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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二章 一信之威

  第二天。 

  雨。 

  天罪不喜歡雨,因為他曾經很喜歡雨。 

  在曾經的那個世界,他總會在樓頂看雨,也看雨中的人。 

  那些人在跑著,在雨水中掙扎,但不管怎麼努力,也無法阻止雨水沾染到身上。 

  他起初是笑著看著他們的,因為確實也很好笑。 

  稍微長大了。 

  卻又嫉妒他們了。 

  走在外面的人才會被雨淋。 

  而他,連被雨淋的資格都沒有。 

  之後,遇到了女神大人,他就不喜歡雨了。 

  因為他真的可以走在外面,卻又不會被雨水沾染到。 

  雨失去了它的意義,人失去了雨中的樂趣。 

  這裡有雨,也許遠方沒有。 

  天罪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笑了起來。 

  遠方不但沒雨,還有鮮美的野味和野果。 

  「走,殘紅,我們去前面逛逛。」 

  這是天罪第一次走出這個小村莊。 

  沒有人來阻攔他,也沒有人擔心他不回來。 

  最主要的,也沒有人想要跟他去。 

  殘紅在他身邊,他又能有什麼危險? 

  不過就是出去轉轉,然後就回來了罷了。 

  事實上也就是這樣,天罪只不過想趁著這場好雨,四處遊玩一下而已。 

  只不過……沒有人能想得到,在他離開的這短短的半天時間內,到底會發生什麼! 

  …… 

  就在天罪前腳剛剛離開村落的時候,在距離村落一百多公裡外的一片山林後面,那個廣袤的平地之上,正陳列著二十萬大軍! 

  為首,是一匹白色的馬。 

  若說馬,不如說是巨獸。 

  單單一個馬蹄便跟人一樣大。 

  那人慵懶的躺在馬頭上,俊美的面容,玩世不恭的眼神,尖尖的下巴,任誰第一眼都能看出這貨不是個好人,但任誰在看過他第一眼后,都忍不住看第二眼。 

  真的是個華美的人兒。 

  他微微抬起手,手掌纖細,倒是比女子的手掌還要白皙。 

  「全軍聽令……進。」 

  身邊一名謀臣趕忙上前說道:「殿下,此時進攻,怕有不利。」 

  被稱為殿下的人呵呵一笑,枕著頭說道:「不利?你們崇敬的先皇已經死了,如今誰可登基,卻要由一個外姓女子來決定,聽說她出去請來一個什麼人,難道本王不應該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決定偌大東晉的未來嗎?」 

  「這……」 

  謀臣道:「先皇在位之時,最喜不爭之爭,若主動搶來,怕是不合先帝遺訓,反而給公子繼位大業造成影響啊!」 

  「哈,老頭子活了這麼大歲數,怎麼反而畏首畏尾的了?先帝說什麼本王不記得了,只是本王記得一位哲人的話,他說吶,這世界上什麼都有,你說為何某物不屬於自己?那隻因為你沒有去爭去奪!」 

  謀臣一臉無奈,嘆息道:「殿下說的可是那『堯幽囚、舜野死』的典故?」 

  殿下點了點頭,一臉開心。 

  這是聖典上記載的故事。 

  出現在這大陸上僅僅三十年,卻被無數人閱讀並且認可的一部直接被冠名為『聖典』的書籍。 

  上面記載了一些事情。 

  說天下最早最早的時間,出現過三位王者。 

  堯舜禹。 

  他們是聖人,他們一方面費勁千辛萬苦帶領人們遠離困苦飢餓災難,另一方面卻又大公無私,肯於把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轉讓給有德之士,那就是王位。 

  堯因為舜有德,就把王位讓給了他。 

  舜因為禹有德,也將王位讓給了他。 

  於是,他們三人便受到千古讚頌,只要一說到聖賢,那他們肯定是首當其衝。 

  但事實上……真是如此嗎? 

  其實真實,往往讓人無力,絕望,甚至恐懼。 

  就是這三位世人最尊崇的聖人,卻根本沒有做過什麼讓人敬仰的事。 

  堯,作為開天闢地以來第一位帝王。 

  他是想要將王位讓給自己的兒子的,即便他很器重另一個人,器重到把自己最心愛的兩個女兒,兩位在人們心中稱得上『神女』的人物嫁給了他,可依然沒有一絲想法,說要把王位傳給那個人。 

  這個人便是舜,兩個公主便是娥皇女英。 

  舜本無權勢,父頑,母囂,弟劣,毫無根基。被堯器重,終成人中龍鳳。 

  但他一生做過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麼? 

  便是趁著自己權重勢大,趁著堯的兒子羽翼未豐,而堯又年歲已高的情況下,直接將堯給軟禁起來,對內嚴酷,對外又宣稱是堯將帝位傳給他,至於堯的那些兒子……卻是死的死跑的跑,一個不剩。 

  而娥皇女英二人在這場政變中也處於一個幫凶的身份。 

  忘恩負義者,以其開篇。 

  舜說實話,真的不能算什麼好人。 

  成帝位之後,天將大雨,洪水泛濫,百姓流離失所。 

  他找來治水之人,若治不好,便直接殺掉。 

  禹的父親就是這樣死的。 

  為何讓禹的父親治水?很簡單,因為舜根本不認為這水是能治的了的,治水,一是門面工程,二是借刀殺人,就為了殺禹的父親,因為他是黃帝的孫子!屬四岳中一方首領。 

  舜大智慧,想要集權,便要殺盡諸王。 

  所以在治水失敗之後,他又讓禹去治,務必在保留大義的情況下,斬草除根。 

  但禹也不是什麼好人,還是個特別有智慧的人。 

  他治水成功了! 

