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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切埋葬於夢中

  天陰沉沉的,都說立秋後是一場秋雨一場寒,椿城的人們還沒從盛夏的蒸騰中緩過勁來,就迎來了連綿不斷的陰雨,來不及享受賞著雨景涮著羊肉的愜意,也來不及貪圖戀人懷中的溫熱,這座小城就變得靜悄悄的,處在雲霧之中,沒有一絲煙火氣兒。

  雨水從屋檐滴到男人的黑傘上,又從黑傘緩緩的滑落下來,在地面上綻放出鮮紅色的花……

  「老川,你說……椿城這是怎麼回事?按理說……真的能……能有這種影響整座城的未知事件?」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上面派咱們來不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嗎,走吧,四處轉轉,總得弄明白是怎麼回事,要不也不好交差。」

  說罷那好似教書先生一樣文雅的男子狠狠的吸了一口煙扔到地上,還燒著半截的煙「噗呲」一聲就被紅色的水窪淹沒浸紅……

  兩個人打著黑傘在雨中慢慢向城中心走著,越靠近城中心,老A和李雲川越發的感到煩躁焦慮,那股不安壓抑的情緒一直纏繞在兩人的心頭,如同這天上的烏雲,見不到一點光亮。

  「巴蛇!」

  老A突然間大喝一聲,瞬間一條長著青色頭顱的猙獰黑蛇虛影浮現在其身後,那虛影像活過來一樣,巨大的蛇眼閃著紅光,似有火焰在燃燒著一般,李雲川默念幾聲,同時一隻手飛快轉動掐了個手訣,隨後一縷清風便纏繞在李雲川周圍,兩人略施手段驅散了圍在心頭的煩悶之意,而此時兩人定睛看了看周圍,哪兒還有什麼血淹椿城的可怖景象?只有地上隨處可見的水窪,在雨中泛起漣漪,剛才被血染紅的地面,還有那空氣中漂浮著的血腥味,彷彿都只是兩個人的幻想……

  「不對勁,剛才那感覺就像真的一樣,難道咱倆都中邪了?」老A面色沉鬱的說到。

  李雲川聞言頓了頓,擰眉思索了一陣后

  「我感覺我們可能有些麻煩了,我們從進城的時候看到的景象就是整座城的地面上都流動著鮮血,還有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這裡距離城中心還有多遠?可僅僅只是殘留在空中的一絲力量就影響我們的感知了,哪怕我們一開始沒動用修為,體內的抗性也遠不是普通人能比的,結果我們剛剛察覺到不對勁兒的地方,要不呼叫總部吧,否則咱倆可能都得交待在這。」

  「不好辦!呼叫誰?林局坐鎮局裡輕易不能離開,老程他們幾個也有任務在身,有些未知事件可不是靠人多就能解決的……算了,我還是先聯繫一下局裡問問有什麼指示吧。」

  老A說完就拿出手機準備撥通電話,可是隨著手機里不斷傳來刺啦刺啦的聲音后,老A的眉頭逐漸擰成一個川字。

  「怎麼了?有什麼情況?」

  「麻煩了,電話打不出去,這裡沒有信號,你用術法捏個信鳥看看能不能行。」

  李雲川聽后那雙白皙的雙手便掐起了手訣,沒過一會兒,一隻由靈力構成的小鳥便活靈活現的出現在李雲川手上,隨著李雲川的手輕輕一抬,信鳥撲棱了下翅膀就飛了出去,兩人緊緊地盯住信鳥的一舉一動,可是等到信鳥飛到城邊的時候,就緩緩的消失在空中,絲毫不見蹤影。

  「怎麼回事,消散了?」

  「不,不是,沒有消散,如果被什麼力量影響的消散了,空中會殘留我的靈力,我能感覺到,可是現在給我的感覺就是,好像是飛出這個空間一樣,我對信鳥的感應斷開了……」

  「你的意思是……城內和城外不是一個空間?我們現在在另外一個空間內?」

  「反正我感覺是這樣,走吧,應該能通知到局裡,我們先試著能不能調查出點什麼來,先別靠近城中心了,信鳥飛的慢,我們等到局裡的指示再做行動,先把你的巴蛇收起來,小心透支過度,等會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情況,省著點力氣。」

