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預警機
有什麼能夠化解一個人心中的恨?
答案或許有很多,歸結起來,可能主要的方法有這樣幾個:能夠壓倒恨意的愛、能夠壓倒恨意的災難、能夠壓倒恨意的利益。
但是后兩者,都並不能使人真正的放下和釋懷,唯有當一個人心中的愛意高漲的時候,他心中的恨意才會被真正的融化。
鄭介銘的邀約似乎發出的恰到好處,這三個要素幾乎全部都佔據了。
杭鳴之前最大的仇人,王岳山,已經死掉,杭鳴親眼見到了他的屍體,而眼下鄭介銘等人雖然和王岳山也是一夥的,但卻並沒有參與到屠殺中去。
最關鍵的是,鄭介銘帶他找到了末日之後唯一的兩個「親人」,這讓杭鳴心中多少存有感激。
無論從理性的利益判斷、道理判斷,還是從感情上看,杭鳴都沒有理由非要一根筋的再去仇恨鄭介銘一伙人。
「你憑什麼認為我要和你們同行?」杭鳴雖然心裡對鄭介銘的防備和仇恨被沖淡,但還是保持著應有的警惕。
「我只是想你提出了邀請,當然,如果你不信任我們,不願意同行,我也不會勉強。我們確實沒有惡意,只是儘力想要生存而已。」鄭介銘說著。
他說完,轉頭看了看洗浴中心的兩個人。
這倆人倒是一臉樂得加入的樣子。本來他們和杭鳴也沒有什麼關聯,聽到了邀約,自然也樂得加入,在這樣的末日中,誰都希望能夠依附一個強大的組織,以增加自己生存的幾率。
「也包括我們么?」瘦削的男人殷切的問。
「當然包括。」鄭介銘轉頭看著杭鳴,「不過,如果他們一家三口被拋下,我倒是覺得有些不放心啊…」
瘦削男人聽出鄭介銘弦外之音。
會不會如果他們三個不走,我們倆也不帶啊?
瘦削的男人想到這一層,趕緊去勸服杭鳴。
鄭介銘和花奉走出門口,耐心的等待這幾個人相互之間的商量。
過了一會兒,杭鳴和光頭男人同時走出來。
「我想好了。」杭鳴說著。
「恩。」鄭介銘看著他。
「我不加入你們。」杭鳴非常肯定的回答。
這個答案讓鄭介銘有些失望。
但是杭鳴繼續說著,「但我們五個人和你們同行,如果你們要外出搜尋東西,我們也協助你們;晚上防守,我們也協助你們,但我們不是一夥的,而是合作夥伴。」
鄭介銘聽見這提議,立刻脫口而出。
「可以,那就這麼定了。有物資,我們大家一起分;有敵人,一起去面對;有難了,相互幫助,一起活下去,怎麼樣?」
鄭介銘朝杭鳴伸出了右手,兩人握了握手,這個「協議」就算達成。
回去的路上,杭鳴和鄭介銘依然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兩撥人走的並不是很緊密,花奉私下裡和鄭介銘交流。
「他們不加入,但實際上也是在同行,這算什麼?」
「他估計還是顧及尊嚴和面子吧,而且……他似乎還是不能完全的接納我們,需要一個過程。」
「你不怕他會對我們造成威脅么?」花奉有些心裡打鼓。
「所以你看,我們也不能馬上對他們放心,這樣挺好的。但我們總不能因為不信任就拋下他們,或者因為覺得可能有威脅就去害他們吧?我看這個人既然對夥伴的死、對女人和孩子的生命這麼在意,應該還算靠得住。而且那光頭挺溫和的,問題不大。多幾個人,多點力量。」鄭介銘很肯定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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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回到屋內,立刻重新準備出發。
鄭介銘將事件簡單的給大家說了說,讓大家對杭鳴一行人有個初步的了解,不至於放鬆警惕。他尤其重點的提示大家,不要透露出太多關於王岳山的事情給杭鳴等人。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鄭介銘所擔心的是,杭鳴在得知王岳山還有親屬后,會不會採取一些極端的行為。因此,當杭鳴提出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居住的時候,他倒是相對放心了許多。
有了新的一伙人加入,大家反而都踏實了許多。這個光頭中年男人叫做楊向斌,而他的妹妹找的老公也姓楊,這瘦削的侄兒叫做楊成,兩家住得也很近,光頭中年男人一直把自己的侄兒視作自己家族的一份子,待他很好。
眾人艱難的翻過圍牆,到了中軸路,繼續向西行進,很快就經過了關滿喪屍的體育館,這裡已經是九棵樹地區。
