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建波默默過了一遍自己在事故科的關係網,迅速擬定了合適人選,既然確定了王羽想要撈老婆,他決定還是以嫂子來稱呼周娜。
「嫂子被扣在交警隊,那裡人多眼雜的,遞個話還湊合,但讓她吃藥,……風險太大了,他們恐怕不敢幫這種忙。」
皺在一起的擰巴五官,躊躇猶豫的語氣,處處透露出尤建波此刻的為難。
其實他已經決定插手到底,但該演的戲還是要演足,親兄弟還明算帳呢,必須得讓王羽知曉,自己這是盡了十二分的力,幫了王家天大的忙。
「風險和回報成正比,總會有膽子大的人。」車子駛出地庫,太陽立時照進車內,光線有些刺目,王羽索性閉上眼,整個人陷在座椅里,有氣無力地喃喃道:「建波啊建波,這次我們家全靠你了,只要救得了周娜,多少錢我都肯出。」
「羽哥,我果然沒看錯,你是個厚道人。嫂子對你既不忠也不誠,你待她卻是仁至義盡。」尤建波深知過猶不及的道理,不再過多推搪,拍過馬屁后牙根一咬,嘆聲道:「為了自家大哥,我尤建波豁出去了,難辦也得辦!」
………
交警支隊事故處理科。
屋裡人不多,只有一男一女兩名交警,和一個頭髮蓬亂身著紫衣的中年女人。
最近市裡交通嚴查大整頓,又臨近晚高峰,交警們大多數都在出外勤,剩下的則在食堂吃飯,為晚班做準備。
男交警名叫白偉,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用電腦逛股票論壇,女交警則和一言不發的周娜相對而坐。
「現在的狀況,不是你玩沉默就能糊弄過去的……」
嗡嗡嗡,震動的手機和桌面摩擦發出悶響,白偉看一眼來電人,抓起桌子上的香煙,另一隻手拿著電話疾步走出辦公室。
被關門聲響打斷,女交警理了理思路,繼續引導周娜開口,「我們已經掌握了事故的基本事實,裝聾作啞又有什麼用呢,只會害了你自己。」
周娜如老僧入定一般,垂眼看著地面,絲毫沒有要回應的意思。
女交警無奈搖搖頭,拿起桌子上的樂扣杯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水,又走到飲水機處,用紙杯接水,放到周娜面前,「喝點兒吧,雖然你油鹽不進,但水該喝還是得喝。」
白偉帶著煙味推門進屋,一屁股坐回電腦前:「小唐你去吃飯吧,你不最愛吃麵條嗎,食堂做了炸醬麵。」
「白哥您先去,我還不餓。」被喚作小唐的女警客氣道。
白偉從柜子里拿出一盒脫脂奶,插上吸管苦著臉道:「你嫂子逼我減肥,這就是我的晚飯,趕快去吃飯吧。」
待小唐走後,白偉又把視線投向電腦,左手撐臉,食指搭在鼻子上,中指無名指很自然的遮住了嘴巴。
「我幫你家裡人給你帶幾句話,不用回應,也別做動作,就安靜聽。」
周娜聞言身子微震,但迅即調整好情緒,仍保持著低頭姿勢。
「你老公說,你們是一家人,他和兒子會全力救你。」
「他準備了葯,就是他一直吃的那種。等會兒你喊肚子疼,女廁所一共三個單間,去靠窗的那個,水箱里放著一個塑料袋,葯裝在袋子里,還有你老公寫給你的紙條。」
「隨機應變機靈點兒,靠窗那個單間如果有人,你就隨便進其他的位置,回來之後再喊肚子疼,我帶你再去一次。」
「把葯吃了,紙條看完之後撕碎,放水沖走。」
話已帶到,白偉放下支著臉的左手,開始呲溜呲溜地喝牛奶。
周娜心下略一思量,判斷出這確實是王羽的口信,她雙手按在腹部,彎腰曲背的俯下身,嘴裡發出嘶嘶呻吟聲。
「怎麼了這是,哪裡不舒服?」白偉故作驚訝地走上前詢問。
「肚子疼得厲害。」周娜弓著背站起身,眉壓眼一臉痛苦模樣,急聲道:「我得去洗手間。」
………
周娜掀開門帘進了廁所,白偉守在門口,聽見裡邊連續的沖水聲,他舒了一口氣,看來不必再跑第二趟了。
三個單間的門都是開合狀態,逐一確認過內里無人,周娜走進靠窗的單間,鎖上門,先踩了一腳沖水閥,借著水聲掩護,輕手輕腳地抬起水箱蓋,取出打著結的塑料袋,撕開袋子,把三粒白色藥片握在手心。
紙條上的潦草字跡她再熟悉不過,確是王羽的字跡。
「吃兩顆,另一顆藏起來。兒子很快到交警隊,會給你帶哮喘噴霧。等他來之後你裝作呼吸困難,如果交警讓你用兒子帶來的噴霧,你就說要用自己慣用的那種,找機會把藥片放到包里。
如果不順利,那你自行發揮,總之必須讓警察再給你做一次毒駕測試,只要測出來陽性反應,事情就有轉機。
關於葯的來源,就說去丑國旅遊時你頭痛發作,當地朋友給了你這種葯,服用之後很有效,怕回國買不到,所以向朋友多要了幾顆。今天坐飛機導致頭痛發作,才在和兒媳見面之前服了葯。
你和兒媳在咖啡店吵了架,但從咖啡店出來后得知她懷孕,立刻就消了火氣。上車之後昏頭腦漲,記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把車開到了人行道上,撞車完全是無意識行為。
嘉文會和你統一口徑,我還會再安排其他證人,佐證你們婆媳和好的事。這樣一來,你就沒有故意撞人的動機,一切都推到服藥導致的失控。
我會儘快把你保出來,千萬堅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