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消失的外婆
顧小曼訴說著她的過往，空氣中瀰漫著悲傷的氣息，顧凌浩更是緊緊握著拳頭，眼眶泛紅。
他不明白這世界上為何會有這樣的父母，以至於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以拋棄。
雖說他的經歷和江祈年相差無幾，可在那逐漸模糊的記憶中，家裡的長輩卻一直都很疼愛他。
他出生的農村條件不是很好，可阿爹每次從外面打工回來都會給他帶許多新鮮玩意兒，有紫皮糖，小陶笛，有時候還會帶一些城裡小孩兒才會吃的零食。
可顧小曼呢？
父親拋棄她不說，連朝夕相處的母親都視她為累贅。
他們都各自奔向了新的生活，只有顧小曼還停留在原地，承受著他們犯下的苦果。
「我媽媽就這樣離開了我，從那兒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我以為等外婆回來後會責怪我，會大發雷霆，可是她並沒有這麼做。
她只是坐在那裡一口一口的喝著小酒，什麼也不說。
當我鼓起勇氣和外婆道歉的時候，我卻看到外婆的眼眶中已經布滿了淚水，她把我抱在懷裡，然後輕輕摸著我的頭。
外婆和我說不用道歉，這不是我的錯，以後…以後就是我們兩個人一起過日子了……她還說，小曼曼你不要害怕，外婆是不會丟下你的……」
接著，顧小曼便又繼續訴說起來，哪怕時間過了如此之久，可那些傷痛和回憶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後來我慢慢長大了，外婆拿出自己的積蓄，把我送到了學校。
我知道外婆為了我非常非常不容易，所以我就努力學習，事事都要求做到最好，為的就是不讓外婆失望！
我要努力學習，然後考上一個好大學，找到一份好工作，這樣外婆就不用每天辛辛苦苦的做面乎豆了。
雖然日子不是很富裕，但是和外婆在一起的時光非常溫馨，我以為我們可以一直這樣幸福下去，卻沒想到…沒想到我十一歲那年，卻是生了一場大病……」
聞言，江祈年幾人稍稍坐直了身子。
若是沒猜錯的話，變故可能就出現在顧小曼十一歲這年。
十二歲生日那天，應該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顧小曼雖是被死氣包裹，可是卻沒有性命之憂，外婆離奇失蹤，恐怕也和這場大病脫不開關係。
因此，江祈年猶豫片刻，而後便是開口問道：
「顧小姐，冒昧的問一句。
您在十一歲那年……生的是什麼病？」
可讓眾人沒想到的是，就在江祈年問完這個問題之後，顧小曼卻是茫然的搖了搖頭。
「我…我不知道。
就是頭很暈，臉色蒼白，十分嗜睡，身子骨也是一天比一天虛弱，明明飲食作息都非常規律，可精神狀態卻是越來越差。
起初倒還不明顯，可直到後來，我有時候甚至會睡上一天一夜才會醒來。
一開始外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所以這天坊市的醫院幾乎跑了個遍，可不論是在哪家醫院都檢查不出來我的問題出在哪兒。
各項指標都很正常，身體上也沒有任何疑難雜症，可那些癥狀卻都是實打實的。
我好像隱約記得，在檢查無果后，外婆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陰沉的彷彿能滴出墨水兒來。
那是一種壓抑到極致的憤怒，眼睛中似乎是要噴出火光來。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外婆，所以我很害怕，我以為是因為我生病才會讓外婆生氣的，所以我一直在向她道歉。
但是當她扭過頭來看我的時候，神情中卻只有慈愛和憐惜，彷彿剛才的模樣只是我的錯覺一樣。
她仍舊是像幾年前一樣把我抱在懷裡，然後重複著同樣的話。
可這一次……外婆卻沒有說她不會丟下我了……」
「您的外婆……是什麼時候消失不見的？」
「是在我生日的第二天不見的。
生日那天…外婆變得很奇怪，她平時愛喝些酒，可是酒量卻不怎麼樣，經常是喝了沒兩蠱就醉了。
不過外婆的酒品倒是很好，她不貪杯，也不酗酒，喝多了就倚在躺椅上眯著眼。
可那次她卻意外的喝了很多。
她給我買了蛋糕，還做了我最愛吃的豬肉燉粉條，望著那一大桌香噴噴的飯菜，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絕對是我從小到大最豐盛的一頓飯。
那些平時只能過過眼癮的醬牛肉，驢肉火燒，外婆都買了好多。
我問她為什麼要買這麼多好吃的，可外婆也不言語，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本來一直受病痛折磨的我卻像是突然好轉了起來，不過我也沒有多想，只當是食慾壓過了生病的痛苦。
