼。
「不是的,我是……我是女主人的………」
忽然間,我說不下去了。
我是阿娘的什麼?
我是阿娘的兒子。
可如果我這麼說的話,應該會給阿娘丟臉的吧?
我不想給阿娘丟臉。
她吃了這麼多年苦,我不想讓她在這最開心的日子裡蒙羞。
可那兩位僕人見我說不出來,便將我當做是想要蹭吃蹭喝的乞丐,他們驅趕著我,明明距離門內不過一步之遙,對我來說卻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門裡,門外,兩個世界。
「讓我進去吧,求求你們了,我不會搗亂的………」
我哀求著,那僕人卻絲毫不聽,推搡之際,我一時沒站穩,便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劇烈的疼痛讓我無法在第一時間站起身來,我掙扎著,卻無論如何都用不上力。
我大概是知道自己見不到阿娘了,心臟跳動的越來越慢,體溫也隨著凜冽的寒風不斷消散,可我真的很想見阿娘一面。
我要死了嗎?
如果……
如果能死在阿娘的懷裡就好了………
卑微到塵埃里的願望終究淹沒於風雪之中,身後的喧囂隨風遠去,我拖拽著沉重的身體,向著某條不知名的小巷走去。
對不起,阿娘,在如此歡天喜地的日子裡,我卻送不出任何禮物來。
我能做的只是一步一步的向遠處走去,離阿娘越遠越好…………
離遠些,再遠一些…………
今天是阿娘嫁人的日子,門前死人是不吉利的事情…………
紅門前的紅燈籠徹底消失在視野中,我隨意的步入一條小巷中,倚牆坐了下來。
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我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低下頭,臉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
不知是誰家小孩兒掉了一顆糖,此時正安安靜靜的躺在雪地里,糖紙上還落了些塵土。
我伸手將其撿起來,又輕輕擦拭著上面的灰塵,隨後,一個紅紅的『喜』字映入眼帘。
糖紙被顫顫巍巍的剝開,我如獲至寶一般的捧著那顆糖,動作小心翼翼,怕它像是落入手心的雪一樣,消散不見………
糖塊晶瑩剔透,我緩緩閉上眼睛。
「阿娘的喜糖……甜…………」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