這個地方曾經是前前朝一個提督的墓葬群,周邊極其荒涼,圍繞著墓葬種植著九棵松樹。前朝時期,這裡還是荒蠻僻靜之所,時常有土匪在附近駐紮,專門劫掠從北都西側隘口入城通商的商賈。從而,人們只能約定,「吾等在九棵樹下集合進城,以御匪寇。」久而久之,這名字也就延續了下來。
然而今天,大家同樣集合在一起向西出行,這一次,他們抵禦的不是匪寇,而是恐怖的喪屍群。
「大家小聲點,不要驚擾體育場的喪屍。」鄭介銘從隊列前往後,逐一提醒大家彎腰低頭,小心行走。
花奉在前排打頭,他冷兵器使得較為出色,與周記堂一起,快速而安靜的除掉路上不多的喪屍。
鄭介銘抬頭看體育場外的柵欄,這柵欄雖然很高,但依然有喪屍順著爬了上來,從頂端跳下來,摔在地上。
這些喪屍摔下來后,似乎並沒有歸西,而是繼續向前爬著,有的似乎生命力稍微頑強一些的,能夠直接爬起來,向眾人衝過來。
「能夠把喪屍弄進來,不像是一般的人做的。」耿直依然在想這傑作的來歷,他覺得能夠做到這一步的,勢必需要有很強的火力才能夠完成,這讓他對前方的道路感到有些不放心。
實際上,耿直的擔心並非多餘。
北都市的西側,已經被一夥勢力很強大的人佔據。
這是一群野心家、亡命之徒,他們即將和鄭介銘等人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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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田和郭振磊兩人正站在屋頂。
「黃軍位,你說的靠譜不靠譜?真的有人會回來接你?」郭振磊有些疑惑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你還不相信我?我爸爸是大.……財閥,有什麼.……辦不到的?」村田不屑但有些結巴的說著,他點燃一支煙,在天台安靜的等待著什麼。
他在路上遇到了郭振磊,之後的日子裡,兩個人一起求生,村田並沒有告訴郭振磊自己的真實身份,而是稱呼自己叫做黃軍位,謊稱自己是一名大財閥的兒子。他的中文生硬,所以一直宣稱自己是個結巴。
他每天除了快到黃昏才出門,和郭振磊兩個人一起搜集食物之外,整個白天,他都會一直停留在劍道會所旁邊一棟高樓的屋頂。
村田一直期待著,會有一架直升飛機來接應他。
郭振磊把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比喻為「紫霞仙子期待意中人踩著五彩祥雲來接應」,如果他知道村田的真實身份,他肯定捨不得用這個比喻。
在喪屍危機爆發之前半個月,村田的父親,優國大使,村田惣一郎,因為外交原因,撤離了中州,但是村田那幾天並沒有留在住所,而是關閉了手機在外整宿整宿和一群狐朋狗友廝混。
村田惣一郎當然不會因為兒子的原因而停留,直接撤回了優國,將他留在了中州。
村田在打開手機之後,才知道數天前父親的信息,得知自己被留下了。
「我們會回來接你的。」這是他的手機上最後的一條來自父親的信息。幾天後,喪屍危機爆發,村田據此相信,他那當大使的父親,一定有能力派出軍方來接他回國。
這當然是在做夢,但是村田在夢中沉醉而不自醒。
而這一天,確實出現了五彩祥雲。
南方的天空中,飛來了一架飛機。
村田猛的從地上站起來,仰望遠處的天空!
「不是直升飛機,這種飛機沒辦法降落啊。」村田自言自語說著。
「你別指望了,我看還得和上次一樣,是來投彈的。」郭振磊說著,這個心寬的大男生並沒有懷疑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份,只是覺得,能夠調動來直升飛機接他回去,他不太相信。
這飛機越飛越近,村田的興奮之情終於變成了失望。
這只是一架預警機,飛機上方背著一個大圓盤。
然而緊接著,村田的失望之情又變成了喜悅。
他注意到這飛機的側後方貼著膏藥!!
「這!這!這說明我國的軍事力量還在滴!」村田滿懷喜悅。
既然預警機能夠調動,軍事力量一定還在;既然軍事力量還有暇顧及鄰國,說明本國的情況一定不會過於悲慘!
村田的心中充滿了希望,他知道,自己只要活著,就有希望能夠得救。
郭振磊有些懷疑的看著那架預警機飛遠,低頭疑惑的看著村田。
「我說,黃軍位,你……你是中州人么?你眼睛不瞎吧?那是優國的飛機。」郭振磊說著。
「哈!是啊!優國的飛機。」村田開心的說著,並沒有正面回答郭振磊的問題。
他的心已經被他的優國故土佔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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