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聽媽媽的話

  今天的餃子是鮮肉榨菜餡兒的，鮮肉與榨菜剁碎，再以雞蛋、生抽、蔥花調和，尤其是榨菜咬在嘴裡的爽脆咸鮮，更加提升了餃子的豐富口感，鮮美又不失勁道。

  蘇樓居然真的也不客氣，一個人沾著生蒜和醋，吃了二十個還要再添一碗，驚得阿穎連忙又去煮了一鍋。

  「說你不客氣，你還真不客氣！」我忍不住嘟囔，這些餃子我和阿穎還打算存冰箱里呢，他一來，存是存不了。

  蘇樓聞言，朝我覥著臉笑了起來：「都是自己人，客氣什麼？」

  「誰跟你是自己人？」我看著他，腦袋生疼：「你在外面也是這麼自來熟么？」

  「那不是，我在外面可高冷了，我可是霸道總裁人設。」蘇樓說。

  我一個白眼翻到天際，老子信了你的邪喲！就你還霸道總裁？王八遇到總裁還差不多！「老秦是怎麼個說法？」

  「什麼什麼說法？」蘇樓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趙平安吶！」我連忙說：「不是在趙平安的名單里找到了二十三個人的下落嗎？老秦有沒有說要去救出來？」

  「他們特殊部門自己都沒著急，你連個外編人員都不算，這麼上心做什麼？」蘇樓湊近我，好一陣擠眉弄眼：「你想拿好市民獎？」

  「扯什麼犢子！」我忍不住又剜了他一眼，頓了頓，說：「我只是覺得趙平安他們太可憐了，他們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待遇。」

  「慈悲心腸？」

  「算不上，我只是覺得，都是生命。」

  說完，我就沉默了。我想起了趙平安哭的撕心裂肺的模樣，又小心翼翼對我說他身上有毒，讓我別碰時候的心酸。也許別人體會不到他當時的感受，但是我可以。

  我有一段很不堪的過去，不堪到，我連想要忘記的底氣也沒有。

  蘇樓默默地看了我一會兒，才塞了個生蒜在嘴裡，辣得直皺眉。「馬上就要年關了，年關是一年之中最不受邪祟侵擾的日子，所有的惡業在這一日都會被祥瑞掩蓋在地下。所以即使要出動，也要等到年關以後，你可以過一個好年。」

  「還有這種說法嗎？」這是我從未聽過的。

  這時，美人從廚房裡走了過來，跳到了凳子上，若有似無地看了一眼蘇樓，然後慢條斯理解釋道：「上古時期，在六界分割之時，六界之主做下過一個約定，每一屆都會有一個特殊的日子，稱之為『納元日』，可以不受其他無界以任何形式的干擾。人界的大能就選在了正月初一這一天，作為新年伊始，福臨人間，祥瑞遍布，人們出門所見都會面帶笑容，互道吉祥。」

  「不僅如此，你也可以發現，每年的這一天，犯罪的概率幾乎為零，哪怕是再殘忍的殺手，也會至少推遲一日動手。」

  「哇，好像是這樣哦，從來沒有聽聞過正月初一出現什麼命案的。」我回顧這二十幾年的所見所聞，好像真的是這樣。

  美人接著說：「其他各界也有自己的納元日，比如冥界就是七月十五，也就是鬼節。你們不是自古流傳著一句話，七月十五鬼門開，生人勿出血牢關，血牢指的是心臟，意思就是出門的人極容易被鬼上身，從而命喪黃泉。」

  我一愣，原來這些說法真的老祖宗留下來的經驗啊，之前一直沒有上心過，只是當個節日在過。就比如現在有多少年輕人，可能連過年都不覺得有什麼重要，只是回家和親戚吃頓飯而已。

  「所以過年的時候相互拜訪、贈禮，都是互贈祥瑞的表現，你有沒有什麼送給我的？」蘇樓看著我笑呵呵說。

  我頓時一頭黑線，這個傢伙怎麼總是這樣厚臉皮？

  我不理他，而是走進廚房和阿穎商量起過年準備的東西。既然過年很要緊，要集福納祥，當然不能馬虎了！

  蘇樓討了個沒趣兒，也就走了，我才反應過來，他合著真的是來蹭飯的？

  為了迎接年關，接下去的幾日我們格外辛苦，不是買了大堆的年貨，就是打掃房間，阿穎心靈手巧，還剪了很多的吊錢貼在窗戶上和門上，看著格外喜慶。

  我還給阿穎買了好多的新年禮物，有她一直捨不得買的口紅，還有她一直想買卻買不到的南派三爺的周邊，以及好些衣服和鞋子。

  而我也給自己買了幾身衣裳，連帶著給美人安裝了點播電視，她吵了半個月，終於看上了自己喜歡的動畫片——貓和老鼠！天知道她好好一隻貓，怎麼會喜歡看一本被老鼠虐到體無完膚的貓的動畫片？每次我一想換台她就和我急，好在我和阿穎都有手機玩，也由著她去。

  大年三十，晚上八點。

  電視里直播著春節聯歡晚會，紅彤彤的熒幕將家裡也映成了喜慶的顏色。

  我抱著美人，阿穎抱著薯條，我們坐在沙發上一邊看著節目，一邊吐槽，其樂融融。

  忽然，我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我拿過來一看，是一串亂碼，我心裡好像想到了些什麼，站起身來走到陽台上，然後接通了電話。