  如此功績,讓他的『德』在民間流傳,權勢也越來越大。 

  直到尾大不除。 

  於是,當禹掌握了大半江山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舜給流放了。 

  有些史書上記載,是說舜突然心血來潮的要到南方視察,還極為不小心的客死他鄉了。 

  這是扯蛋,還扯得臉不紅心不跳。 

  禹終於得位,第一件事,便是集權,召集所有部族首領,晚到者,直接誅殺。 

  禹之後,再無四岳。 

  …… 

  這就是人們口中最為賢德,最是聖者的三個人。 

  不是人們看錯了他們。 

  而是因為……這就是現實! 

  真正的好人是什麼人?是那明明奪取了天下,卻僅僅把自己封了個西楚霸王的項羽。是那想要體恤民情,親自跑到飢餓百姓面前,不怕臟不怕累,關心而天真的說一聲『沒有麵包?可以吃蛋糕嘛』的公主大人。 

  所以歷史對於這些好人,給了他們另外一個稱謂,傻逼。 

  想要不爭不奪,就等著帝位落在自己的手中?就算你是皇帝的親兒子,就算你是皇帝唯一的親兒子,也不可能。 

  所以當殿下提起這件事的時候,那位謀臣再也不說話了。 

  僅僅是嘆了口氣,走到後面,說了句『皇家無人請』。 

  …… 

  為何謀臣要這麼說?因為就在距離這裡同樣一百多里的地方,同樣駐紮著一隻幾乎同樣精良的部隊。 

  為首一人卻僅僅騎著一匹正常大小的馬。 

  卻十分神駿。 

  而騎者也並不俊美,卻英武非凡。 

  眼神堅定,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 

  他仰頭望天,披風獵獵,鎧甲光鮮。 

  後有一手下拍馬上前,不落馬,直接拱手抱拳道:「殿下,時辰已到!」 

  這位殿下卻嘆了口氣。 

  緩緩說道:「此一出,便是決裂。我卻依然無法忘記兒時跟在我身後的那個小不點,那個學了侍女打扮,把自己妝點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看起來卻依然可愛的孩童,還記得他***聲音,喊我一聲哥哥……」 

  手下軍官轟然拱手,鎧甲聲響練成一線,撼天動地。 

  「殿下,殿下重情,眾將士無不感念,但國家神器便在眼前,若退,誓死效忠殿下這千萬大軍百十望族,便要承受那滅絕之災禍,殿下又如何忍心?!」 

  那將軍聲如洪鐘,不像規勸,倒似訓導。 

  殿下一陣苦笑,搖頭道:「吳師傅,當初我從您學藝,第一日,您便跟我說過一句話,您說戰者無前,畏者無後,說的是勇於徵戰的人,他就沒有『前方』這個概念,因為他永遠沖在最前。而畏懼者,卻永遠沒有後路,在他畏懼的那一刻起,他便只有死路。這句話我直到學藝七年之後才明白,如今想來,卻是吳師傅您當初是對著如今的我說的啊。」 

  吳姓將軍大聲道:「高崗不容二虎,一國不儲二君!當殿下第一次來末將府邸時,末將便將這三百七十五口身家性命,全部交給殿下了!」 

  這位殿下深吸一口氣,隨後朗聲笑道:「那吳師傅,可敢為本王牽馬?」 

  吳姓將軍大笑三聲,猛地翻身下馬,拉著殿下的馬韁喝道:「如何不敢?末將願為殿下馬前卒,征戰百死永不回!」 

  …… 

  雙方人馬,彷彿商量好一樣,向著同一個目標前進著。 

  他們知道對方的存在,卻不知道對方的動機,但有一點是雙方都明確的。 

  此一戰,將決定東晉國的未來! 

  所以他們都領出了自己所能控制的最為精銳的部隊,最強大的高手,還有最智慧的謀臣。 

  但整個東晉,都並不知道這件事。 

  包括在這最為偏僻的小村莊中,依然悠閑生活的幾個人。 

  直到……大軍壓境! 

  密密麻麻,從天到地,一眼望去便全是人。 

  戰甲,利刃,鮮衣怒馬。 

  馬江第一個沖了出來,然後瘋狂的又跑了回來。 

  瞪圓了眼睛驚恐道:「我靠!這起碼有好幾十萬人吶!」 

  段衡山忍不住好笑,說道:「那又如何?你們馬家隨隨便便也能擺下這樣的陣仗,你怕個什麼?」 

  馬江呸了一口道:「擺出這樣的陣仗?你知道那得需要多少錢?開玩笑!你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啊!」 

  段衡山撇了撇嘴道:「你怎麼越來越像那個臭小子了?財迷一個!不過我們御劍宗擺出陣仗,那是從來不需要花錢的,反而還能得到很多錢,看來你們馬家也不過如此啊。」 

  「哎呀?!不服試試!」 

  「試試就試試!」 

  少沒少的樣子,老沒老的樣子。 

  但兩個人這副模樣,都表現出來一個事實。 

  他們不怕。 

  但不怕,真的不代表就能打得過。 

  兩人正爭吵,身邊就突然出現一道身影,向零拱了拱手,尊敬說道:「敢請大人跟我回去一趟,殿下有請。」 

  所有人猛然大驚。 

  他……是怎麼進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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