  說完兩人便推開了旁邊一家書店的門走了進去。角落裡落上灰的蜘蛛網彷彿在告訴兩人這家書店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整間書店都是木質結構,櫃檯,書架,地板等等。或許是因為氣候潮濕,空氣中攜著淡淡的木頭腐爛的味道,店內連個窗戶都沒有,只有從玻璃門那裡照了一點光亮進來,而頭頂上那盞看起來用了很多年的燈泡還在工作著,時不時的莫名搖晃一下。

  「咳咳,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突然間一道蒼老的聲音在這個狹窄的書店響了起來,兩人頓時間心神一震,猛然看到櫃檯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頭,身上披著破舊發黃的襯衫,皮膚如同乾枯裂開的老樹皮一樣錯縱在一起,整個人皮包骨頭,沒有多餘的肉,乾瘦的雙手像爪子一樣勾起來,就像剛從棺材里爬出來的乾屍一樣,光是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像被什麼東西盯住一樣,此時兩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後老A握緊黑傘便上前問道:

  「老伯,您知道椿城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

  「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老人並沒有理睬老A的問題,而是機械性的問了一句同樣的話,乾枯嘶啞的聲音在這狹小的空間內顯著十分詭異,此時一陣不知從哪兒來的涼風從二人耳邊吹過,如同有個看不見的小鬼兒趴在他們肩頭吹氣兒,吹的二人身上一股寒意襲來。

  老A見狀便側頭彷彿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些什麼,然後迅速拔出藏在黑傘中的長刀劈向了老人,噗嗤一聲,並沒有想象中血肉飛濺的場面,那個老人如一個泡沫般碎裂在了空中,好像從沒有出現過,只有那經久不散的腐爛味依然在空氣中遊離。

  而就在老人消失在空氣中的那一刻,一種難以名狀的聲音從遠處響起,緊接著又響了一聲,就這樣過兩三秒就響一次,聲音離書店越來越近,奇妙詭異的聲音好似一隻惡鬼踩在血泊中的腳步聲,又似乎像來自地獄中的哀嚎,而頭頂上的燈好似受到什麼影響開始嘎吱嘎吱的劇烈搖晃起來,昏暗的燈光在老A和李雲川凝重的臉上不斷閃爍……

  …………

  我…我在哪兒???

  一個劍眉星目的少年睜開了惺忪的雙眼,少年皮膚白皙,但是臉上稜角分明,仔細看便有一股英氣散發出來,全無陰柔之相。

  他費力的從床上爬了起來,他揉了揉有些凌亂蓬鬆的頭髮,然後看著落了厚厚一層灰的家裡,甩了甩沉重的腦袋,咕噥到:

  「我不應該是在外面和朋友一起逛街嗎,怎麼會出現在家裡?而且家裡怎麼這麼髒了?我明明記得我出去之前有收拾過啊……爸?媽?」

  少年突然喊到

  「奇怪,不在家?不管了,先去打開燈吧,真是,難道是我喝多了?這鬼天氣,陰沉沉的什麼都……」

  少年突然愣住了,他感覺好像哪裡不對,可他又說不出來到底哪裡有問題,他艱難的咽了咽口水,然後摸索著去尋找開關,畢竟房子昏昏沉沉的,加上陰雨天氣影響的屋子什麼都看不清。

  不,不對,怎麼可能?就在他打開開關的那一刻,少年僅存的一絲睡意也被恐慌淹沒,他心頭巨震!頭髮根根炸起,整個人如同墜入冰窖一樣,讓他的腿直打顫。

  「這…這不是我小時候在老城區的房子嗎?可是這個房子在十一年前就搬出去拆遷了啊!!!我怎麼會出現在這個老房子裡面?!?我……我在做夢?總不能是見鬼了吧?」

  少年強忍著顫抖走向客廳,客廳角落裡那箇舊的不能再舊的老鐘擺在那裡,上面落滿了灰,錶針也因為時間過長靜止不動了,他摸了摸口袋,沒有手機,包括他隨身帶著的一把摺疊刀也消失不見了,他感覺現在的一切都好像做夢一樣,可是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可傳來的疼痛感又是那麼真實,他壓下驚慌努力想了想,然後憑著兒時的記憶摸到了廚房,在櫥櫃里翻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根擀麵棍。

