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精神錯亂
此時江祈年氣喘吁吁的站在十字路口上,他望著周圍那些不斷湧來的怪物兒,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像是刀子一樣刺痛著他的心臟,讓他難以呼吸。
他無法得知那些怪物兒的本來面目究竟是怎麼樣的,當然,也有可能這眼前的一切都不過是他的臆想。
江祈年只感覺自己彷彿再一次的回到了那日下午,並不算狹隘的街道上站滿了人群,他們扭曲著面孔,想要將自己也拽入那不見半分光亮的深淵中。
「來吧,小年,大家都在這裡,快來找我們!!」
「祈年,祈年!我在這兒呢!你快過來!!」
「小年,我在這裡好冷啊,你能不能來陪陪我!」
「江祈年!是我!是我啊!你為什麼要殺了我!!」
猩紅的月光灑在那一張張絕望的面孔上,讓它們顯得是那麼的熟悉,卻又是那麼的陌生。
江祈年已經分不清到底誰才是怪物兒了。
是那些頂著熟悉面孔的人,還是他自己?
溫熱的血液灑在他的臉上,痛苦的哀嚎環繞在他耳邊,明明他一直在告誡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只不過是幻境而已,可是那些在臨死前所爆發出的聲音卻將一切都襯托的那麼真實,讓他分不清究竟哪個才是真的。
正當大腦陷入混亂之際,江祈年反手將一隻怪物兒的脖頸斬斷,大量的血液灑落在地上,惹得江祈年不禁一陣恍惚。
他搖了搖頭,而後看向那灑落在地面兒上的血液,一時間竟陷入了莫大的荒誕與迷茫之中。
鮮血和頭頂上的血月交相輝映,將這周圍的一切都映照的那麼清晰,江祈年全然沒有注意到那四周已經寂靜下來的街道,而是目光迷茫的望著那灘血液,隨後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龐。
那是一張……非常陌生的臉……
血液顯得有些渾濁,可是江祈年卻能清晰的看清自己臉上的每一寸皮膚,那是一張他從來沒有見過的臉,是那麼的平庸,那麼的陌生,彷彿只要移開目光的下一秒就會忘卻似的。
「你是……誰?」
他喃喃自語到,可是聲音卻是反過來傳到他的耳邊,就好像他才是那個被詢問的人一樣。
「我是……是……江祈年?」
可隨即他便是搖了搖頭,然後目光獃滯的望著鮮血中的倒影,一時間陷入了極大的恐慌之中。
倒影中的人臉再一次變成了江祈年的模樣,那張乾淨到不沾染半分血跡的面孔此刻竟是咧嘴笑了起來。
可這幅笑容不僅沒讓他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慰藉,卻是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讓他止不住的心裡發毛。
倒影中的人臉在笑,可他此刻的面容卻是無比的茫然,倒影中的人臉白皙而又整潔,可他的臉上卻遍布著血污。
所以……他到底是誰?
那鮮血中倒影的人臉……又是誰?
或者說……難道他從一開始就是一個盜用別人面容姓名的小偷嗎?
他真的分不清了,噩夢之城,鬼校,迷霧之城,五大王廟,林南枝,程載游,應初梅…………
這一切……真的都是他親身經歷的嗎?
不知何時,周圍的景象徹底改變了。
街道,血月,破敗的城市廢墟,如今統統化為夢幻般的泡影。
此時的他站在一片巨大的血液湖泊之上,頭頂則是腥紅到讓人窒息的天空。
分不清,分不清………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盯著湖泊上的倒影,而後回想著自己所經歷的一切。
可漸漸的……他發現了某些不對勁兒的地方………
那就是……他
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失去了自身所有的記憶,姓什麼,叫什麼,家人,朋友,自己所經歷的種種都在此刻被抹去,腦海中唯一存在的辭彙就是……幻境。
幻境?
可問題是……幻境是什麼?
自己的腦海中為什麼會保留下這麼一個辭彙?
思來想去,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只不過他倒是沒心情去思考這些了。
因為……腳下的倒影動了…………
「倒影中的人叫江祈年……那…那我叫什麼?」
他迷茫的念叨著什麼,而後就看到倒影中的人臉開始不斷接近,接著便是從水面中浮現出來,面帶笑意的望著他。
不……
他有些想不明白。
如果那張人臉是從水面中浮出來的話,那為什麼他會看的那麼不清楚,就好像是他和那張人臉之間隔著些許漣漪似的。
那些漣漪向外擴散開來,將他的視線影響的十分模糊。
「所以說……那張人臉並不是倒影,真正的倒影……真正的倒影是我?」
忽然間,一股莫大的恐慌從他心底升起,如同瘋漲的潮水一般,迅速將他淹沒!