期間我狼吞虎咽的享受著大餐，可外婆卻沒怎麼動筷子，只是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酒，然後留戀與不舍的望著我，似乎是想要把我刻進心裡似的。
我從小便體會到了人間冷暖，因此外婆的眼神自然是被我給瞧見了。
於是我問她為什麼不動筷子，外婆卻只是象徵性的夾了兩口，隨後便和我說年紀大了，吃不了太油膩的東西，她還說讓我多吃點兒，就相當於連她的那份兒也吃了。
說實話，我不太理解外婆的意思，但我知道外婆年紀大了，一直喝酒對身體不好。
可是還不等我勸她的時候，她卻拿起小蠱來給我斟了一小口。
我本來是不想喝的，但外婆卻說以後等我長大了就沒機會了，趁著這最後的時間，就陪外婆喝一杯吧。
拗不過外婆那期盼的目光，最終我還是端起酒杯來和外婆輕輕碰了一下，而後一飲而盡。
酒水很辣，嗆的我眼淚直流，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旁邊的牆壁上映襯著影子，可是卻只有我一個人的。
我年紀小，外加從沒喝過酒，所以剛喝了沒一會兒就感覺到頭暈，所以我只當是看錯了。
再後來，就是遇到了幾位客人，等我回去后外婆已經收拾好了桌子，我醉意上頭，因此一進屋便躺在了外婆旁邊兒。:
朦朧中，我看到外婆坐在一旁撫摸著我的額頭，輕聲訴說著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像是對這世界的眷戀和牽挂。
我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安然入睡。」
其中種種雖是令人感懷傷秋，可江祈年卻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顧小曼死氣纏身，可氣血卻不衰敗，若真是能夠造成死亡的大病，哪怕是治療及時也會身子虛弱，留下很多後遺症。
所以顧小曼這怎麼看都不像是生過大病的。
可既然出現了如今這種情況，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被人做了手腳，想要置她於死地！
而且絕對涉及到了未知力量！
但最讓人意想不到的並不是顧小曼被人用未知力量陷害，而是顧阿婆那裡！
顧阿婆是一名修鍊者！！
這才是讓幾人感到意外的事情。
畢竟預警器發出預警，顧小曼又是這次未知事件的主角，那麼她被未知力量侵蝕很正常。
可顧阿婆先是帶她去醫院檢查，檢查無果后，顧阿婆便將其帶了回來，而且從對方的表情中不難看出來，顧阿婆很可能猜到了顧小曼是遭人暗算了，所以才會如此憤怒。
顧小曼在朦朧
中只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以為自己看錯，但實際上那時候的顧阿婆應該已經死了。
喝酒喝了很多都沒醉，外加顧小曼的身體明顯好轉，以及隱藏在靈魂中的秘密，不難猜出顧阿婆是犧牲自己救下了顧小曼。
想到這兒，應初梅便斟酌著問道：
「顧小姐，您外婆…是不是在第二天你醒來的時候消失了？」
聞言，顧小曼點了點頭。
「是的，外婆在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就消失了，我記得睡覺前是抓著她的衣領的，因為我感到有些不安，我感覺好像要失去她了。
所以我就想，如果抓住外婆的話，外婆就沒辦法離開了。
醒來之後，無論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她。
起初我以為外婆是出門賣面乎豆了，可是那個小三輪車還在院子中，院子的大門也是從裡面緊緊的鎖著，並沒有打開的跡象。
外婆就這樣消失不見了，我去報警，可是卻沒有任何線索。
我不知道外婆去了哪裡，但我知道，應該是外婆救了我……
外婆不見以後，我的身體一天天好轉，我有時候會想要不要辦個葬禮，但我……我實在是沒有勇氣……
萬一外婆沒有離開呢？
或許她只是出了一趟遠門兒，等我某一天早晨醒來的時候，就會看到她站在月台上煮著面乎豆，然後慈祥的和我說，小曼曼，有沒有想外婆？」
說著說著，顧小曼終於是號啕大哭起來，她一直在堅持著生活下去，等待著外婆回來的那一天。
她不懂修鍊者的事情。
可她知道外婆是犧牲自己才救下了她。
她曾經不止一次的想要追尋外婆而去，但是在那一個個難熬的夜晚中，是外婆的愛讓她堅持了下去。
外婆和她說過，要好好活著，無論遇到什麼挫折都要好好活著，只要活著，就肯定有熬出頭的那一天。
顧小曼一直是個聽話的孩子。
所以哪怕生活再不如意，她也會咬牙堅持下去。
她發誓要吃很多很多美食，要見很大很大的世面。
連帶著外婆的那一份兒。
因為……這是屬於她和外婆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