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二章 祈晴禱雨,錦瑟華年
「不管怎麼說,我相信那一天總會到來的。」
林雲渺望著江祈年,而後一字一頓的說道:
「所以,在黎明到來之前,請不要倒在黑夜之中,好嗎?」
聞言,江祈年轉過頭來與林雲渺對視,良久之後,寫滿疲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只見少年點了點頭,而後輕聲說道:
「好。」………
南方邊境,琅胄城。
望著眼前不算寬敞卻分外整潔的小宅子,紅毓的眼中充滿了欣喜。
她打量了四周,很久之後,才忽然是想起了什麼,她扭過頭,望著身旁那俊美的男子,有些結巴的感謝道:
「江……江大人!謝謝您!紅毓與小少爺感激不盡!!想必夫人她在天之靈也會因此感到欣慰。
您是個好人,救命之恩,紅毓銘記一世!」
這紅毓正是當日在周家遇到的那名丫鬟,至於這所謂的小少爺,自然是那位天命之子,被周家老祖寄予厚望的周家麒麟兒。
從楓濉洲離開后,二人一路便是馬不停蹄,遮掩行蹤,找了一座邊境小城來安置紅毓和周家的小少爺。
邊境時有戰亂髮生,不過有重兵把守,因此安全一事自不用多考量,再加軍中大將坐鎮於此,南鄰大月王庭,氣機紊亂,又有林雲渺出手掩蓋天命氣息,因此即便是至高神以及大周的那幾位大人物也很難推算出天命之子的下落。
雖然這種局面維持不了多長時間,頂多也就十五六年這麼個樣子,可天命之子身為天道的親兒子,受天道眷顧,其成長速度甚至可以用離譜來形容。
十五六年的時間,已經足夠其成長起來了。
大周王朝治理有方,邊境之人民風淳樸,江祈年便也沒太多顧慮,用手上的銀子為這一主一仆置辦了座宅邸,又盤下了間喪葬鋪,也足夠這主僕二人生活了。
至於為什麼要盤下喪葬鋪,不過是因為喪葬鋪最為廉價而已,賺不了多少錢,但也吃穿不愁。
這並非是江祈年捨不得,琅胄城本來就那麼大點兒地方,大家平日里抬頭不見低頭見,誰都認識誰。
紅毓雖是名丫鬟,可周家家大業大,就算是名丫鬟也不比一些小家主的小姐差到哪裡去。
初來乍到,生面孔,又生的模樣俊俏,細皮嫩肉的,若是真盤下個賺錢的商鋪,難免會被人盯上。
治安再好,也總有鋌而走險之人。
大周王都皇城根底下,尚有大盜地痞為非作歹,更何況這麼一座遠離王都的邊境小城?
若真是江祈年一擲千金,為紅毓買下間酒樓茶館,那恐怕今後的日子也不得安生。
而類似於點心鋪胭脂鋪這種稍沾些文雅風雪的行當又實在不景氣,城中僅有的那麼幾家也是生意慘淡,就算是再開一家,除了會分散本就少得可憐的客人,剩下的什麼用處都沒有。
因此思來想去,這喪葬鋪無疑是最為合適的。
人皆有生老病死,尤其是這種邊境之地,時有兵亂髮生,死個人再正常不過,只要是紅毓好好做生意,那最起碼這輩子是不愁吃喝的。
當然,對此紅毓也沒什麼意見。
她是周家太太的貼身丫鬟,有些修為傍身,因此對於這喪葬一類的事情並沒有那麼避諱,更何況在進入周家之前她父親也是做這一行的,那她就更覺得無所謂了。
江祈年不欠她們什麼,當時江祈年和周家太太的交易內容就是,太極圖由江祈年拿走,周家小少爺的命他保下了。
交易早就已經完成,江祈年沒有爽約,他從眾多勢力中救下了小少爺的命,殺出重圍,按理說就算是江祈年隨便找個地方將她們扔下,紅毓
也說不出什麼來。
畢竟非親非故,人家也沒義務幫著她們安家立業不是?
如今可倒好,不僅為她們置辦了宅邸,就連以後的營生,各行各業的打點都辦妥了,紅毓感激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更別說會心生埋怨。:
若是如此,那她和畜牲還有什麼區別?
至少紅毓看的是很開的,寶物再值錢,也沒小少爺的命值錢,寶物沒了可以再找,人沒了那就是什麼都沒了。
她不懂那些大人物的算計,她只知道因為一件寶物,視自己如己出的周家太太死了,和善仁慈的周家家主死了,自己平日里所認識的那些小姐妹也都死了。
諾大個周家,如今只有她和小少爺活了下來。
值得嗎?