  「算了,總比什麼都沒有強。」

  少年輕輕的推開了客廳的防盜門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周圍鄰居的房門都緊緊的關著,事情太過詭異,他沒敢上前敲門,就憑藉著樓道中狹小的窗戶傳來的一點光亮緩緩的向樓下走去,他屏氣凝神的走在樓梯上,手中摸著的樓梯扶手坑坑窪窪,時不時還會出現一些小蟲子在上面來回爬著,等他出了樓道便感覺亮多了,擺脫了陰暗狹窄的環境,少年稍微舒了一口氣,他轉頭看向了周圍,一切都還和小時候記憶中的一樣,並沒有什麼變化,唯一不同的就是,這片老城區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

  少年緊握著擀麵棍走在悄無聲息的泥路上

  「我記得我當時在城中心那裡的百貨商場陪朋友逛街,可是我醒來卻出現在了小時候住的老房子里……難道碰到了什麼靈異事件?可是這世界上真的有那些鬼怪嗎?還是先找個人問問再說吧。」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打算先去現在住的那個房子去看看,先找到自己的父母,他向著家的方向走著,他本來是想跑回去的,可又生怕動靜過大造成什麼影響,於是只得作罷,畢竟這些事情真的是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雨水打濕了少年的頭髮,然後又滑落到那張英俊的面孔上,正當他走過了一個路口之後,街上瞬間就熱鬧了起來,有踩著水窪追逐打鬧的小孩子,還有一起逛街有說有笑的年輕女孩們,也有一起約會的情侶躲在屋檐下互相依偎著,看到這,他不禁鬆了一口氣。

  「興許是我喝多了?」

  正當他放鬆下來準備找個地方避避雨休息一會的時候,他又想到了什麼

  「不對!就算喝多了也不可能出現在已經拆遷了的房子內!而且剛才走了那麼遠都沒人,怎麼到這就突然有人了?」

  想到這裡他不禁扭頭看向剛才走過的路口,路口那邊一個人都沒有,安靜的讓人可怕,路口這邊卻車水馬龍,人聲鼎沸,隔著一個路口,卻好像隔著兩個世界。

  他甩了甩沾在頭上的雨水,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中的汗,重新握緊了擀麵棍進入人群中,他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的地方,只是他好像有一種錯覺,好像他在經過那些人的身旁的時候,他們都在盯著他,如同盯住了什麼獵物,可等他扭過頭來又什麼都沒發現,他感到越發的詭異,於是便不由得加緊腳步,正當他準備加速走過人群的時候,突然他又停住了,然後身體就止不住的顫抖起來,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在人群中的一隻貓,而那隻貓也在靜靜的望著他,可是……那究竟是怎樣的一隻貓?灰白色的身子,長著三隻尾巴,頭上也只有一隻眼睛。

  「這……這是什麼???妖怪?它想殺了我?」

  他還沒從驚恐中恢復過來,耳邊就出現了一個清冷怪異的聲音:

  「您好,請問您看到我的頭了嗎?」

  他轉過頭來一看,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出現在他耳邊,濕漉漉的頭髮還嘀嗒著水,滴落在他的臉上,只是……那是個人頭,而在他的旁邊,一個穿著時髦的無頭女人舉著那顆頭貼在了他的耳邊,他瞳孔劇烈收縮,大腦獃滯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害怕的想要大叫,可是好像有根魚刺卡在喉嚨里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拼了命的想移動自己的身體,可身體就像灌了鉛一樣宛如有千斤重。

