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世事堪玩味（一）
鬧哄哄的大街上，司空宸斂了平日的性子，目光中多了些玩世不恭，加上那副微眯著眼唇角微微上挑的懶散樣子，嘴裡還嚼了一根泛黃的草根，整個人都顯得弔兒郎當。
明明走在擁擠的大街上，可無論什麼人在看到他時，全都退避三舍，看著司空宸時的目光帶著嫌惡和驚愕。
「他怎的回來了？瞧瞧那副德行，不知道的當他是個市井流氓呢。」一個中年婦女對身旁的人悄聲道。
立馬便有人回了話：「可不是，據說前些日子還帶著他那土匪山上那些窮惡之徒劫了炎國來使的車隊。」
「陛下也不知怎麼想的，一個婢女之子而已，又是個不知進取的，留他做什麼？」
「哎，背後私議陛下是為大不敬！怎麼說人家也是個皇子呢，可比我們身份高多了。」水果攤后的中年男子笑著開口，滿臉都寫著不屑，說罷還煞有介事地沖司空宸抬了抬下巴。
司空宸也不睬他，只是路過那攤子時順手拿了一顆大紅果，在那人驚詫的目光下吐了唇間的草根，將那果子隨意擦了擦便啃了一口，邊走邊將手中的蘋果高高拋起，卻總能穩穩地接住。
那男子瞪著他的背影，卻只聽得一道聲音傳來：「借你一顆果子，日後奉還！」
「呸！也就能欺負我們這些沒本事的！」聽出他語氣中的戲謔，中年男子憤憤道。
這便是涼國，他所謂的……家？
「酸死了。」手中還剩著半個的果子被他隨手丟到草叢裡，他伸了個懶腰，眸光黯了一瞬。
其實早在半月前他便接到了來自涼國國君，也就是他那位父皇的傳書，貌似說什麼要他回去履行婚約？
倒真是會算計，他一個不受寵的庶子，換一個傀儡小國，果真蠻划算的。
他輕哼一聲，大搖大擺地走這，還未到宮門口，那正門便被宮門守衛給攔了。
一人嚴聲道：「二殿下，請從側門入。」
司空宸翻了個白眼，深感無奈，這正門自是輪不上他來走，不過以前有那麼幾回為了給那個帶著金冠的老頭添堵硬闖過，這回這兩個守衛倒是學得精，早早便攔著。
拜他那位好大哥所賜，他的形象在這尹都早就敗光了。
也不管那幾人如何，司空宸幾步走在宮牆旁，兩丈高的宮牆，他利落地翻過，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哪管其他人早已目瞪口呆。
向著議事的長明殿方向走去，司空宸看著好似漫不經心，實則已經開始思量對策，依他那位父皇的脾性，他晚回來半月已算作一樁罪名，再加上那所謂婚約，他今日怕是沒那麼容易從那殿中出來。
遠遠的，他便望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笑了笑，快步走去，伸手重重拍了一下少年的背。
「娘呀，司空宸你可嚇死我了！」洛酒幾乎要蹦起來，臉色慘白，默了一瞬，隨即又無奈道，「你怎麼回來了，找罰受啊？」
「切，又不能一輩子不回來，他愛怎麼著怎麼著唄，還能打死我不成？」說著，司空宸便要走上長明殿前高高的台階，卻被洛酒一把拽住。
「我勸你啊，還是先別進去了，陛下正怒著呢，我爹剛進去就被罵了一通，現在還沒出來，當心他遷怒於你。」洛酒壓低聲音開口，眉角一抽一抽的。
「呵，」司空宸冷哼一聲，扯了扯唇角，帶著些不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既回來了，進不進去他都得遷怒我。」
「哎你別……」
話還未說完，司空宸便將背上背著的劍取下塞給他，對他比了個安心的手勢。
洛酒抿了抿唇，沖著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殿門關著，還未走到門口，裡面就傳出了涼帝司空玄含著怒意的聲音：「你們當朕沒腦子么！當今的姜國倒真同往昔一樣了？聽聽他們那個黃毛國君說的什麼話？給他十萬兩黃金做聘禮？他若真有意何不同炎國聯姻去，這明擺著就是龍衍那孫子下的令！」
按理說進這大殿需先通傳再等著召見，可司空宸向來不予理會這些繁文縟節，好吧，便是因此，他才落得個目無尊長的形容。
他抬手拍了拍門，聽到裡面靜了下來才推開門，正欲抬步進去卻見一個價值不菲的青花釉質龍紋盞向他飛來，虧得他身手敏捷，側身一躲，堪堪叫他躲過。
「司空宸！你是沒學過禮節還是不把朕放在眼裡？！」蘊著怒意的聲音如河東獅吼般傳出，司空宸下意識地捂住了雙耳，氣得主位上坐著的司空玄狠狠拍桌。
若不是顧及著場合，站在台階下的洛酒當真要笑得前仰後合。
「我這剛進門，你就砸我，還不許我躲嗎？」司空宸不跪不拜，只是作了個揖，還說著大逆不道的話，直是把一旁站著的兩個臣子給驚的不輕。
貫聞這二殿下肆無忌憚無法無天，行事不守規矩便罷了，竟素來不識尊卑藐視禮節。
「你們下去吧，無事了。」這話自是對兩名大臣說的，兩人行了退禮便趕忙離開了，此地，不宜久留！
司空宸還轉頭關了殿門，又轉了回來。
可惜司空玄鬍子沒多長，只有下顎處小小的一撮，不然定是要吹鬍子瞪眼的：「放肆！半月前便叫人傳你前來，為何不遵？」
司空宸暗暗腹誹：半月前正是他的阿謠去貪狼寨之時呢，他要是來了可不就見不著她了嗎。
「有事耽誤……」
「你能有個什麼事！不過是不務正業！好好的皇子不做你去當土匪？我這涼國放不下你了？」司空玄打斷了他的話，再度捏起個杯子丟向他。
這回司空宸早有了準備，直接抬手將杯子接住，幾步走向主座，把那杯子放在書案上，盡量忽略了司空玄那像是要把他吞了的神色，又訕訕地退了回去。
「姜國長公主來了，既是與你有婚約，你自去應付！」
「同我有何關係，還不是你給訂下的？況且我又不喜歡那個公主，你不也不高興么，退了不就好了？」司空宸微微皺眉，這事也不知何時才能翻過，那個誰……姜國公主叫什麼來著？
司空宸正思量著這姜國公主的名字，涼國陛下卻又一次用力拍案道：「你當這是兒戲，說退便退了？不識禮數的東西，去西殿跪著，不到亥時不許出來！」
「跪便跪，反正每次回來不是罰跪便是挨打，還要怨我上山當土匪。」
虧得司空宸的膽量與臉皮都非常人能比，倘使換個人，只怕就該磕頭告饒……不，若是換個人，誰敢惹這九五至尊？
隨即，司空宸瀟洒離去，還煞有介事地揮揮手。
其實，他原先可不是這般放肆，反而事事小心，既不隨自己心，又叫人變著法兒地抓他把柄，不過貌似……這情況在他名聲掃地之時竟有所遏制。
【小劇場】
某邪：阿宸你對這章怎麼看？
司空宸：罰跪去，不到亥時不許起。
某邪：……饒命
司空宸（眼裡透著三分薄涼三分譏誚四分漫不經心）：不識禮數的東西，滾！
某邪：……（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