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破殼宴
龜丞相對於沈安領回來緣木沒有說什麼，只是說多個玩伴也不錯。龜夫人更不會有意見，她一向是兒子喜歡他就喜歡。只有龜靈兒，盯著沈安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沈安瞥了她一眼。明白她在想些什麼。心道，過了更年期還沒嫁人的老女人想法果然都比較齷齪。
緣木的房間安排到了沈安旁邊，誰也不知道龜丞相為什麼會這麼安排。前院的房間全都是沈安的家人住著的，那些空著的那些房間也是曾經沈安的哥哥姐姐們住過的。緣木住的那間就是沈安的五哥以前的屋子。只是這個待遇未免太高了，連龜夫人都沒搞明白龜丞相想要幹嘛！
對於這個安排緣木很坦然的接受了，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或許他知道了也不會在意。他在踏入丞相府的時候，相府的金碧輝煌僅僅讓他驚訝了一秒鐘。他本性就是這般淡漠，除了對沈安時不同以外，他對誰都是這般淡漠。
龜靈兒說他是獃子，因為她問緣木任何問題他都只回答是或不是。然後緣木就沖她翻了個白眼，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不是獃子。氣得龜靈兒當場暴走了，並揚言要掀了沈安的烏龜殼。亂說話的後果就是又挨了龜夫人一頓訓。
生活就是這麼戲劇，就如同天也有風雲變幻一樣。所有的喜怒哀樂都是隨意，隨己意，不隨己意。只是現在的相府，皆是隨己意。嬉笑之間。
破殼日，越來越近了。
……
今天的丞相府和往日有些不同，清靜的府門口絡繹不絕的有人往裡進。一個個還都是在三界上叫得上號的人物。天罡地煞，二十八星宿什麼的都來了幾個，還順帶捎來了太白金星的問候。
太上老君差了自家仙童帶來了幾粒剛出爐的仙丹，據說是新葯功效未知。楊戩忙著到處收妖，也讓哮天犬送來了幾粒剛打出來的妖丹，據說不僅能延年益壽還能增加功力，好東西啊！龜丞相接的時候眉毛都笑歪了。
百花仙子也讓小花仙送來了一些百花仙釀，說是給大家助助興。就連玉帝也差仙官送來一件黃馬褂，說是可以冬暖夏涼還能防火避水，不僅好看還實用。
海底的喜事，向來倨傲的天界都是送個禮完事，今天這些人還是仰仗龜丞相交情遍天下的緣故。而天界的事，那就是三界的事。不僅禮要備好，更主要的是還得人到，不然就是落了面子。按理說三界同尊，眾生平等才對。但是天界一派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這些年大家也都習慣了。平等？拳頭不硬拿什麼平等！
龜丞相十分熱情的挽留了一會這撥組團來慶賀的天界使團過後，又客客氣氣的送他們走了。海底的喜事終歸還是海底的人自己的慶祝，算算時間那些老夥伴也該來了才是。
剛想到這裡。
「嘿嘿！老龜，恭喜恭喜啊！你家寶貝兒子總算肯出來了，這比我當年可要厲害多了啊！」一個看上去十多歲的男孩冒了出來，拍了拍龜丞相然後掏出一串珠子來「對了這個東西給他玩吧！就當是我的賀禮了。」
他手上那串火紅色的珠子上散發著淡淡的紅光，珠子表面上的奇異刻痕顯出一縷玄奧的感覺。那緩緩流動的靈力光澤時不時劃出一股讓人頭皮發麻的靈力波動。玄炎鏈，內含三味真火的法寶。
呵！龜丞相一臉笑意的接過來，聽出他話里的揶揄之意，但是也明白沒有惡意：「那小子哪能和三太子比，白瞎了這千年時光啊！提起來我都感覺老臉無光啊！」
「呵，你這老龜，我就不喜歡你這假謙虛樣，一出殼就這麼長這麼大的靈龜，誰不知道這是天降異象。這近千年來誰不說那孩子的出生算是是三界七大奇事之一。你當這些天界人真是為你那點香火情來的，就你捂著老虎當貓看。」
龜丞相笑笑不語，然後把三太子引到座上。