  就當女人頭張開血盆大口咬向他的時候,一股難以名狀的聲音從遠處響起,緩緩來到他耳邊,又從他耳邊經過,正當他努力思考怎麼才能脫身時,那隻怪貓猛然沖向了他,並在他的胳膊上咬了一口,少年只感覺身體在慢慢的向後倒去,眼前也變得模糊,他只是恍惚的看到一個遮天蔽日的青首黑蛇衝天而起,然後就感覺意識被吸進了漩渦之中,一切都歸於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醒了過來,刺目的燈光晃的他睜不開眼,空氣中到處都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少年揉了揉眼,偶然間看到小臂上一隻貓的刺青在燈光底下隱隱發光……

  「你醒了?」

  一道好聽的聲音在他的旁邊響起,江祈年扭過頭看了看,是一個約莫二十七八歲左右的女人,出落的是冰肌玉骨,皎若秋月,一雙星眸像會說話一般,江祈年又想了想,還又酷又御?她的頭髮披散在肩上,穿著一身奇怪的黑袍坐在少年旁邊。

  「我這是……在哪兒?」

  面前的女人朱唇輕啟:

  「桐城市第三人民醫院。」

  「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會在醫院裡?」

  「江祈年同學,我建議你還是先養好身體再談其他的,你現在需要休息。」

  「等等,你怎麼會……」

  不等江祈年說完,穿著黑袍的女子就揮了揮手,江祈年就又昏睡過去了,黑袍女子嘆了口氣,推開病房的門就走了出去,此時候在病房門前的邱傑湊了上來

  「怎麼樣林局?告訴那個小子了嗎?」

  「還沒有,他現在身體狀況很差,我就沒敢跟他講明情況,先讓他緩緩吧。對了,雲川那兒怎麼樣了?」

  「還是那樣什麼也不說,要不我再去看看?」

  「先讓他緩一緩吧,他跟老A合作了二十多年了,一時間肯定難以接受,讓他休息休息吧。」

  「唉,林姐,現在未知事件越來越多,本來我們就人手不夠用,這一下老A搭進去了,雲川又一蹶不振,要不我去直接跟那個小子說明情況,不就是父母……」

  「邱傑!」

  林南枝生氣的打斷了邱傑的話

  「那是我們的同胞,我們的戰友!不是用來讓你在這信口開河胡言亂語的!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了!邱傑,但凡再有一次,你就自己離開氣象局!別忘了當初沐雲是怎麼死的!」

  邱傑聽后眼神變得陰晴不定,雙拳止不住的緊握,可過了一會,就又恢復了那嬉皮笑臉的模樣,笑著說道:

  「錯了錯了,林局,我就這個性氣兒,您別急。」

  林南枝沒再搭理邱傑,扭頭就離開了,邱傑回頭惡狠狠的盯著江祈年的病房,然後也轉過頭跟著離開了……

  江祈年緊張的看著眼前長相英氣俊美的女子,雙手不由緊緊的握住椅子扶手,十一年前的老房子,怪異的妖貓,捧著頭的鬼怪,遮天蔽日的巨大黑蛇,以及眼前著裝怪異的女子,上面還綉著幾個字,寫的是什麼……氣象局???

  「江祈年,放鬆一點,我們並沒有惡意,當我發現你的時候,你正昏迷在城外的樹林里,是我們把你送到醫院的。」

  「你們救了我?那我的父母呢?我的朋友呢?椿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我會出現在桐城的醫院裡?」

  江祈年忍不住發出一連串的疑問,想要將所有的問題都問出來,短短一天時間,發生的事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江祈年,冷靜一點,接下來我要跟你說的事情,可能顛覆了你這十七年以來對這個世界所有的認知,請容我一一解答你的問題。」

  江祈年愣了愣神,還沒等他轉過彎來,林南枝的聲音又繼續說: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林南枝,黎明氣象局的現任局長,我們隸屬於國家掌管靈異未知的部門,我們的主要工作是,維護國家人民的安全,偵測可能出現的未知事件並去解決。」

  「……氣象局?靈異事件?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江祈年,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那些山海經記載的異獸,那些隱藏在最深處的都市怪談,真的都是子虛烏有的嗎?」

