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北海厄土
北海，墨浪滔天，一片浩瀚壯闊的汪洋。
黑色的浪濤逆卷上蒼天，將雲朵都擊碎，震耳欲聾。
浪花四濺，水幕落下后，兩道偉岸的身影浮現在海岸邊，正是帝尊和周洛。
依靠妖狼體內的兩道靈力，周洛成功推演出了幕後之人所在。
二人是何等人物，一位是破而後立的當世成道者，一位是俯瞰人間數十萬年的古尊，六合八荒，哪裡去不得？
毫不猶豫，二人神念一動，咫尺天涯，瞬間就趕到了北海邊。
然而，此刻，兩人卻神情凝重，望向無邊無際的黑色汪洋，沒有妄動。
「此地有古怪啊。」周洛眉頭緊蹙。
自他成為道伐天尊以來，念頭通達，神念所及之處萬靈皆無所遁形，屢試不爽。
如今，面對這紫薇北海，卻只能覆蓋方圓數千里的範圍，並且朦朧混沌。
「我也是如此，神識能探察的範圍僅僅千里。」帝尊沉吟。
「帝尊可知，此地之前也是這樣？」
周洛想到這種可能，雖然在後世北海並沒有這麼神秘，但此時畢竟是神話末年，有出入也是正常。
就像那不死山，原本是一處神土，後來被至尊入主才化為禁區。
「不曾聽聞。」帝尊眉頭微皺，補充道：
「或許是最近發生了什麼……」
聞言，周洛的眉頭反倒舒展開來，流露笑意：
「如此說來，咱們算是來對了。怎麼，帝尊你怕了？」
怕？
戰敗群雄，築基成道，能夠登臨絕巔，哪一個不是自負古今無敵。
帝尊昂首，氣勢威嚴：
「天尊說笑了。走吧，遲恐生變。」
如果是只有他自己，周洛絕對不會如此冒進，但有帝尊在身旁，自然是毫無壓力。
……
漆黑的海水，上萬里無風無浪，只有兩道身影在極速飛行。
零星的海島浮現，普通的生靈和低級修士都一切如常，沒有絲毫異樣。
隨著逐漸深入北海海域，周洛心裡警鈴大作，但卻沒有什麼實際發現。
「出來！」
突然，帝尊大吼一聲，右掌一推，將某個存在從海底拘禁而出。
任憑黑浪滔天，也掙不脫帝尊的手心。
然而，這已經是帝尊留手的結果，否則如今神念一動就能使大星墜落，帝威瀰漫就能令其化為齏粉。
等到那物浮現到海面，周洛上前，定睛一看，竟是一條蛟龍。
頭生獨角，腹有三爪，渾身覆蓋有青色的鱗片。
從氣息判斷應該在聖人境界，但略顯萎靡，渾身有多處傷口，不詳的黑血滲出。
此刻，老蛟只覺有一片真實的大宇宙鎮壓而下，完全興不起反抗的心思，蛟首化作人形，連連求饒：
「二位高人，還請放小的一條生路吧。」
並且不停叩首，毫無聖賢風範。
帝尊一聲冷哼，整片海域彷彿都被傾覆：
「大膽蛟妖，你暗中窺伺我等意欲何為？」
如神雷乍響，天音降世。
僅僅一縷帝威泄露，尚且並不針對那蛟妖而去，就已經讓它皮開肉綻，肉身幾乎要龜裂開來。
「還望至尊明鑒！」老蛟瑟瑟發抖，以頭搶地：
「小的才從北海之眼逃得生天，藏身於海底修養，驚覺有至尊氣息，驚懼之下才斗膽窺伺，並無惡意啊！」
北海之眼！？
聞言，周洛和帝尊對視一眼。
想了想，周洛上前，語氣威嚴：
「你且起來，本座有事詢問，須得一五一十道來，否則……」
老蛟如一條長蟲般匍匐於虛空之中：
「小妖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周洛滿意地點點頭：
「你剛才說北海之眼，所在何處？」
一聽到周洛提到北海之眼，老蛟那人性化的臉龐上頓時浮現驚懼后怕之色：
「二位至尊萬萬去不得啊！如今的海眼已經成了大凶之地！」
「我等自有分寸，你只要把知道的說出來就行。」周洛面色不改。
內心似是掙扎了片刻，老蛟這才將因果道來。
原來，數百年前，北海深處就常有仙光降世，諸多海島、海底的修者一致認為會有仙寶出世，因此由幾位遺存的准帝出手，合力封鎖了消息，而由於紫薇廣闊，就連天庭也沒有察覺。
終於，某一日北海之眼現世，有震動八荒的氣機擴散，海族聖人以上皆前仆後繼，只為爭得那一線成仙契機。
結果，飛仙地卻化為了厄土，吞噬了所有。
老蛟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得性命。
「你們，可曾見到出手之人？」周洛追問。
老蛟心有戚戚，一臉后怕地搖頭：
「我懷疑甚至沒有真正靠近那個地方，諸位準帝和大聖就已遭劫，如果不是老蛟我機靈，恐怕也步了他們的後塵了。」
聽完老蛟的敘述，帝尊和周洛自有辦法推演其虛實，但此地特殊，如今天機蒙昧，一時混沌。
想了想，帝尊放鬆了對老蛟的禁錮，它從虛空中跌落，恢復了自由身。
老蛟在空中騰挪一圈：
「多謝至尊。」
就要溜之大吉。
「且慢。」帝尊的聲音響起，讓老蛟的動作僵在半空。
「你，領我們去海眼所在。」
「這！兩位至尊，萬萬使不得啊！」
老蛟哭喪著臉，不斷磕頭：
「小妖實力低微，恐難擔此重任，還請另尋高明吧。」
「你不是說北海的高手都死在裡面了嗎，我們上哪去找人帶路？」周洛玩味道。
「這……」
「好了，廢話少說！帶路！我們保你無恙。」周洛不耐道。
老蛟瞥了帝尊與周洛二人一眼，最終還是不得不心甘情願地為他們帶路。
……
黑色的海面上，一條青色的蛟龍蜿蜒，劃開道紋。
帝尊和周洛端坐其上，仔細地查看著周圍的景象。
「龜蛇島的大聖，北海龍宮的老龍王，逍遙洞的尊者……」
老蛟小心翼翼地繞過漂浮在海面上的零散屍體，分外敬畏。
周洛看著那一具具渾身精華喪失殆盡的枯骨，很難想象不久前它們還在叱吒風雲，追尋仙道。
突然，老蛟停下了前進的步伐。
不用它介紹，周洛和帝尊就已經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如果說之前見到的屍體是亂葬崗，那麼，此處便是那地府深處。
密密麻麻的屍體堆疊，無數海域種族原形巨大，幾乎要聳入雲天。
它們一身的道行尚未消去，正緩慢地蠕動著向前，似乎前方有個龐然大物在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