也許在那些大人物眼中,為了寶物死一整個周家的人並沒有什麼,別說一個周家了,就是十個周家,一百個周家都無所謂。
可紅毓卻不這麼想,一件寶物,害的周家上下全部喪命,害的小少爺一出生就要背負著血海深仇,舉世無親。
那東西江祈年拿走就拿走吧,在她這裡除了會招來禍患以外沒有任何作用,也許周家的小少爺以後會成為一名有出息的人,可那是以後的事情。
至少在小少爺沒有選擇那條路之前,她會秉承夫人的遺願,讓小少爺平平安安的長大。
平凡沒什麼不好,平凡有平凡的幸福,也許會有人追尋那波瀾壯闊的人生,可你不能否認平凡存在的意義,更不能否認那些追求平凡之人的願望。
感謝之後,紅毓膝蓋一彎便是想要跪下去。
見此情形,江祈年將其托住,而後搖頭說道:
「紅毓小姐不必如此,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當不得此等大禮。」
「江大人於我和小少爺有救命之恩,又為我等安身立命之事四處奔波,紅毓才疏學淺,又無本事,不知該如何報答。
只願日後日日夜夜為江大人供奉香火,祈福平安。」
「萬不可如此,修鍊之道有所不同,若紅毓小姐為我塑金身,上香火,那才是真的害了我。
江某為人處世只求心安而已,紅毓小姐不必因此而介懷,若真想報答於我,那便好好扶養這周家的孩子,將他養大成人。
想必紅毓小姐應該是想讓這孩子平平安安的長大,但恐怕事與願違,這孩子註定不是平庸之輩,假以時日,定會攪動神州風雲。
有些事情躲是躲不過的,既然躲不過,那就主動去迎接它。」
「謹遵大人教誨,您放心就是,紅毓定當竭盡全力,即便身死道消,也絕不辜負您和周夫人的期望。」
「嗯,辛苦了。」
正說著,江祈年也是從懷中取出一本小冊子,而後將其交到了紅毓手上。
「等那周家的孩子能修鍊之後,便讓他按照這本修鍊功法修鍊即可,至於其他的我便不留了。
這孩子福源不淺,他有他自己的機緣,我不便過多干涉。
當然,若是你有心的話也可以試著修鍊修鍊,所謂王朝律法,各地治安,都不如自身強大來的安穩。
太平盛世,人與人之間都維持著一種平衡,這種平衡讓心懷叵測之人不敢胡作非為,可一旦天平出現傾斜,那這微弱的平衡便會蕩然無存,唯有自身強大才是最有用的籌碼。」
聞言,紅毓雙手接過功法,眼見江祈年不肯受她一拜,最後也只能是鞠躬致謝。
「多謝江大人傳道之恩,紅毓這輩子是沒什麼本事了,可小少爺不同,等小少爺記事以後,紅毓定會將江大人的恩情告知於他,讓他償還您的恩情。」
「那就有緣再說吧,好意心
領了。」
聞言,紅毓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她知道江祈年不是那種索要回報之人,可人家可以不在乎,她不能。
既然多說無益,那自己到時候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便好了,不必顧及太多。
說到這兒,江祈年也不準備再耽擱了,他看了看天色,而後便對紅毓繼續說道:
「若是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們就先離開了。」
「江大人,秉承夫人遺願,請您為小少爺起個名字吧。」
忽然間,紅毓如此說了一句。
而聽她這麼一說,江祈年才想起來這碼事,當時情況緊急,他就將這件事暫時擱置了去,後來好不容易解決了麻煩,這才想起來那天命之子的母親是希望自己來為她兒子起名字的。
可問題是起名字………起什麼比較好呢?
說實話,江祈年十分不擅長起名這種事的,畢竟他也不過十八歲而已,沒有結婚,也沒有自己的孩子。
有些想法比較豐富的人經常會想自己以後的孩子叫什麼,但江祈年卻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問題,因此一聽說給天命之子起名字,他瞬間就覺得頭疼起來。
望著一副愁眉苦臉模樣的江祈年,紅毓心中也是覺得十分有趣。
自從見到江祈年以來,對方雖說不至於像冰山一樣拒人千里之外,但也絕對算不上有多熱情。
他和別人總會保持著一種淡淡的疏離感,不拒絕,也不接受,好像這個世界的旁觀者,又像是墜入人間的謫仙。
可就是如此淡雅的一個人,如今卻露出如此可愛的表情,恐怕若不是雙方之間的身份差距,紅毓肯定會忍不住上前捏捏江祈年的臉,看看他腦袋中到底在想著什麼。
而就在此時,江祈年忽然覺得腦海中靈光一閃,臉上的表情忽然平靜了下來,他望著那名在襁褓中熟睡的嬰兒,輕聲說道:
「祈晴禱雨,錦瑟華年。
我生於風雨飄搖之際,故名為祈。
只願你生於風調雨順,故名為錦。
你好,周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