明明這周圍寂靜無比,根本就沒人前來打擾,可他卻覺得自己像是一艘被捲入海嘯中的孤舟一樣,隨時都有覆滅的風險!
是的,他才是倒影,可他是誰?
那張人臉是江祈年的,可江祈年又是誰?
他是江祈年,還是說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腦海中隱隱浮現的那些畫面兒究竟是他的親生經歷,還是身為不存在之人的黃粱一夢?
「醒來……」
忽然,一道晦澀的聲音從那張人臉中傳了出來。
一時間,他感覺到錯愕萬分,而後便是迅速扭過頭去觀察那張嘴唇不斷起伏的人臉,懷疑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聽。
可是那道聲音卻是無比的清晰,就好像是趴在自己耳邊的低語一般,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回蕩起來。
「醒來……醒來………」
隨著那呢喃的聲音越來越大,他也是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彷彿下一秒就要昏睡過去似的。
醒來……
他陷入了昏睡之中嗎?
不,他不這麼覺得。
倒影中……哦不,應該說是水面之上伸出了一隻慘白的手掌,而後五指張開,似乎是在邀請他離開一樣。
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當你陷入深淵之時,那伸出來的手不一定是援助之手,它更有可能是為了將你拖入更為絕望的深淵………
隨著那聲音越來越大,他也似乎是失去了神智一般,目光獃滯,身體僵硬,如同提線木偶一般的向那張人臉走去,而後輕輕握住了那隻手。
只不過他沒注意到的是,就在他握住那隻手的一剎那,那張毫無血色的人臉上忽然浮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來………
………………
此時此刻,劉悅坐在窗前,百無聊賴的望著窗外的一切,心緒早就不知道飄向了何處。
等過了許久之後,他才是將手中的水杯放下,而後又挺在椅子背上,雙手枕頭,目光獃滯的望著天花板。
「唉,這鬼地方哪裡都好,就是連個晚上都沒有,這天天這麼大的太陽掛在頭頂,曬得我骨頭都蘇了。」
「你在這個地方待得厭煩了嗎?」
聞言,劉悅神態慵懶的伸了個懶腰,而後開口答道:
「額……確實是有一些吧,畢竟總待在一個地方很難不感到厭煩,雖然我這個人比較宅,但這並不意味著我不需
要活動啊。」
「可如果離開這裡的話我們還能去哪兒呢?
我們現在可是厲鬼,為世人所不容,一旦被氣象局的人發現了是個什麼下場你又不是不知道,再怎麼……」
「媽!」
話還沒說完,就被劉悅給開口打斷了。
只見他有些無奈的揉著額頭,同時揮手對著身後說道:
「你怎麼總把別人想的那麼壞呢?
我們又沒做什麼惡事,難道說好好待著別人就會趕過來殺了我們?」
說罷,便是一陣良久的沉默。
等過了足足有兩三分鐘之後,那道聲音才重新響了起來:
「不,我只是擔心你而已。」
聞言,劉悅情不自禁的嘆了口氣。
「好吧好吧,你說的我都知道,可你要相信我,氣象局真的不是什麼濫殺無辜的人,這世界上的妖物和厲鬼何其之多?
這氣象局的修鍊者要是全部殺光那得殺到猴年馬月去?
你放心就是,只要我們不惹事,他們是不會來搭理我們的。
再說了,現在說這些不也沒有用是嗎?
你看這家精神病院有著這麼多病人,說實話雖說有的人心灰意冷,只想找一個清凈的地方慢慢等死,但也有不少人都是想離開這裡的。
可他們為什麼沒離開?
是不想離開嗎?是不能離開。
要是能離開的話這家病院根本就剩不下多少人,所以我們得想辦法兒搞定院長才能出去呀。
沒辦法搞定院長,那麼大家只能是一輩子都被困在這裡。」
「哦……你說的沒錯。
可問題是……目前你們院長的處境可不太妙呀………」
「唉,安啦安啦,這一點兒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才想著幫助他嘛~
畢竟這傢伙面對的可是一隻修鍊了有上千年的老妖怪,他剛剛修鍊不過半年,能和對方戰鬥到如此地步已經是不錯的事情了嘛。」
「嗯……兒子,我覺得你和以前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
話落,劉悅無奈的撓了撓頭,然後拿起相冊放在了抽屜中。
「人都是會變的吧,再怎麼說曾經也是同學,而且他真死了的話對我們也沒什麼好處,所以能幫忙的話就幫上一把。」
「也好,雖然我不是很理解,可既然你是我兒子,那麼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支持!!」
「嗯……謝謝媽。」
劉悅點了點頭,然後便躺在床上,面色複雜的看著這間空無一人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