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混沌悲歌
混沌如海，其中有一座巍峨宏偉的神山沉浮。
此地仙霞蒸騰，瑞彩瀰漫，當真宛如人間仙土。
而山中，更有比之真正的仙子也絕不遜色的神女端坐，像是置身夢境一般。
面對神女遞來的仙茶，對面那人卻不由眉頭微皺。
這是一位英偉的青年，頭角崢嶸，僅僅端坐在那裡，就自然而然有極道神威擴散，隱隱和對面的神女分庭抗禮。
其周身繚繞輝光，血氣滔天、元神絢爛，像是一座不朽的神爐，虛空中不時有混沌仙光投來，主動沒入其肉身之中。
正是此前，最先向仙皇發出挑戰的殘缺混沌體——混昭。
有傳言他與神女關係莫逆，如今所見，似乎並不為虛？
隨手將神女遞來的茶水接過，混昭旋即一飲而盡。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混昭目光如炬，徑直看向對面的神女，旋即眉頭又微微皺起，略帶疑惑和不解道：
「不過是些並未得道的准皇，在我等的眼中和螻蟻無異，神女你未免也太過謹慎了吧？」
「哼！若是當真惹惱了你，直接打殺一兩人便是，殺雞儆猴，看還有沒有人再敢來冒犯！」
「噗嗤！」
混昭話音剛落，對面的神女卻不由輕笑出聲，旋即又歉意道：
「道兄莫怪，方才是我唐突了。」
不過，也可以看出，兩者的關係的確不錯，即便不是外界傳言中的道侶，也應當是至交好友。
被神女笑話，混昭也不惱，反倒一臉鄭重的表情，拱手問道：
「若是在下所言有何不妥，還請道友指出。」
聞言，神女搖了搖頭，沉聲道：
「道兄所言並無不妥，這的確是最簡單的方法，不過——」
「在下和道兄略有不同。」
說到這裡，神女抬眼，看向混昭：
「如今，我於世間稱尊，神族自是風光無限。但人力終有盡時，待到我坐化、亦或是自封之後，神族又要如何於宇宙萬族中立足呢？」
混昭並非庸人，此前不過是因為其出身混沌神土，又專心撲在修行之上，此刻卻是一點就通，感慨道：
「倒是不如道友你看得長遠了。」
神女微微一笑，旋即意味深長道：
「若日後混沌族現世，能與我神族相互扶持，那就更好不過了。」
聽聞此言，混昭的雙眼中也流露出奇異的神采，意氣風發道：
「那一日定會到來！」
見此，神女以茶代酒，再敬了混昭一杯。
後者將其一飲而盡，旋即神情鄭重地再度看向神女：
「不知，道友與仙皇交手，是何感受？」
神女莞爾一笑，語氣中帶著絲揶揄：
「早知道兄定會有此一問，我已為你準備好了。」
聽神女這般調笑，饒是混昭也頗為尷尬，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神女並未令其久等，旋即素手輕抬，一點神識道念浮現其掌心。
意念一動，金色的光點便落向混昭的方向。
後者沒有絲毫猶豫，徑直將其納入眉心仙台中，雙眼微闔。
見此，神女倒是頗有耐心，一邊飲茶，一邊欣賞難得一見的混沌之景，沒有絲毫焦躁。
良久，混昭才緩緩睜開了雙眼，當中是分外凝重的神情。
神女卻語氣輕鬆，隨意道：
「感覺如何？」
「深不可測，難以揣度。」
聞言，神女也點點頭。混昭雖然一向自視甚高，認為古今無敵，但卻也並不盲目。
「我與仙皇對決——」
說到這兒，神女的臉上不由露出了嘲諷的神情，搖了搖頭：
「此前仙皇指點，並未盡全力，就已經讓我有神魂欲裂之感。若非其本無殺意，我早已湮滅於虛無。」
「即便如此，道兄你還要和仙皇一戰嗎？」神女眼波流轉，好奇問道。
混昭抬頭，雙眸中是一如既往的熾盛戰意，旋即仰天大笑：
「哈哈哈！若是如此我就怯戰，又何談證得無上大道！」
「好！」神女也頗為洒脫道：
