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九霄紫玉仙袍
午夜的街道上,只有一輛馬車急速行駛。
車上傳來陣陣咳嗽聲。
即便將軍府已經亂成一團,這城市的午夜依然是無比的寂靜。
溫侯府所處的位置是距離皇宮最近的地方,那個高高的塔一樣的城堡下面的一片莊園,外面看起來只是無邊的灌木叢,裡面卻是廣袤的空間,草地,花園,庭宇樓閣。
馬車停在白漆的大門口,家丁跳下去叫門。
好一會,才有門房皺著眉頭迎出來說道:「幹什麼幹什麼?半夜不睡覺叫鬼啊?哈欠……就不能讓人睡個好覺。」
吱嘎一聲小門打開,探出頭來看著家丁疑惑道:「咦?你不是龍虎將軍府的嗎?」
家丁趕忙說道:「正是小的。」
「大半夜的來幹什麼?將軍府跟咱溫侯府可是沒什麼來往,該避諱的咱得避諱不是。」
家丁尷尬的道:「不是小的要來,是……這我身後這位爺。」
說著轉身指了指馬車。
所謂宰相門房三品官,但凡來溫侯府的,過這道門,誰不把車簾挑開讓門房看清了臉?
可從始至終,這馬車就是動也不動,之後時不時從裡面飄出來陣陣咳嗽聲,擾的人心焦。
門房皺眉道:「這位……是哪位爺?這麼晚了,莫非有什麼緊急的事?」
家丁還沒說什麼,馬車中就傳來天罪的聲音。
「告訴你們溫侯,就說他現在最想找回來的東西,在我手上。」
「喲!」
門房便是一驚。
現如今天下誰不知溫侯最想要回來的就是那顆『紫雲玄珠』,確實是在之前失竊,如今對方卻說在他手中……
門房不敢怠慢,趕忙說道:「請貴客稍等。」
態度跟之前懶散的樣子截然相反,一溜小跑的就奔內門而去。
反倒是家丁自己在納悶,這自家的客人,怎麼會有溫侯想要的東西?奇怪,太奇怪了。
沒多大功夫,溫侯府掌起夜燈,一條直路直通大宅。
門房帶著幾名家丁恭敬的迎著馬車往裡面走。
直到在大宅門外,車簾才被打開,白髮女子伸手一盪,天罪就從車上下來的。
他走不了路,但他力量卻依然能使用一些,尤其是控物之法,便給自己做了個『輪椅』,不過是木質結構,還真的有兩個輪子。
白髮女子在後面輕輕推著,便就這樣往裡走,輪子在路面咕嚕嚕的響,還有天罪的咳嗽聲,迴響在整個溫侯府之中。
……
客房,天罪只等了一盞茶的功夫,他也真喝了一些茶來潤潤自己的喉嚨,也讓自己的精神振奮一些。
溫侯就到了。
遠遠看著,是一名身材威武的將軍,雖然穿著便服,但依然難抵身上那股霸氣。
可離近了,卻發現他不過是個老人,歲月在他臉上刻畫上了皺紋,還有半夜起床的疲憊。
天罪微微點頭,說道:「見過溫侯,還請溫侯不要怪罪在下有恙在身無法行禮。」
溫侯道:「此處又非朝堂,毋須見禮,不過……我們之前見過?」
天罪微笑道:「恕在下冒昧,在下乃是龍虎將軍一名食客,姓名不便透露,溫侯勿怪。」
溫侯點了點頭,開門見山道:「我想要的東西……在你那?」
他一直用『我』來自稱,顯然是把他跟天罪的身份放在平行,算得上極為有禮貌的舉動。
天罪點頭道:「正是如此,紫雲玄珠就在我的手中。」
溫侯眉頭微微挑了一下,隨後問道:「能否告訴我,此物是如何到了你的手中?」
天罪道:「還請溫侯恕罪。」
溫侯嘆了口氣道:「罷了,既然失而復得,我也不用去追根問底,現在……能否將此物交還?」
天罪卻又搖了搖頭道:「自然可以交還,但在下還有一個冒昧的請求,還望溫侯成全。」
太開門見山了,溫侯反而有些不適應。
大家都是高雅人,怎麼能像菜市場一樣討價還價?
