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執念（三更）
王皓仍然笑意盈盈地繼續上前，直到沈妙妗身邊后，他緩緩從背後掏出砂鍋大的拳頭，輕聲道：
「在下不過想送姑娘去見童童罷了。」
話音落下，拳頭擊出，可惜卻落在了空處，面前的身影陡然化作一團黑霧，飄向半空。
半空中，在王皓無法觸及的高度，黑霧凝聚成形，他有些可惜地看著重新出現的沈妙妗，鬆開了拳頭。
沈妙妗咬著牙，狠狠地看向王皓，似曾相識的挫敗感再次襲來。
「既然這麼喜歡動手，希望你在見到鬼母后，還能提得起拳頭！」
放下一句狠話后，她也不想再對牛彈琴了，再次拉高身子，飛速遠去。
王皓看到沈妙妗消失的背影，也是鬆了口氣，畢竟從進門到現在，除了被她頭髮捆住時靠著系統佔了點便宜，就再也沒她造成過什麼實質傷害。
還好對方也只是試探一番，發現他不好拿下后，就迅速撤走了。
對於沈妙妗留下的那番鬼話，王皓嗤之以鼻。
鬼母？也要你敢去報信啊！
他並不擔心沈妙妗會去報信，童童死了，鬼母絕對不可能輕易放過她，從她剛才那無所謂的態度中可以看出，她顯然也沒打算回去找鬼母了。
不過……
王皓看向右手腕上還沒褪去的疤痕，眉頭微皺，他能感覺到印記還在他的手中，就是沈妙妗不去報信，他也註定會有和鬼母對上的一天。
「王兄！」
林意的聲音傳來，王皓轉頭望去，卻見他還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地看著同樣躺在地上的馬德海。
馬德海的身體已經有些透明了，身上的陰氣似乎因為之前沈妙妗的攻擊，快要消耗殆盡。
不過他仍然歪頭盯著林意，虛弱地喊著：「兒子，兒子。」
王皓走了過去，舉起拳頭，準備給馬德海最後一擊，此時他身上已經沒什麼陰氣能讓王皓吸收了，王皓不過是想給他個痛快。
「王兄，等等。」
林意攔住了王皓，神色複雜地看著馬德海的殘軀，他不是要攔住王皓滅陰魂，只是他心中有一些糾結。
他知道陰魂的恐怖，也知道它們沒有人性，可是馬德海確實從頭到尾沒有傷害過他，剛才甚至還捨身救了他一命。
王皓看到林意的樣子，停了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沒有最後一拳，這馬德海也快要消散了。
「他剛才為什麼會救我？」林意有些迷茫地問向王皓。
「因為他真的認為你是他的兒子。」
「兒子？」
林意有些不明白，他本以為這只是馬德海神智混亂的口頭禪，馬元龍早就死了，而且他們林家還和馬家間隙頗深。
「或許是因為你前兩天燒的香燭紙錢，或許是因為馬德海的執念。
就像趙捕頭說的『鬼，絕不是人的延續。』，涉及到陰魂，一切都不是常理可言，它已經不是生前的馬德海了。」
王皓想到了自己曾經的總結，眼前的馬德海正是一個由怨氣執念結合了陰氣形成的陰魂。
林意聽了之後，有些沉默，和王皓一起靜靜地看著馬德海的殘軀。
隨著時間流逝，馬德海身上的陰氣即將散盡，他緩緩轉頭，望向滿天繁星，星光映射下，眼中的茫然漸漸散去。
「兒子，一定要為我馬家留後啊！」
一聲大喊之後，本已透明的身體崩潰成一縷青煙，消失的無影無蹤。
「或許這就是馬德海真正的執念吧。」
王皓感嘆一聲，這是他第一個親眼見證形成的陰魂，也再次讓他體會到了陰魂的可悲。
邊上寂靜無聲，沒有聽到林意的應和，王皓轉頭看去，卻發現他仍然站在那兒怔怔出神。
王皓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
「該回神了。」
林意回過神來，望向王皓，用前所未有的認真語氣問道：
「王兄，你說這世間是否有功法能斬盡一切執念，斷滅無盡怨氣。」
從前林意只是一個聽話的乖寶寶，因為從小沒了母親的他知道父親的辛苦。
而想要進入鎮陰司學習修仙功法，更多的也是因為父親的期望。
但是現在，在經過這一件事後，他無比的希望能有這樣一部功法。
斬滅執念怨氣？
王皓被林意問的一愣，看了看腦海中的陰氣條，還有周圍未散盡的黑霧，認真思考了片刻后，才回道：
「有沒有這種功法我不知道，但是陰氣才是陰魂產生的根本原因。」
「可是斬滅執念不僅可以斬人的，也能斬陰魂。
這樣不僅能減少陰魂的產生，還能讓已有的陰魂也解除痛苦，這樣豈不是能解決世間所有人和陰魂的煩惱痛苦？」
林意似乎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
王皓倒吸一口涼氣，驚異地看向林意，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要斬斷世間眾生的執念煩惱，這可是佛祖的宏願啊。
自從獲得系統，發現陰魂鬼物后，王皓一直都是遵循本心，斬滅陰魂，強大自己，一切不過是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
林意說的這些他都懂，但是並不認同。
「執念、怨氣、煩惱、痛苦都是由人心產生的，要控制人心又談何容易。」
王皓沒有再說下去了，這一切都來自於人的七情六慾，是人性也是人心。
要斬滅執念，就要斬滅人心。先不論是否能做到，就算真做到了，那這樣的人還是人？或者說這樣的你還是你嗎？
這又和那些因陰氣侵蝕產生的陰魂，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但是林意並沒有改變想法，反而在聽到「人心」二字后，眼睛更是一亮，開始出神起來。星光灑下，他的光頭熠熠生輝，一絲出塵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啪！一個巴掌拍在了林意的後腦勺，把他打回了人間。
看到他摸著腦袋，一臉懵逼地看著自己，王皓舒了口氣。
他剛才是真怕林意突然發個宏願，那讓他回去了怎麼跟趙立交代。
「行了，別想那麼多，你還是先考慮考慮等你爹回來了怎麼交代吧。」
林意的臉頓時苦了下去。
王皓看他恢復正常，也終於放下心來，帶著他一起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