那群組團來送禮的天界使者們多是沖著龜丞相那個三界神算的頭銜和沈安這個一千年才出殼的宅龜來的。但是哪吒三太子可是實打實沖著交情來的，當年哪吒犯下滔天大禍自絕與天地后，是龜丞相教哪吒他娘給他立金身保他神魂不散。後來他要找李靖報仇的時候也是龜丞相給他算的李靖藏身之處。前一條是救命之恩，后一條是報仇之情。雖然最後仇沒報成，但是交情建立下來了。這麼多年下來，也算不淺了。
院子里人越來越多了，但仍不斷有人拎著禮物邁進丞相府的大門，什麼山精海怪，各種海底權貴，還有著一些和龜丞相情投意合的老頭子。整個丞相府鬧哄哄的和菜市場似的。
沈安抱著一堆七彩奇異果坐在堂前嚼得正歡，緣木也學著他的樣子用七口來吃下一個奇異果，只是眉眼間的神色能看出他不喜歡這種場合。說是沈安的破殼宴，但是卻感覺從頭到尾都和他沒多大關係。那些都鬍子長在褶子上的老頭們每個人說的話都和商量好了似的。
摸摸頭：「這孩子不錯」
摸摸頭：「這孩子很不錯」
摸摸頭：「這孩子真不錯」
「這孩子真的很不錯」
這麼沒有新意的誇獎，很難相信他們是活了好幾千年的老頭。又或許，他們說的都是實話。
這一切，沈安都還能接受，兩世生命里第一回能夠以主角的身份出現在這種宴席當中，那份喜悅足以遮蓋所有的煩躁和無聊。而且他還拉了緣木來分享他的無聊。所以他看著院里各自聊天的各位賓客時，他能感到很開心。
有的人開心，有的人就會不開心。
和沈安的開心不一樣，龜靈兒則是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趴在桌子上，看著眼前晃來晃去的賓客，聽著姐姐們苦口婆心的規勸要淑女要收斂的碎碎念。頭都快爆開了。
沈安理解那種痛苦，正因為理解，所以更加開心。
是的，沈安的三姐和七姐回來了。雖然龜丞相給每個孩子都發了魂訊，但是龜興和龜岩由於軍中事務太忙脫不開身，而龜元殤自從離了家就一直沒消息，龜銘和龜鼎則是一個比一個不靠譜的聯繫不上，所以九個子女，最終參加沈安破殼宴的就只有她的兩個姐姐一個「妹妹」。
自從龜月和龜玉回來后，龜靈兒老實多了。龜靈兒這性子和脫韁的野馬沒啥區別，誰都不怕。但是就怕她這兩姐姐，這應該是所謂的惡人還需好人磨吧！龜玉和龜月她們開口就是三從四德加上矜持委婉溫柔如玉什麼的，一套理論扯下來能跟龜靈兒說個十天半月不帶重樣的。對於龜靈兒這種我伸手打破了天，化身為龍的存在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白日夢。當然，是噩夢。
不僅龜靈兒怕，沈安也怕。據說沈安的侄兒如今都已經比沈安大了，所以他這兩姐姐對於育兒心經頗有幾番心得。而有孩子的女人之間總有好多共同的話題。像頭懸樑錐刺股，像棍棒底下出孝子。還有一些厲害的心得聽得連緣木都變了臉色。最後沈安也變了臉色，因為龜夫人也加入了進來。
呵呵！這不是一件好事情。
……
越大的酒席就吃得時間越長，而越長就越容易出現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酒席進行正酣時，門外又進來一個人。不算太丑也算不上好看，只是當他一露面時，整個席間馬上想起一陣嘈雜聲。快得就像化學反應一樣。
進來的這中年人五十多歲的年齡，看上去一臉儒雅書生相做事卻帶著一股俠客的豪爽。只是一張臉卻長得無比的長，比普通人要長上一半以上。這麼明顯的特徵，而又恰巧在這個時間段出現在這裡的，整個東海只有一個人。
馬子云，東海龍宮的監察御史，上查官紳，下查軍民。其本體是一隻有著七竅玲瓏心的海馬得道。但是他的另一個身份讓人們覺得更有意義。他是龜丞相的老對頭，是正兒八經的老對頭。
龜丞相號稱三界傳奇的老好人，平常要說和人紅臉都是難得一見的事，極少傳出和誰有過爭執。但是唯獨馬子云，具體的恩恩怨怨早已隨著時間成了一本糊塗賬。但是馬子云絕對是龜丞相最討厭的人，龜靈兒從小練箭的靶子就是馬子云的臉，據說那還是龜丞相親手畫下的。