而且……自己堂堂溫侯,西來權柄最重之人,能來看你一眼,便是給足了面子。
所以溫侯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天罪卻不等他回答,繼續說道:「在下身體有恙,相信溫侯也能看得出來,早日家中女眷藉由龍虎將軍府的管事幫忙,準備去宮中尋一名太醫,卻不想被陛下扣住,還希望溫侯能去見一面陛下,為在下那女眷求求請,如果能放出來那是最好。」
溫侯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道:「嗯,此事不難。」
天罪卻再次搖了搖頭道:「不,很難。」
溫侯一愣,隨後苦笑道:「確實很難。」
他眉毛一挑,問道:「你說你是龍虎將軍家的食客,為何我從未聽說過?」
天罪道:「在下也是前些日子才入了龍虎將軍的門。不過在下有兩個疑問,有勞溫侯解惑。」
溫侯道:「但說無妨。」
天罪道:「其一,在下不明白,這小小的紫雲玄珠姿色黯然,沒有任何特殊,為何溫侯會如此重視?其二,龍虎將軍帶兵出征,陛下卻為難他的家人,此舉不合禮法,不知又所謂何為?」
溫侯再次認真的看了天罪一眼。
『不經意』的也再次看了他的衣服一眼,彷彿沒有注意。
他苦笑道:「紫雲玄珠是先祖遺物,意義重大,自然我要重視。不瞞公子說,此物原本是放置在我溫家祖祠之中,每日早晚供奉從無間斷。至於為何陛下會有如此作為……呵呵,說來倒是我連累了你們。」
天罪道:「哦?此話怎講?」
溫侯在客房中來回走了幾步,背著手嘆氣道:「陛下長大了,自然見不得這溫家如同虎豹一般佇立在他身側……陛下此舉就是為了削減兵馬,最好是將龍虎將軍逼反,在叛軍討伐。」
天罪疑惑道:「陛下此舉透著莫名,為何要費這麼大的力氣,還要屠戮自己的士兵?」
溫侯笑道:「那不是陛下的兵,而是我溫侯府的兵。」
天罪恍然。
隨後突然笑了一下,說道:「溫侯,既然話說到這個地步,那在下就還有一個疑惑想要問問溫侯。」
溫侯搖頭苦笑道:「好好,只管問來。」
天罪道:「這西來舉國上下,無一不認為溫侯府是下個皇宮,如果讓在下看,此時溫侯所擁勢力怕是早就能取而代之,卻遲遲不動,此番更是讓龍虎將軍在外背了黑鍋,被推到了風頭浪尖,為何……溫侯不動?」
溫侯認真的看著天罪,沉聲問道:「你覺得我應該『動』?」
天罪搖頭道:「不是應該,而是不得不。」
「哦?不得不?這到底第一次聽說,不知公子有何高見?」
天罪道:「不知溫侯聽過這句話沒有,叫做『功高震主自懸一匕』。」
「如何解答?」
「很簡單,就是說但凡功高者,甚至高過了主子,高過了陛下,所擁實力高過皇家的人,就像是自己親手把一柄匕首倒懸在自己頭頂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匕首就會落下。
所以在下很不明白。
但凡功高之人,所能走的路只有三條,一是死,二是取而代之,三是以戰拖時。
功高者必遭忌憚,國主必奪權殺而後快,所以退則死,進則冒死一搏,除此之外,便只能托。」
溫侯表情變了變,問道:「公子所說的『以戰拖時』是什麼意思?」
天罪道:「兵權,就是身家性命,兵權被收之時,便是屠刀落下之刻,要想保住兵權,便只能將軍隊帶出,與敵國纏鬥,邊關一刻不平,便能多一時的性命。但可惜溫侯用不了這招,西來國盛,就是沒敵國入侵的事態發生。但在下好奇的是,溫侯就要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軍權被一點點的消耗掉?」
兩個人真所謂是『交淺言深』,才見第一次面,聊的內容倒比溫侯跟自己的謀士聊得更深,更透,更直白。
更加……大逆不道。
可是溫侯不覺得一丁點的突兀和錯愕。
這不是天罪的談話技巧好。
而是……他身上的那套衣服。
原本溫侯是不打算見這樣一個沒來頭的病小子的。
但忍不住還想看一眼,到底是什麼人敢來溫侯府偷東西。
可這一眼,就讓他所有的態度都改變了。
因為那身衣服。
這衣服是有名字的,叫做『九霄紫玉仙袍』,名字雖然霸氣,但其實也並非太厲害,而是溫家的一位很久遠的老祖宗在『成仙』之時所穿的衣服。
聽說有水火不侵百年不腐塵土不沾,尤其只要身穿這套衣服,便四季清涼,傳說是用玄妙之法在衣服中加持了某種陣法。
而如今祖祠中所擺放的衣服,也是先人模仿老祖宗所穿的樣式做了一件『仿製品』,用料極為考究,樣式極為神似。
真正的九霄紫玉仙袍只有一件。
知道它存在的,也只有溫家人。
溫侯從小到大,幾乎每個月都要看這衣服一次,在兒時犯錯的時候看的時間更久,兩三天都只能面對著它。
所以這衣服上面每一分每一毫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一絲一毫都不會差。
再看到天罪衣服的時候,剛開始覺得像,隨後更認真的瞅,才發現……不是天罪的衣服像祖祠掛著的那件,而是祖祠那件根本就是在仿造天罪身上那件。
原版?!
九霄紫玉仙袍?!
溫侯心中激動豈可用言語形容?
但好在他城府深,竟然還耐著滿腔的好奇心來跟天罪對答。
溫侯面對天罪的質問,輕輕一笑,隨後嘆了口氣,說道:「公子,我來給你講個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