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章 前規老令
壓好了錢,倒好了酒。
炕上鋪好了新褥子,蓋頭的紅布也被疊好放在炕頭兒準備著。
一切準備就緒,馬甲那邊也來了電話,他終於散場了。
跟趕場一樣,打聽清楚我們的位置,說自己打車過來。
約莫著他快要到了,房罡出去路口迎著。
我在炕頭上盤腿坐著,心裡一陣陣沒底。
因為今天太奇怪了,我本以為要出馬立堂子了,仙家怎麼不得全都老早的過來,齊聚一堂。沒想到我身邊一個都沒有,就連護身報馬都不知道幹啥去了。
我用心通叫了半天,誰都不理我。
我問金瑩這是腫么個情況,咋一個仙家都不在呢?
金瑩告訴我這是正常的。搬香立堂口對於人家老仙兒來說是大事兒,哪能那麼沒有身份的自己巴巴就過來呢?要是這樣的話,那還要二神幹什麼?老仙自己過來寫堂單不就行了。
人家老仙要的就是個臉面,這必須有的過程是不能省略的。所以現在沒有老仙兒不要緊,因為都在山上待著。要是一會兒神鼓一敲,神調一起,還沒老仙兒,那可就要麻煩了。
聽她這麼一說,我這心裡還稍稍落了底,我對我師父的能力還是比較信任的,他不至於在這麼緊要關頭放我的鴿子。
等了沒一會兒,房罡帶著一個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二十多歲的小青年進來,大半夜的還帶著一副二餅墨鏡,背後背著一個巨大的登山包,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倫不類,換個好聽的形容,這可能是非主流的時尚吧?
金瑩看到他很開心,「呵呵」一笑,打了個招呼:「馬甲,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馬甲見著金瑩也很開心,抬手摘下眼鏡,笑道:「喲,這怎麼回事兒啊?咋還都是熟人呢?」
說完這話,馬甲往屋子裡面一打量,問我:「你就是万俟水?」
我從炕上蹭到地上,沖他點點頭:「馬先生您好!」
馬甲擺了擺手:「別這麼叫,這都不是外人,全都是哥們兒,叫我馬甲就行。這兩位是?」
「這是我爸我媽。」我趕忙給馬甲介紹道。
馬甲跟我爸我媽寒暄了幾句,然後找了個凳子坐下,掏出一根煙點上,吸了一口,跟我說:「万俟水,在搬香之前我有幾句話得提醒你一下。」
「馬先生請講!」我笑著說道。
馬甲吐了個煙圈兒,說:「叫馬甲!」
「馬……馬哥吧,你比我大,叫馬甲我總往別處想。」我尷尬的說道。
馬甲「哈哈」一笑,說道:「沒事兒,我穿不穿馬甲,我都是馬甲!」
「不扯蛋了啊,講正事兒。」馬甲右腿一片,搭在左腿上,翹著二郎腿跟我說:「首先我說一下今天晚上咱們搬杆子。搬杆子也叫搬香,就是請仙兒、跳大神兒。為啥叫搬杆子或者搬香呢?是因為這個……」
說著,馬甲從巨大的登山包里掏出一根木棍兒,上面被彩紙糊得五顏六色的,木棍的最頂上還開了個丫字型的口兒,馬甲拿著這根木棍笑著跟我說:「這東西叫花桿兒。咱們所說的搬杆子,其實搬的就是花桿兒。那為啥又叫搬香呢?是因為這個……」
馬甲把木棍頂端的丫字型缺口掰開給我看,說:「一會兒這上面要插三根香,所以,咱們今天晚上又叫搬杆子又叫搬香。目的就是請神兒!」
說完,馬甲順手把花桿兒放到炕沿上,又從登山包里拿出一沓彩紙,跟我說:「你別看這杆子五顏六色的就以為它是花桿兒,這上面還要掛上五彩的祥雲九朵的蓮花,要不然老仙家怎麼落馬?」
馬甲邊說邊用手撕彩紙,不一會兒功夫就把那一沓彩紙撕成了一串煞是漂亮的拉花,往剛才那根木棍上一掛,頓時讓人覺得瘮的撈的。
大紅大綠的拉花兒掛在木棍上,瞅得我心裡直發毛……
馬甲卻不以為意的把花桿兒放在一旁,接著跟我說:「之前咱們說一爿香三百,講的是花桿兒上的三根香,從點燃到燒盡,這段時間,我按時收費,一次三百。看在你跟房罡是同學,又請了金瑩當領路師傅的份上,我一不多收你錢,二不跟你玩后現在請仙兒的行為藝術,咱們按照老規矩走,神鼓我現回家取的,這也帶來了。」
說著,馬甲又從登山包里掏出一面羊皮鼓,拿出來的時候嘩啦嘩啦直響,原來是在鼓的背面還掛著一串帶著銅銹的銅錢。
馬甲拿出鼓來之後就沖我笑,也不說話。
金瑩在我身後捅了我一下,跟我說:「去拿四十塊錢壓鼓上,這叫壓鼓錢兒。」
我這才明白馬甲這是啥意思,要壓鼓錢兒直說,為啥乾笑呢?這誰懂啊!