「他日道兄赴約，我也定當前去觀禮！」
……
「轟隆隆——」
這一日，像是九天之上的戰鼓被擂動，巨大的轟鳴聲響徹諸天。
伴隨著混沌之海鋪天蓋地而來，淹沒了不知多少枯寂的星域。
「難道有人在嘗試證道？是神主？！」
眾生悚然，不由紛紛猜測。
最終，人們見到了一道偉岸的身影，立於混沌潮汐之上，向著唯一古路的方位而去。
混沌體！
人們瞬間明悟，其絕非是想要嘗試證道，而是如同昔日的神主一般，要向仙皇挑戰。
事實上，自從神主挑戰仙皇落敗后，諸天萬界的強者們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他們期待著傳說中的混沌體，能夠哪怕分去一縷屬於仙皇的無上光彩。
當然，他們心知，混昭並未得道，亦不是圓滿無暇的混沌體。
定然無法如同神話時代尚未成道的混沌體那般，取得拉走圓滿天尊半條命的輝煌戰果。
與此同時，一道籠罩在神聖輝光中的身影顯化，出現在唯一古路上，遙望彼岸。
正是神主。
「嘭！」
至尊級別的對決毫無預兆地開始了。
茫茫混沌中，有璀璨到了極點的神則絢爛，撕裂了宇宙虛空。
當中傳出了混沌體不屈的怒吼。
從衝出的時光碎片中，眾人見到了一副令人悚然神顫的畫面。
一隻巨大的手掌落下，五指像是化作了神山，將混沌體鎮壓其下。
下一瞬，混昭卻像是打破永恆問不朽，斬出了驚艷的一刀，破碎虛空萬道，得以從中脫身。
仙皇居然親自出手也未能將混昭拿下，混沌體的強大似乎遠超神主。
然而，事實的真相卻並非如此。
神主立身禁忌之海的岸邊，幾乎算是親臨戰場。
她睜開了神靈眼，洞悉了當中的隱秘。
仙皇似乎有意將自身的修為壓制，且處處留手。
戰場之中，周洛將一隻手背負身後，只以另一掌對敵。
而對面的混昭，即便一次次被仙皇打倒，戰意卻依舊不減，再度狂熱地沖向仙皇。
混沌法則迸射，演化成一尊又一尊仙靈，撲殺向對面的仙皇。
天心大道有感，更降下萬道茫茫，匯聚成法則潮汐，要將周洛淹沒其中。
面對諸多仙術妙法，周洛皆以一掌對敵。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磨滅了一切神通。
周洛有意觀察混昭，將後者體內，每一寸血肉，每一縷元神的運轉都盡收眼底。
到最後，混昭的身影已然消失，像是融入了萬道之中，化作了最為本源的大道之力，要與周洛搏殺。
若是他的對面並非周洛，而是換作任何一位尋常的成道者，恐怕真的會吃個大虧。
「可惜。」
兀地，周洛輕輕一嘆，令混沌之海也剎那凝固。
畢竟，混昭只是個有缺的混沌體，終究無法真正地融入萬道、借來上蒼的無窮偉力。
而混昭之道，周洛已經全然洞悉，便再沒有繼續玩鬧的必要了。
想到這裡，他緩緩抬起頭來，嘴角一笑：
「禮尚往來，本皇亦打出一招來，你且看好。」
話音落下，周洛的掌中頓時浮現一團絢爛無比的仙光，照耀九天十地。
當中像是包容萬物，蘊藏無上造化妙理，但卻又詭異地透露出破滅的氣機。
「嗡——」
周洛一掌拍來，亦將那仙光緩緩推出。
奇異的波動擴散開來，天地大道亦像是遇到了剋星，盡皆發出哀鳴，主動避讓。
只見，原本威勢滔天的混沌汪洋，竟也一點點地消融。
並非被神力打破，亦並非被法則分解，而是就這樣歸於虛無。
當中，傳出了混昭的怒吼，其奮力打出一道驚世的神則來，但卻也在仙光中湮滅。
「轟！」
像是時光在倒流，萬物從有到無。
浩瀚的混沌之海回到了宇宙開闢之初，旋即歸於原點，寂靜虛無。
古路的彼岸，天庭遺迹之前。
唯有一道至高的身影矗立，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