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格格不入

  不過當務之急是先找到說話的人。


  聲音來自朝堂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說話的男人麵容陰暗，他的聲調也很古怪，晨光從他的背後打來，他像一個背對著日月光輝依然盛放的黑色罌粟，駭人而動人。那種氣場無與倫比，與他周圍古板刻薄的老頭子們截然不同，也格格不入。


  寧藍筱也理所當然地注意到聲音的主人沒有穿朝服，而是穿著與朝服顏色相近的便裝。


  上朝不穿朝服是大不敬的罪過，連她這種丞相級別的人都不敢逾越這條規矩，他怎麽敢僭越？

  或許寧藍筱疑心的是他的朝服，而見慣了目空一切法律規則的墨飛羽的群臣們則心中不約而同地有了一個疑惑:一向沉默寡言的他怎麽會忽然發聲呢？


  顯然，現在的寧藍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她還不知道這朝堂的水有多深，還不知道這墨飛羽有多不按常理出牌，全然無視了墨飛羽周身散發出的壓迫氣場，隻是一邊咬著牙在心中暗暗記住他，一邊硬著頭皮一口否決道:“寧二小姐年齡尚小，不宜嫁人。”


  角落裏的墨飛羽聽了寧藍筱這土鱉的說辭，心中暗暗笑道，這寧丞相有意思，或者說，這寧二小姐有意思。


  墨飛羽的舉薦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就如同一顆石子投進了原本平靜的湖麵，縱然掀起再大的漣漪，片刻之後，一切終將歸於平靜，並且再也看不到原來喧囂時留下的痕跡。


  顧夕玦並沒有因為一向沉默的墨飛羽忽然發聲而記住寧二小姐這號人物，他一直都在聽有沒有“國色天香”“冰清玉潔”這一類形容外貌的詞語，再不濟“才貌雙全”也行啊。但是很遺憾，舉薦過程中並沒有誰提到這類詞語，大家都在誇某家的小姐如何有才，如何端莊，似乎他們根本不在意容貌……


  說的也是，反正就算是個醜女，又不是那些老頭娶回家裏。


  對於他們來說，選皇後隻有兩個標準，一是自己那一派的，二是不要紅顏禍水，至於才貌性格，那就看她們自己的造化了。


  顧夕玦表示自己受到了成噸的傷害。


  等等，讓朕想想，杞景帝的皇後是誰來著？杞景帝的妃子有幾個？

  滴滴滴滴……


  對不起，沒有查找到相關資料。


  混蛋！


  為什麽高中曆史課本裏不教我們皇帝的妃子是誰？為什麽！

  這一刻，顧夕玦的內心是崩潰的。


  當然，造成顧夕玦崩潰心理的罪魁禍首寧藍筱也好不到哪去，群臣們嘰嘰喳喳的推舉聲不絕於耳，仿佛高中的文言文一樣讓人煩躁不已，但是寧藍筱又不能叫他們閉嘴。才上任一天就敢對這群老古董不敬到這種程度，估計沒過幾天她就會被彈劾到撤職。


  想來想去，寧藍筱想出了一種比較委婉的方式打住他們:“皇後的位置事關重大，寧某勢必慎重考慮，各位不用再舉薦了，公平起見，之後我會和禮儀部的各位官員一起親自去小姐們家裏探看。”


  這隻不過是她的借口，卻沒想到因為這句話，她日後忙得焦頭爛額。


  聽到丞相這樣說，下麵的臣子沒有一個敢再吱聲，心中盤算著，就算是不把自己的女兒妹妹嫁進宮中當皇後，也要掙個貴妃的位置。


  隻有寧藍筱一人覺得腦袋大，俗話說得好，三個女人一台戲，這一旦選起秀來，別說三個女人，三百個女人都綽綽有餘，那還不得像湖南衛視一樣各種劇情精彩紛呈？到時候賣票進宮看戲，一定比什麽《捉妖記》的票房高多了……


  眼看自己日盼夜盼的選秀似乎要被這手執大權的黃毛丫頭攪黃，顧夕玦內心非常著急，他必須馬上找一個理由恢複記憶，比如假摔，比如溺水，比如吃了某種藥，總之他必須盡快找個合適的理由讓自己不用再演一個智障，並且他還要趕緊拿回自己的權力。


  印象之中女相寧藍筱似乎一直都是杞景帝時代站在權力之巔的女人，到死也沒有被杞景帝忌憚過……


  這個丫頭，真的是曆史上足智多謀的寧藍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