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解惑
「這是……」
李青玉跟在木五辛身後，雙眼卻是驚訝地看著那，覆蓋整個院子的一樹紅花。
這種花樹，她見過，也種過，種在紫玉山莊她的小院里。
百年前她在密林里死裡逃生，無意帶回了一株幼苗，隨手種在院子里，而後她遭遇牢獄之災，與紫玉山莊斷絕關係，這株樹苗就被她忘之腦後。
如今百年已過，若是還活著，大概與眼前這株一樣，冠蓋滿庭了吧。
「這是百年前雲鳳所植。」
木五辛輕笑一聲，打斷她的回憶。
「雲鳳？」李青玉眸光一閃。
木五辛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之後，吾新收的學員。」
果然是她多想了。
李青玉沉默下來。
兩人一路慢行，花樹之下有藤蔓編織的長椅。
木五辛輕揮廣袖，將椅面上的紅色小花拂落在地。
他輕倚著坐定，抬頭看著李青玉，開門見山：「你要找木靈？」
「是！」
「你可知木妖已經絕跡？」
李青玉抬眼直視他：「成帥有消息言，近年來，湘郡境內鳳凰山脈有木妖出現。」
木五辛不置可否：「你自小就在山裡長大，可曾見過木妖？」
李青玉垂下眼睫：「學生離開已有百年。」百年不短，足夠讓人生老病死，人事變換，鳳凰山脈出現妖跡亦有可能。
知道她的決心，木五辛沉默下來，良久道：「罷了，吾亦不瞞你，鳳凰山脈確實有木妖的足跡。不過以你如今的修為，只怕有去無回！」
「盡人事聽天命！」李青玉眼中閃過堅毅，「只求教官告知學生，木妖如今的大致情況及所處位置。學生將不勝感激！」木五辛在鳳凰山脈駐守幾百年，若說誰對鳳凰山脈的了解最深，除了他再無別人。
他的修為深不可測，只怕對鳳凰山脈是瞭若指掌。問他，最適合不過。
「你若殞命，何來感激？」木五辛譏笑。
「若我不死……」李青玉終究不敢給他承諾，只道，「我不會死！」
木五辛冷哼，兩人之間沉默下來。
良久，木五辛皺著眉，嘆氣：「是你來求吾，卻連句軟話也不說。百年不見，你吾之間終究有了隔閡！」
李青玉心中大痛，是他將她送進地獄深淵，是他將她連夜趕出鳳凰山莊，如今再說這些有何意義？
她咬著唇，目光倔強。但很快，她恢復了平靜，面無表情。
木五辛看出她面上的細微變化，在心中嘆著氣，那人欠他良多。
木五辛不再逼她：「鳳凰山脈有木妖不假，但你要尋的木靈，萬中無一。這其中艱辛，吾想你自然知曉，便不再多言。只是這幾日，吾要出趟門，事妥之後，吾親自送你進山。」
「多謝教官！」李青玉抿抿唇，最終沒有拒絕他。
木五辛點點頭，忽而問：「你體內是怎麼回事？聽說你魔氣入體，但吾為何感應不到半分？可是有人已經替你拔除？」
李青玉心中一緊：「學生曾得二皇子相救，並留在城外山莊醫治，他麾下的醫修醫術不差。」
「二皇子？可是楚珩？」
李青玉點頭。
木五辛卻直接問出口：「你如何看待他？」
「他是皇子，我是平民，自是以君臣禮敬之。」
「塑體丹，固體丹，楚珩對你倒是用心。」木五辛忽而一笑，「百年不短，已教會你口是心非。」
李青玉豁然抬頭，他竟能瞧出她服食過何種丹藥，且神色稀鬆平常，似對丹藥並不稀罕。
但轉念想到他修為高深，隨即釋然。
只是，他卻是誤會了，那丹藥並非楚珩所贈。
但她並沒有解釋的打算，她心中隱隱有種感覺，楚珣之事，知曉的人越少越好。
「你可知楚珩救你有何用意？」
「學生不知！」李青玉回過神，不動聲色。
「希望你沒有隱瞞！」木五辛淡淡注視著她，似是已將她看穿。
李青玉抿著唇，沒有說話。她原本極為信任木五辛，只是後來發生的事讓他們產生隔閡，難以逾越。
這件事讓她如鯁在喉，煎熬難忘，最終死死壓在內心深處，不敢碰觸。
只聽木五辛又道：「楚珩狼子野心，所求甚大。可惜，他的對手太強大！」
他眼裡意味不明，話里意有所指，李青玉一時猜不透他究竟是什麼心態。而且，楚珩的對手是誰？
若是爭奪皇庭掌控權，雄心未改的楚皇應該是他最大的對手。
只是，會是她所想嗎？
但是，木五辛意在勸阻她倒是真的。
她心中一時複雜起來。
木五辛並不給她解釋，而是揭過這個話題，道：「你還有何事詢問？若無事，吾就出門。」
李青玉想了想，猶豫著開口：「教官身具多靈根？」
木五辛不置可否：「吾曾告誡過你，太過在意靈根之事，只會阻滯你的成長。」
「教官為何說我操之過急？」先前修鍊時凝結的一滴靈力，在指尖瞬間化無，讓李青玉有所疑惑。
「你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問吾？」木五辛不答反問。
聽他反問，李青玉心中已然明悟，靈力由虛到實，由無化有，都應是各階段穩紮穩打而來，如何能一蹴而就？否則就如指尖的那滴靈力，瞬間化無。
木五辛忽然伸出手：「拿來。」
李青玉心中有所猜測，將《歸真決》取出來遞給他。
木五辛只是暼了一眼，收回手，並沒有接過。
他若有所思道：「成坤竟是如此看中你。這部《歸真決》在這片大陸已屬上乘心法，十分的難得，你的機緣倒是不錯！你且好自為之！」
又道：「可有疑慮？」
李青玉心中一喜，她與木五辛雖有嫌隙，但若是得到他的指點她亦是十分樂意。
「心法言萬物皆有生命。學生有些不解，死物並沒有生機，如何說得通？就如腳下這塊青磚，死氣沉沉，哪來的生命？」
「你向來聰慧。生機與生命並不可相提並論。命者，運也，大勢所趨即為運。青磚由夯土燒制，夯土前身則為泥土，三者形不同而質同，卻各有所長。就如人之輪迴，生生死死，生生不息，卻各有悲歡。」
聽他一席話，李青玉醍醐灌頂般，恍然大悟。
生命並非活物僅有，死物存在的意義即為其生命。
青磚砌為路，已是大勢所趨，它存在的價值也就是為人提供了行走的方便。
這就是青磚的生命。
……
半個時辰后，木五辛不再給她解惑，道：「這幾日你且好生修鍊，有事吩咐黑木即可。」
話落便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