  「你的意思是……」

  「對,沒錯,一般這種情況,我們稱之為未知事件,而我們黎明氣象局的任務就是,提前偵測到這些未知事件的出現點,然後去解決它,努力讓損失降低到最小甚至為零。」

  江祈年坐在那裡有些呆住了,林南枝也沒有打擾他,對於第一次接觸這些的17歲少年來說,這些東西還是太過於……令人難以接受了。

  「按你的意思說……椿城這次的事情是……」

  「沒錯」

  「那我的父母呢?」

  林南枝突然沉默了,她不知道如何開口,雖然做他們這種工作見慣了生離死別,可是眼前只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少年,17歲的年紀固然不算小孩子,可是從小生活在家庭學校的襁褓之中,而現實卻殘酷的剝奪了他的一切,然而在江祈年急躁的目光中,林南枝費力的從喉嚨擠出了要說的話:

  「在這次的事件中,你是整座城唯一的倖存者。」

  江祈年的第一反應是感覺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了,如同晴天霹靂一樣,此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失去了任何思考能力,只不過是和朋友逛了個街,然後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唯一的倖存者?家人?朋友?就好像做了一場噩夢,江祈年費力的抬起胳膊掐了掐自己,他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也許醒了之後發現一切都是假的呢?

  過了許久,江祈年痛苦的嘶吼著,淚水流淌在他絕望扭曲的面孔上,眼睛中布滿了血絲,英俊的面孔因為悲痛絕望擰在了一起,他從椅子上跳起來,瘋狂砸爛眼前能看到的一切,林南枝不忍便將他摟在懷中,她怕他想不開自殺,她感覺到自己懷中有一頭爆發的野獸,力氣大的驚人,強烈的擺動想要掙脫束縛,就在林南枝打算讓他先昏睡過去后,他卻突然不動了,然後掙開林南枝的懷抱癱坐在了地上,林南枝只能將椅子扶起來,然後將他扶到椅子上坐好,過了許久,他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張開了已經嘶啞的喉嚨:

  「可以告訴我,是什麼東西襲擊了椿城嗎?」

  林南枝糾結了一會,開口道:

  「按理說這些信息是不應該告訴你的,但是……唉,這次襲擊椿城的是一隻古代的大魘,魘是由無數的噩夢誕生出的生靈,它沒有實體,也沒有人見過它長什麼樣子,不過根據古籍記載,魘是不可名狀之物,它於噩夢之中誕生,它也遊盪於噩夢最深處,以人們最為恐懼的模樣出現。」

  「那它襲擊椿城的理由是什麼?」

  「很抱歉,我們並不知道,我們甚至不知道它是何時來到現實世界的,我們只是感應到這裡有異動,所以就派人前來調查。」

  「我***你大爺!一座城啊!整整一座城啊!幾百萬條人命就這麼沒了!我爸媽都沒了啊!你告訴我你們不知道?你們都是酒囊飯袋嗎?!?啊?!?」

  江祈年的情緒再一次失控了,他瘋狂的咒罵著一切,他眼睛通紅,恨不得將所有的憤怒,怨念以及絕望都通通爆發出去,罵著眼前的黑袍女子,罵著那隻毀掉了一切的怪物,也罵自己在災難面前的無能為力,他如同一隻走到絕路的野獸,在未知的恐懼面前拚命的張開自己的獠牙,試圖給自己那麼一絲絲安全感。

  林南枝就坐在他面前,任由江祈年咒罵著一切,她能理解江祈年的感覺,雖然她想立即招納江祈年加入氣象局,局裡現在太需要人才了,剛剛結束一兩年的盪川之亂,緊接著出現的大魘屠城事件,局裡現在人才凋零,老牌的強者十不存一,新一輩的年輕人也需要時間成長起來,好不容易出現幾個能頂在前面的強者,這次老A犧牲,李雲川的精神又極度不穩定,恐怕也再難去第一線戰鬥了,可是考慮到已經接近在崩潰邊緣的江祈年,她又不由得嘆了口氣,心想只能一步步來了。

