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古怪
李青玉醒來時,正身處一處水晶牢籠中。
她坐起身,打量著四周。
四周黑暗,水晶牢籠卻是十分明亮。
水晶牢籠是個大圓球,方圓不過兩丈,沒有多餘之物,只有一具森森白骨!
這不是通天湖底。
她落入湖中失去意識之前,看到的兩盞幽綠的燈,不是錯覺。
那麼,她是被救了嗎?
對方是敵是友?
特意將她困在這個牢籠里又有何意?
她轉過眼去打量那具白骨。
頭顱胸骨四肢俱在,是個人類。
四肢修長,肩骨架寬闊,手掌骨和腳趾骨與一般成年男子差不多,這具白骨生前應該是個成年男子。
白骨下一沓灰,應該是他死時所穿的衣物,頭顱下一撮長發,除了束髮的白玉發圈,他再身無長物。
他是否也是被困於此,靜靜等死?
李青玉的一顆心直直沉入谷底。
她一寸一寸搜尋著出口,很快就放棄了。
非但沒有出口,這裡還沒有水,沒有食物,對於才到築基期沒有完全辟穀的她來說,無異於死地。
就連一絲靈氣也沒有!
這裡究竟是哪裡?
她深深吸了口氣,再次打量著那具白骨。
然而白骨依舊。
就這樣,她每日對著白骨發獃,整整過了三日。
這一日,她再次將目光放在白骨身上,放在束髮的白玉發圈上。
這具白骨身無長物,倒顯得白玉發圈突兀起來。
她眼神一閃,挪到白骨跟前,伸手將白玉發圈取出來。
她捏在手裡仔細辨認,那發圈上刻著繁複的紋路,她一一以指描在地上。
李青玉手指一收,盯著地上描繪出來的紋路,眼中越來越明亮。
那是先前在楚珣處所學的文字,與坤鈴上的文字如出一轍,只是字與字之間纏繞在一起,稍顯繁複一些。因此她才沒有一眼認出。
她沉思著將纏繞著文字分開來,地上已變成三個字——
蘇幕遮。
這難道是這男子的姓名嗎?
李青玉有些失望。
她突然想到坤鈴上的文字,既然與這白玉發圈上的文字來自同一個世界,那麼是否有所關聯?
想到這,她放出一縷神識探入白玉發圈,繼而一股強大得勢不可擋的吸力緊緊抓住她的神識,繼而將她的神魂吸入發圈之內。
李青玉大驚失色,瞬間失去意識。
水晶牢籠里,李青玉的身體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手中那枚白玉發圈卻已不知所蹤。
恰在此時,水晶牢籠外的黑暗中,隱隱亮起兩盞綠燈,又極快地消失在黑暗中。
半夢半醒間,李青玉腦海中忽然響起一道冰冷無情的聲音。
「助上官玉兒斬斷孽緣,搭救其家人。時間一月為限。」
話音方落,李青玉猛然睜開眼,坐起來。
「啊……」
一個丫鬟跳起來,尖叫連連。
李青玉緊緊皺著眉,冷喝一聲:「閉嘴!」
「啊——」
尖叫聲戛然而止,丫鬟兩股顫顫,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大著膽子輕聲試探:「郡主?您還活著?」
李青玉打量著四周,紫紗帳,輕羽被,宮燈栩栩,一切精緻到極點。就如女子的閨房。
這是哪裡?
她記得她被白玉發圈裡古怪的吸力吸了進去,怎麼醒來卻是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郡主?」丫鬟得不到回應,又喚了一聲。
李青玉收回眼神,伸出手指揉著眉心:「你說呢?」
昏黃的燈光下,她的影子隨著動作而變幻。
丫鬟鬆了口氣,忽然哭起來。
「嗚嗚嗚,郡主呀,您怎麼就這麼想不開?世子只是和林小姐說幾句話,您怎麼就跳湖了呢?」
丫鬟嚶嚶的哭聲讓人頭疼,李青玉揮揮手:「別哭了,我很餓,你去盛碗易克的粥來。」
打發了丫鬟,李青玉欲站起來,結果頭一昏差點栽跟頭。她穩住身子,緩緩靠著鬆軟的枕頭,閉目養神。
繼而一連串不屬於她的記憶翻湧出來。
李青玉走馬觀花,將記憶中的人事了解了個大概。
記憶的主人,是當今手握重兵的鎮北王愛女,上官玉兒。
三個月前在進京路上遭遇劫匪,被剿匪的靖國公世子陸崢所救,對從天而降驚鴻一瞥的陸崢一見鍾情。
陸崢似有若無的曖昧,讓上官玉兒深深陷入單戀之中一發不可收拾,做出了很多出矩的傻事。
前幾日的荷花宴上,陸崢和太傅家小姐林芳菲說了幾句話,上官玉兒吃味之下跳入荷花池,救回來后發熱高燒了幾日,太醫都連連搖頭束手無策,直言她的大限就在今晚。
於是才有方才丫鬟被驚嚇的一幕。
簡而言之,這就是一個傻瓜犯傻的故事。
李青玉並未在意。
她想起飛舟遇襲墜落之後,婉兒以她為質,一掌拍向她的后心,繼而就莫名進入這上官玉兒的識海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是死在了婉兒掌下嗎?
轉念又想起昏睡中聽見的那句話,李青玉若有所思。
斬斷孽緣,是斬斷和陸崢的孽緣嗎?搭救家人,為何搭救?鎮北王威懾四方,誰敢得罪?鎮北王府究竟出了什麼事?
而且,這一切和她有何關係?她的神魂為何出現在上官玉兒識海里?
一連串的疑惑冒了出來,她十分頭疼。
她陷入沉思良久,那丫鬟才端著托盤進來。
李青玉回過神,多看了丫鬟兩眼。
這丫鬟名叫牡丹,人如其名,長得國色天香。是上官玉兒在進京之初,陸崢的祖母靖國公老夫人體憐她初來乍到舉目無親而送給她的丫鬟。
上官玉兒愛屋及烏之下對她十分器重,破格將她提為大丫鬟,比原先近身的大丫鬟還要看重。
然而卻是個跟了上官玉兒三個月的白眼狼。這是李青玉根據上官玉兒的記憶判斷得出的結論。
可惜這傻郡主還把她當做謀士,給她出謀劃策,當然是謀求陸崢的「另眼相看」。
只可惜事與願違。
「郡主?」
對上李青玉彷彿洞悉一切的眼神,牡丹驚懼中慌忙低下頭,聲音發緊。
她只覺得眼前的上官玉兒像是變了個人,氣勢凌人,讓她心中發怵。
李青玉面無表情:「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
聲音淡淡的不帶任何情緒,牡丹卻是聽出一絲責備,作賊心虛之下,竟是跪了下來。
「郡、郡主,膳房今晚沒有備下夜宵,奴婢讓人重新熬的燕窩,所以花了些時間。」
她手裡還端著托盤,臉上泫然若泣,畏懼之中帶點委屈。
恰到好處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