幸虧有金瑩,要不然他還不得乾巴笑一宿?我這事兒耽誤不耽誤不提,他臉非笑抽筋兒了不可。
我媽把四十塊錢放在鼓上,馬甲這才把鼓放下,笑眯眯的跟我說:「領路師傅不光是要圈攏仙家,清除外鬼閑散仙家,還有就是教你這些老規老矩,為啥我沒說話,就是因為這是考驗領路師傅的時候。」
靠,原來是這麼回事兒!馬甲歲數不大,譜擺的可是不小。
放好了鼓,馬甲接著說:「一會兒我這邊鼓一敲,調一起,你可就得有反應。千萬別有啥心裡壓力,全身心的放鬆,你要是能迷迷糊糊的半睡不睡的才好呢。身子想晃你就晃,想幹啥幹啥,別板著。心裡頭有啥想法就說啥,想抽煙說要高攀枝兒,想喝酒說要哈了氣兒,想吃雞蛋找鳳凰,想喝泔水給你卜了疙瘩湯……」
「喝泔水?」房罡在一旁叫道:「怎麼還喝泔水?」
馬甲白了房罡一眼,說:「這都是沒準兒的,他的老仙兒除了胡黃常蟒清風悲王之外你知道有沒有別的仙家啊?要是有黑煞神,那來了就得要泔水,還能真給泔水喝嗎?那人還吃不吃飯了?所以到時候讓阿姨弄點兒疙瘩湯,應付一下。」
我沖馬甲笑笑,跟他說:「我堂子裡面好像沒有那麼『高級』的仙家。」
「高級?」房罡不解的問道:「黑煞神有多高級?」
「豬仙兒!」馬甲乜著眼睛跟房罡說:「豬仙兒來了就是黑煞神。小兄弟開玩笑你也聽不出來啊?」
房罡撇撇嘴:「我不是不知道么!」
馬甲不耐煩的跟他說:「你消停看著就行了,別插嘴中不?我交代完了還有很多事兒呢!」
房罡一聳肩膀:「那你說唄!」
馬甲接著說道:「剛才說你別控制,下面說你要控制。不讓你控制是怕你板著身子捆不了竅,讓你控制是別讓仙家在你身上作太久。現在的仙家基本都不捆死竅,留你心竅放你明白著,所以一會兒要是出現有調皮搗蛋的仙家,你在心裡能勸就勸,不能勸你就得靠自己的意志力了。清風煙魂來了哭哭啼啼的正常,但是不能哭起來沒完沒了,今天是報名的日子,不是敘舊。堂口的清風教主一般都是你的直系長輩,這樣更容易嘮起來沒完,你一定要控制住,報名可以,不報名扯別的,你咬住牙關別放鬆,我三句話就能給他送走,可你要是說起來沒完,我要是硬送,那容易送起刺兒,也就是咱們所說的扎約了,整急眼就不好了。」
「黃家來了笑,拍巴掌鼓掌的笑,你可以笑,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都高興,但是笑笑就成,也是不能沒完沒了,該報名的還是得先報名,之後怎麼樂呵,那回堂營之後再狂歡,開大趴小趴隨他們去。」
「常蟒捆竅最遭罪,陰氣不比清風差,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一不留神顯神通,滿屋遊走滿牆爬。常蟒巳蛇一來,你整個人就跟沒了骨頭一樣,跟蛇似的可哪兒出溜。這種情況雖然挺常見的,但是我不希望你到時候也這樣,那太不地道了。你家老仙兒都是講究人兒,可別干這丟人的事兒!拿弟子顯神通,這算他有道行?」
「內個……馬先、馬哥,我說一下啊,我好像不會出現你說的這些情況。」我苦笑著跟馬甲說:「你說的都是捆竅的注意事項,可我的竅他們捆不了,我竅都閉死的。」
「什麼?」馬甲愣了一下,轉頭看向金瑩:「你之前沒查過他堂口?」
金瑩也是一臉茫然,跟馬甲說:「我查了啊,上天地府都去了,他這堂口是正經的堂口,而且確實到了出頭的日子了。怎麼還沒打竅呢?」
我趕忙解釋道:「不是沒打竅啊,是打完了之後出了點兒狀況,竅又都閉上了。」
馬甲眉頭一皺,叫嚷道:「閉上了那還出個屁了!你黃家教主是誰呀?怎麼整的?!知不知道規矩和令啊?竅沒開就出馬?出個粑粑橛子吧!」
「不影響吧?」我賠笑著跟馬甲說:「你請你的仙兒,我報我的名唄,只是不捆竅了而已。」
馬甲「呵呵」冷笑道:「那你還出馬乾啥?都落不了座,你出馬燒香養著玩兒啊?」
「話也不能這麼說吧?」我跟馬甲說道:「即便不落座,我山門耳報心通全開了,跟仙家溝通不成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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