而馬子云同樣不差多少，監察御使府只要一擺宴席有一道菜絕對跑不了，就是烏龜湯。根據馬子云的說法就是烏龜湯乃是大補，看他就明白了。馬子云還有個外號叫做「種馬製造者」。龍宮計生部已經向龍王提了好多回要對監察御史強制實行計劃生育了，只是龍王覺得太寒磣人駁回了。
馬子云，就是那種自己能創造一個國家的人。額！人才！
龜丞相一見他來馬上臉色就沉了下來：「你來幹什麼，我又沒請你。」
馬子云裝作沒聽到龜丞相語氣裡面的趕人意思，呵呵笑道：「這話說的，這侄兒破了殼，我這個當叔叔的不來看看怎麼行？」
說罷不再理會龜丞相就朝沈安走來。畢竟是來祝喜的，雖然不待見但龜丞相也不好太失了禮數，只好由著他。
馬子云走到沈安前面放下了一顆夜明珠，然後伸出手也想像剛才那些人一樣摸一摸沈安的頭，但是沈安卻頭一偏躲開了他的手。
「嗯？」沒等他問就聽到緣木說：「少爺說，他不喜歡你。」
「你是誰？」馬子云疑惑的看著緣木。
剛才在馬子云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沈安就告訴緣木接下來要說的話了。所以他才會在那個時候突然那樣說。
「我叫緣木」緣木很平淡的回答這句話
「我是問你，你的身份」
「我是少爺的跟班」還是那種平淡的聲音。
馬子云神色間帶著一絲怒氣：「你一個跟班，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說話？走開」
緣木皺了皺眉頭：「可是，少爺說他不喜歡你，他說他不喜歡會生孩子的男人。」說完，緣木可能是自己有些疑惑，又問道：「你真的能生孩子？」
賓客席間，頓時笑作一團。
「還有」緣木好像又想起了什麼：「少爺說你的臉太長了。我也這麼覺得。」
「哈哈哈！」賓客席里的笑聲笑得更歡了。
馬子云的臉上的表情頓時楞住了，半響才清醒過來。頓時眼睛都氣紅了：「放肆！」隨著這兩個字，一道強橫的靈氣從他的身體里席捲而出，狂暴的朝著四圍擴散而去。
想他身為東海龍宮的監察御史，何時受過這種窩囊氣。竟然被兩個黃口小孩如此戲耍，這口氣不出簡直意難平。
但是三太子瞬間出現在他前面。他手指輕輕往前一點，那道看似兇猛的波動如同遭遇了定風珠一樣，立刻就平息了下來。隨之三太子的聲音傳了過來：「馬大人都這麼大的年紀了，何必和兩個孩子一般見識。消消氣，消消氣。」
見招式被破，馬子云這時也冷靜下來了。哪吒三太子可是能與龍角力的人，莫說他不是對手，就算能打過他也不會真的下死手。他的心機向來深沉，這次只是被緣木氣暈了頭所以才會有點失去理智。
雖然心靜了下來，但是他仍是一份憤憤不平的樣子：「哼！相爺的家教看來是要好好跟上了，要是連自己孩子都教不好，如何治理我東海龍宮億萬里水域。」
龜丞相毫不在意的捋著眉毛笑著道：「好說，好說。」
「身為東海丞相，你把眉毛留成這樣成何體統！」
龜丞相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好說，好說。」
「哼！告辭。」馬子云一拂衣袖，怒氣沖沖的朝門外走去。
只是在他剛跨出去，龜丞相就用他能聽得到的聲音嘀咕了一句：「你自己的臉長成這樣就成體統了。」
馬子云猛地頓了一下，隨後若無其事的邁了出去。「咔」他腳下的那道門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出現一道裂痕。
沈安在後面大聲喊道：「誒！你得賠我家門檻。」
又是一片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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