  「喂？」

  「喂！囡囡啊，我是爸爸呀！」電話那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就是那個自稱是我爸爸的男人，我從未見過。後來我也試著按回撥，但是每次都是提示我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我的心裡幾乎已經認為是惡作劇了。

  可是今天是大年三十啊……

  「喂。」我應了一聲，但我不知道說什麼。

  「囡囡，你們那邊今天過年了吧？有沒有買新衣服呀？有沒有做烤雞吃？燒魚呢？」

  「囡囡，爸爸好想你，真想現在就過去和你一起過年，可是爸爸想了好多辦法，怎麼也沒有辦法過去找你，你不要怪爸爸好不好？」

  「嗚嗚嗚，爸爸每時每刻都在想你，爸爸做夢都想，是爸爸沒用……」

  電話的那頭，聲聲哭泣。

  我聽著，聽著，眼淚「啪嗒」一下掉了下來，落在圍欄上碎成了珠花。

  「一男人哭什麼哭？走開，讓我和囡囡說！」那邊又傳來女人的呵斥的聲音，我忍不住掛起一絲笑意，這個爸爸很是妻管嚴呢！

  「囡囡啊，我是媽媽呀！你別聽你爸在這裡逼逼叨叨的，他就是這樣的人。你那邊過年吃得好嗎？美人有沒有讓你修鍊啊？有沒有別人欺負你？啊，對了，我上次看你的直播，直播里有個小夥子長得不錯，他是不是你男朋友啊？有沒有追你啊？」

  我嘴角的笑意更甚，從來沒有人和我說過這些話。

  「囡囡，你聽媽媽的話，咱不怕找男朋友，但是你得讓媽媽給你把關，你看你爸爸被我教育得多聽話？這樣你以後嫁過去才不會吃虧……呸！天上地下，誰敢叫你吃虧，誰讓你受了委屈，老娘拼了一身修為也要他不得好死！」

  「大過年的，你胡說什麼呢？」男人在一旁抽噎地差不多了，又過來繼續說話。

  「囡囡，沒關係的，只要是你喜歡的，爸爸都支持你，只要你快樂，幸福，健康，爸爸媽媽怎麼樣都可以！」

  「是啊囡囡，媽媽說錯話了，你別怪媽媽啊！」

  「囡囡，你不要怪爸爸媽媽沒有去找你，這些年我們想盡了各種辦法，這才花費了數千年的時間煉製了這個直播間，就是為了你直播的時候，我們能看看你的境況。但是我們這裡和你們的世界相差太大了，爸爸媽媽有好多東西想要給你，卻沒有辦法傳送給你，我們現在還在想辦法升級直播間，你放心，爸爸媽媽一直將這件事放在第一位的。」

  「囡囡，你也不要怕，你們那個世界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你放心，你只要不惹出大事來，上面有人罩著你。」

  「囡囡，你怎麼不說話？你在聽嗎？」

  「囡囡？囡囡？又斷線了？那王八蛋居然敢騙本王，本王今日不讓他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本王就不是……」男人忽然氣得直跳腳，然後掛了電話。

  我捂著嘴，笑著笑著，就哭了，哭著哭著，就沉默了。

  不是斷線了，只是我不知道說什麼，即便是心裡有一萬句話想說，可就是一句也說不出來。我想問他們在什麼地方，我想看他們長什麼樣子，我想問我們為什麼會分開，我還想問好多好多，從小到大，一點一滴，一朵淚花就是一句話。

  可是我說不出口。

  「嘭！」

  不遠處忽地盛開了一朵煙花，如此絢爛，接著又是接二連三的煙花竄上了天空，將天上的星星也比了下去，剎那間的芳華，美得不似人間。

  阿穎也聽見煙花的聲音，出來觀看，見我面色濕乎乎的，過來摟著我的胳膊。「怎麼了？」

  「沒有。」我抹了一把淚，然後將她摟在懷裡：「有你一起過年，真好。新年快樂，阿穎。」

  阿穎微微笑著，伸手抱住了我。「新年快樂，小白。」

  ……

  在遙遠的某個世界，某個地方，有一座黑壓壓的宮殿。

  宮殿里空空蕩蕩，唯有正中間放著一個巨大的水晶，一閃一閃閃著紅光。一個美麗到令人窒息的女人一臉陰寒，坐在王座上，一個樣貌普通，但卻氣勢宏偉的男子委屈得看向女人：「夫人吶，又斷了……」

  「你叫我什麼？」女人靜靜得看著他，雖沒有任何語氣，卻令人冷到刺骨。

  「女、女王大人！」男人心底頓時叫苦不迭，每當她在意自己稱呼的時候，就證明她真的生氣了，很生氣很生氣的那一種。他再不敢呆在大殿里，伸手一招將水晶收入袖中，直接去了一處特殊的牢房。

  牢房裡應有盡有，說是一個小宮殿也可以，裡面住著一個金髮碧眼的男人。見到來人，渾身一抖：「哦，我最尊敬的王，您怎麼來了？」

  男人直接一個巴掌摔在他身上：「你居然敢騙我？為什麼這一次還是斷線了？你知不知道我才聯繫上我的女兒，居然斷線了，本王是對你太好了，讓你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是嗎？」

  說著，一個巴掌又甩了過去。

  在一連串的鬼哭狼嚎之後，金髮男子已經不成人樣，氣若遊絲：「這一次，一、一定可以！」

  「你最好清楚，你們冥界的人可不會為你區區一個鬼魂而得罪本王，所以你給我乖乖做事，本王還可能放了你！」

  「遵命，我最尊敬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