  「唉,還真是個多事之秋。」

  林南枝坐在那裡看著窗外,剛剛過了立秋的大樹依舊枝繁葉茂,只是那翠綠樹葉的邊緣,已經被侵染了一絲枯黃……

  癱在地上的江祈年像行屍走肉一樣被護士扶進了新的房間里,護士門把他安置在床上后就關上門離開了,整個病房都瀰漫著悲傷的氣息,江祈年就癱坐在病床上獃獃地望著窗外,明明只是隔著一層窗戶,可是溫暖的陽光卻照不進來,清風拂過一片片樹葉,麻雀嘰嘰喳喳的追趕著夕陽,他就這麼安靜的望著,望著夕陽落幕,望著月亮升起,他的目光穿透了夜幕,穿過了整座桐城,他好像看到了椿城,在那個一年四季都有些潮濕的小城裡,有那麼一盞燈,一直為他點亮著,等他回家。

  他突然想到了曾經在書上看到的那麼一句話,親人離開最讓人難過的不是離開的那一瞬間,而是窗檯那隨風搖曳的綠蘿再也沒人澆水,是你晚上回到家再也聞不到熱氣騰騰的菜香。他在想,在他出去和朋友逛街的時候,在災難來臨前的那一刻,爸爸是否又一邊躲在陽台上偷偷吸煙,又一邊像一個孩子一樣偷偷查看藏在花盆底下的零用錢,媽媽是否也在一邊埋怨著爺倆做家務,又一邊想著今晚做自己最愛吃的肉醬面給自己解解饞呢?他就這麼想著,如果那天下午他沒有出去就好了,多陪陪他們,和他們說說話,聽著他們問問自己的學習狀況,聽他們嘮叨自己幾句,可是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多如果呢?一轉眼,這個世界上就剩他自己了,孤零零的,見不到一點陽光。

  「雲川,你能告訴我當時發生了什麼嗎?」

  「……魘……魘………老A……吞下了……死……」

  「還是不行嗎?」

  林南枝揉了揉額頭,最近未知事件越來越多了,局裡目前實力強的成員都派了出去,目前只能她親自來追查這裡的事情了,邱傑是個靠不住的,雲川這裡又得不到一點線索,讓人頭疼的打緊,而且現在到處都在傳播椿城的事情……就在林南枝皺眉思考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她的意識就出現在一片黑暗的空間當中,正當林南枝暗叫一聲不好就要動用力量打破這一層空間時,突然想起了一道聲音:

  「林局,是我。」

  「你是……雲川???你怎麼會在這裡?」

  「事情說起來很複雜,這只是我通過術法臨時搭建的一條精神通道,維持不了太長時間,我長話短說,你好好記著。」

  「好,我明白,我在聽。」

  林南枝雖然有很多疑問,但是知道現在不是時候,只得安靜下來準備聆聽李雲川接下來準備說的話。

  「你們外面應該找到了我的身體,只有意識出來的人的身體才會出現身外,但是裡面應該只是有一部分我殘存的意識,當時老A用巴蛇將我甩了出來,可是很遺憾,我也沒有逃出去,只是一部分意識被帶了出來,你們應該已經推測出這次的事件是一隻大魘造成的,所以太細緻的我就不說了,你們也能查出來,我跟老A目前並不在同一個噩夢裡面,他現在怎麼樣我並不清楚,不過應該是……總之,不要靠近椿城,現在的椿城已經成為了一座夢境之城,不要靠近!也不要試圖去找我!這隻大魘有古怪!這是一場陰謀!唯一需要做的就是……」

  李雲川話還沒說完,這條空間通道就崩碎了,林南枝的意識也迅速的回到了現實世界,她喘了一口氣,看著眼前的李雲川,又陷入了沉思

  「唯一能做的是什麼?根據李雲川的意思,他被甩出來了,但是又進入了別的噩夢,那老A呢?他並沒有李雲川這樣搭建意識通道的能力,目前也只能寄希望於李雲川了……」

  「林姐,江祈年那小子說想見見你。」

  邱傑在門口喊到

  「江祈年想見我?那走吧,我去看一看。」

  林南枝看了看眼前的李雲川,便起身走出去前往江祈年的病房。

  江祈年此時正在看著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陽,他想見見林南枝,他飄忽不定的思緒被門外高跟鞋的聲音拉了回來,他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望了一眼窗外,最後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到:

  「媽,真的想再吃一碗你做的肉醬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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